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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天下08 ...

  •   我再次醒过来,浑身浸在药味里。阎城夜正坐在床边给我喂药。
      我没张嘴,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去。
      他赶快拿了一旁的帕子给我擦。
      “你醒啦,师父。”
      我问:“救我做什么?”
      他双眼一眯,有些危险:“师父想死?”
      我说:“欠你的。”
      “你让我痛苦的那些事,我都还给你啦。”他说,“可你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得的,这些,也是要还的。”
      他一边说一边笑,最后把剩下的要一口含住,俯身过来渡给了我。

      诶,居然没死成。
      谁来救救我啊喂!

      那之后,我还真没再受什么罪。小狼狗把我当祖宗供着,吃最好的米,用最好的药——包括那些压我功力和散我力气的药。我天天就跟个瘫痪病人一样躺在荼罗宫顶层豪华的大床上混吃等死。小狼狗如他所说,没再作什么妖,干什么穿手掌之类的混账事,就时时刻刻粘在我身边,睡觉时把脑袋拱在我怀里,有空了还要把我抱上听雨台晒太阳。
      我们的关系,除了有事没事打上一炮以外,简直就像个孝顺的五好青年任劳任怨照顾瘫痪在床的老父亲。
      我的身体没什么感觉,有一回嘴欠笑他喜欢操沙袋,他气得又给我上了重刑,我屈服了。
      皮肉之苦,还是能少则少。

      在找到逃跑的方法之前,还是苟着比较好。
      被草草就被草草了,就当按摩了。

      我希望我还能四肢健全地见到李彦廷。

      深秋的某天,我正在露台上昏昏欲睡,小狼狗黏到我身上来,撒娇:“师父,小夏好害怕。”
      我问:“怕什么?”
      他说:“天行大会要开始了。”

      天行大会我知道,大概就是魔道这边的武林大会,取的是“天行无常,报应不爽,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的邪魔外道思想,各路妖魔鬼怪都会参加。与白道武林大会不同的是,这边没什么民主可言,荼罗宫一家独大,所以回回的天行大会都在荼罗宫举办。
      天行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阎城夜上位才一年,还没有经历过,毕竟还小,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有没有他表现的那么紧张,还是单纯撒娇,我持保留态度。
      我说:“哦。”
      “听说有好多老前辈都要出山,是荼罗宫上个老鬼的那群拜把子兄弟……呵,这些人哪有什么兄弟情谊,叔叔伯伯的要我叫得不害臊,就怕他们有什么别的歪心思,要欺负我……”他期期艾艾伏在我胸前假哭,“师父……他们都仗着年纪大,要给我脸色看……”
      我:“哦。”
      他哭得更大声:“师父你怎么能这样?你不爱小夏了吗?”
      我被他嚎得脑仁疼,妥协:“那你要怎的?”
      他立马不哭了,撑起来坏笑:“我要你陪着我。”
      我简直不晓得该哭该笑:“得了吧,我弄死了前任宫主,那群老妖怪不得把我活撕了。”
      “他们敢!”他说,“当我是死的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实在要逼我去也可以,我钻个空子看能不能逃掉,万一不幸死了,说不定还能继续穿。
      我正要答应,一开口却喷出一口血,喷了他一脸。
      他愣了片刻,忽然惊慌起来,爬起来握住我的肩膀,声音都走了调:“师父,你怎么了?!”
      “药吃多了吧。”我瞬间有了计较。
      他说:“药堂那边说不会有事的!”
      我嗤笑一声:“傻小子,你动脑子想一想,补品再好,那些药却终归是压我本性、抽我生气、让我瘫着的药,总要受不住的。”
      “可是……可是……”他的眼神迷茫,乱瞟了一会儿回到我脸上,似有凄然,“一旦给你停药……你就会离开我了呀。”
      我十分好心肠地给他出主意:“你可以把我的手脚筋挑断、再把我锁起来。”
      他暴起:“我不想把你的手脚筋挑断!”
      “那没什么办法了,就这么着把,等着给我收尸。”我装模作样一声长叹,“养个孩子还是有用的。”
      他肯定是心理有点问题,属于某种易燃易爆型人格,放现代是要进精神病院治疗的那种,一听这话立即又炸开毛,眼睛迅速充血,怒吼:“我也不要给你收尸!”
      我认怂:“好好好,不收不收。”
      我这怂认得十分不走心,他显然没有被安抚到,顾自在那儿气得发了一会儿抖,按捺下来,倾身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侧头亲吻我的颈脖:“师父,你答应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不离开我,我就给你停药。”
      “还是不了。”我欲拒还迎,“就这样吧,天天躺着,有人伺候,挺好的。”
      他在我耳边吐出一口热气,语气却刺骨寒冷:“师父不怕死?”
      我眼看着他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马上就能得逞,我仰天叹息:“活着有什么好啊……”
      “不行!我不准你死!你要是敢死……”他忽然暴起,双目血红,“你要是敢死,我就要整个莲台陪葬!”
      我白眼一翻:“还以为多大个事呢,我死都死了,还管得到什么莲台……”
      他又被我气到发抖,那个憋屈的可怜样子,实在是有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他除了要操/我这点有待改进以外,其他时候跟个孩子没差,便总对他硬不起心肠来。
      他要是不给我停药,就当逗逗他玩了。
      他骑在我身上又生了会儿闷气,自己调整好,收敛了爪牙,换了副温和的样子:“那先不谈这个……天行大会,师父你得陪着我。”
      我挑眉:“怎么陪?你把我抱着?”
      他一脸理所当然。
      我脑补了一下被他抱着坐在魔宫王座上,下面黑压压一片邪魔外道虎视眈眈的样子,严词拒绝:“那不行,你要真这么干,我就只能咬舌自尽了。”
      开玩笑,我白道首席的脸面不要啦?我接着屠欢这个身体,怂是怂了点,可不能叫他蒙冤受辱、声名扫地、为天下耻笑啊。
      阎城夜又撒泼打滚卖萌走了一个流程,我咬紧牙关岿然不动,他终于作罢。

      这时候,我已经在荼罗宫被关了快两个月,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得很——没有救援,肯定是跑不掉的。
      我现在有两个打算:一是等待救援,二是等待“莲心诀”突破,都是急不来的事情。
      何况我知道李彦廷会活到六十八,来日方长,因而也不是特别着急。
      在此期间,我对自己的咸鱼生活尚且满意——在这里天天吃香喝辣,性生活都有人解决,虽然我没有什么感觉就是了。在屠欢与阎城夜的恩恩怨怨里,我不为谁说话,也没有多大感触,小狼狗小美人一个,口头调戏一下不亏,乐子还是得自己找。
      俗话说得好,生活就像一场强/奸,反抗不了,就享受它。
      我不想把自己搞得特别凄惨。

      天行大会如期而至。
      这几天各大帮派相继前来,荼罗宫内十分热闹,大家都比较兴奋,时不时就会搞出点流血事件,最大的一起是前天青龙帮和黑风谷的火拼。
      吵得人简直没法睡觉。

      九九重阳日,兄弟相会,开坛祭天。
      我以死相逼,不出席仪式,阎城夜没法,退了一步,说把我安排在阁楼上,可以眼观全局,却不叫人看见。
      “师父不在,我会害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十足可怜的,眉梢带怨,嘴角含嗔,我心一软,任他去了。

      祭天仪式在重阳殿举行,歌剧院构造——祭天台是一处通高九层的空间,一层二层是广大的观众席,三层往上都是VIP单间,可以在露台上观看整个祭天仪式。
      我被安置在顶层最高级的VIP间,就是给荼罗宫主休憩用的,嗯,和阎城夜共用同一间。
      他给我穿戴整齐,把我抱到露台上坐好,调试角度,以便我能清楚看到他开坛祭天的英姿。已经入秋,天凉,他在我膝盖上搭好毛毯,又给我手里塞了个暖炉。做完这一切,他就拉起我的手,坐在一旁,看着我。
      要是一开始,我一定会被这种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瞥他一眼:“怎么?我脸上有东西?那你别光看着啊,给我拿下来,我瘫着呢。”
      他攥紧我的手,捏了捏,眼中有泫然欲泣的光影,踌躇着开口:“不知为什么,我有种感觉……师父你要离开我了。”
      “我也想啊。”我说,“可你看我这个样子,只有脖子以上能动,上个厕所都不能自理,怎么跑?”
      他把脑袋拱进我怀里,蹭了蹭,又把我的胳膊摆好,自欺欺人地摆出一个环抱的假象,瓮声瓮气地说:“师父,我很难受。”
      我脱口而出:“怎么了?”
      说完以后我猛然发现,相处这么久,其实我已经很习惯他了。我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他对我如何,我心知肚明。我不能爱他,但诚然我已经把他划归到安全区以内,可能当个弟弟之类的。如果他不要天天想着□□,就很理想了。
      “心很慌,想看着你。我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他说,“我不想下去,我想陪着你。”
      “尽说些屁话。”我笑,“你这是考前焦虑,第一次主持这种盛会,紧张是肯定的。加油,我看着你呢。”
      他把头抬起来,大眼睛乌溜溜锁着我,挺开心的样子,声音却还是闷闷的,像在撒娇:“你不准走。”
      我失笑:“我上哪儿去啊……”

      这时,有人来通报他说典礼快开始了,叫他去焚香沐浴穿礼服。
      他应了一声,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说:“师父,你等着我。”
      我怀着送弟弟去高考的心情,冲他点点头,还附带一个笑脸。
      有手下看着,他庄重矜持、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我心里好笑,还是个小孩儿呢。

      之前吐过血以后,阎城夜似乎给我减了一点用药,现在我的手可以做些缓慢的动作。我低头吃力地捧起手中的暖炉,是一个锦囊包着的,那上面绣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其绣工惨不忍睹,人物造型更是惨不忍睹,跟两个手牵手的丁老头似的。那是过去的这个夏天里,阎城夜窝在我身上抽空绣的,还绣了几双袜子和两个肚兜。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屠欢和锦绣山庄的满月姬有过一段风月往事,那满月姬一手苏绣名满江湖,万金难求,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要跟人家一较高下。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呀。”有个人在门口说,“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我手脚全麻了,心跳如雷,肾上腺素飙出天际。
      我缓缓回头,只见那人一袭白衣,风神玉立,面上罩着一只我十分熟悉的面具——属于历代云中君的。

      他走到我面前,坐在阎城夜刚刚坐着的地方,伸手揭下面具:“阿欢,好久不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天下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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