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别哭》知名丑猫

22、初雪12

　　那是一只碧蝶，青碧的颜色太好看，好看到透着一股子妖气。
　　我看到风灵瞳孔一缩，咯嘣一声脆响，屠欢把那只碧蝶捏爆了。

　　风灵的表情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换上了娇俏的笑颜：“是奴家输了。莲台圣主果真不是这世间人，这样利落的身手，这样俊俏的脸儿。”说罢竟是要伸手去刮屠欢的脸。
　　屠欢却捉住了她的那只手，顺势亲了一下，一笑风流：“圣女才是，漂亮的身手，这驭蝶之术出神入化，本座算是大开眼界。”
　　风灵皮笑肉不笑：“圣主可真会说话。”

　　于是擂台上留下的人变成了屠欢。他神色间并无傲慢，却是下颚微扬，站姿笔挺，广袖风流，站出了一身恃才傲物的疏狂。

　　我要放心一点了，跟这样的人对战，总比跟那毒女对战要好，就算打输了，人家有修养，也不会要你的命。我问李彦廷：“是不是该你上了？”
　　他奇道：“为什么？”
　　我也很奇怪：“啊？你是一境之主，顶厉害的，不该去把场子找回来吗？”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我想啊，李彦廷这次千里迢迢跑到南苗来参加武林大会，不捞个盟主当当，怎么对得起堂堂大衍皇帝浪费掉的宝贵时间？怎么对得起大男主的命中注定？

　　隔着面具我都可以感受到他看我的眼神，宛如关爱智障：“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可怕的吗？你拎清楚，我的主业是治理天下，不是和这些怪物打架。”
　　我嘟囔着人设崩了，你不是该文武双全操天日地吗。他没听清，要我再说一遍，我就问他：“那我们云镜最厉害的是哪个？”
　　他想也没想：“六常。我是他教的，我爹是他师父教的。”
　　我就蹭过去，指着在台上睥睨众生的屠欢，问六常：“你与他相比，如何？”

　　也是第一次接触武林，激动，非要追问个胜负高下，恨不得列出一张武力值名单，给每个人物都打个分，忒傻，真的。若是打分就能分出高下，那还比什么比？直接拿着名单往下念就是了。

　　六常眯着眼睛盯着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诚恳地回答我：“这说不准，不过若是摒弃一切外因，我怕是要输个四招半。”
　　我很想问他那半招是哪儿来的。
　　不过依我的段数看，问了也是白问，又回头去看李彦廷，见他不动如山，没有半分去搞一搞事的意思。

　　屠欢又跟那儿杵了半个时辰，后来钟声敲响，响彻山谷，鸟虫齐飞。除了前排几位大佬，其他人都半跪下去，声浪如潮：“恭迎盟主！”
　　我看着屠欢不可一世的俊脸，心说这厮不会才是男主吧？

　　阿日也不知是中了蛊还是中了毒，到后台一个劲儿吐血，六常出手把他的经脉封了才止住。不一会儿，他就老僧入定，面目青灰，进入了假死状态。
　　大家忧心忡忡地围着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阿月跟李彦廷说：“主子，时间到了。开宴了。”
　　李彦廷点点头，带人出去了。
　　我蹲下来，看着阿日石灰一样的脸色，非常担心。

　　李彦廷忽然登登登走回来，拎起我的领子，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什么干什么？”
　　他：“怎么不好好跟着我？”
　　我说：“你不是不要睬我么？我跟着你做什么？”
　　他显然忘记了刚刚还在给我甩脸色的事实，一时拉不下脸，转身负气出走。
　　我就冲着趋日摆了个鬼脸，虽然他看不见。心说你看看，你们老大是不是只有三岁？

　　可是李三岁把阿月留下来陪着我了，我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当我发现我越来越亮了以后，我觉得更不好意思。

　　阿月把我赶到椅子上去坐着，塞了一杯茶在我手里，自己一屁股坐到阿日对面，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根狗尾草在人家鼻子上撩骚，摆明了欺负人家不能动。她撩着撩着就莫名其妙跟那儿托腮笑，也不知道那张死人脸有什么好笑的。以我超前几千年的现代人眼光来看，这两个逼绝壁有一腿。
　　这氛围让我很尴尬。

　　万毒谷给每个门派都安排了一个房间待着，还有个阳台。我发现屋子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以后，就溜达到阳台上去看月亮。

　　然后我就被抓了。
　　被抓了。
　　就是这么的轻描淡写。

　　抓我的是风灵，圣女大人亲自出手，比较稳妥，以至于屋里那两个人——我相信阿日这样的武林高手就算这个鬼样子也是能感知外界的——愣是没发现我被抓了。

　　被风灵拎着掠过窗台时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阿月给阿日扎起的双马尾。
　　简直要瞎。
　　===
　　我在一堆虫子里醒过来，吓得又要晕，被一旁的风灵揪住了耳朵。

　　“小郎君，快起来，不要装死，不然你们境主看到，可要心疼了。”
　　“诶诶诶疼疼疼，轻点轻点！”我护着耳朵，她的手很冷，很硬，像是铁，不像是个人。我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嬉皮笑脸：“抱歉，你刚刚说的什么？心疼谁？我吗？那不能，我跟我们家境主不熟，不熟。”
　　她凑近我，金色的瞳仁在我眼前放大，一圈一圈的花纹，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小郎君又说瞎话了，奴家可没有见过哪个有胆子在云中君肩膀上打瞌睡的。”
　　我：“哎哟，那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我偷偷告诉你呀，靠在云中君肩膀上打瞌睡这种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爬他床就好啦！你不要这个眼神看着我，歧视断袖咋的？对我们这些暖床的，云中君可温柔！我可稀罕他了！”
　　风灵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趁热打铁，满脸热望：“如果他不要每个月杀十个，那就更好啦！”
　　言下之意：我就是他一百个床伴里面的一个啦！你们不要觉得你们有筹码啦！我在云中君那里屁也不算的！
　　老公你忍忍！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把你描述成一个变态的！

　　我心里叫苦连天，要是乖乖跟着李彦廷就不会有这档子破事。现在万毒谷这帮人怕是看我和李彦廷举止亲密，要拿我去威胁李彦廷。一方面，李彦廷要是为了就我而签下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我不就成了历史的罪人吗？另一方面，李彦廷要是不救我，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玻璃心要碎了的啊！
　　我潜意识里疯狂地想避开这种局面，因为这两种结果，我竟然不知道哪个更坏。

　　风灵终于放开了我的耳朵，娉娉婷婷地走到一边的青石座上坐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样子：“你是说，云中君竟有虐杀床伴的恶癖？”
　　我继续装智障：“好姐姐，你可不要说出去！我是还想要回到云中君身边的！”
　　“你不怕他杀你？”
　　“可是他帅啊！不杀人的时候很温柔！”我穷尽我毕生功力，扯出一个娘兮兮的笑，“只要我乖，他就不杀我。”

　　风灵不说话了，随手捻起身边的一条大白蛇抚摸起来，显然是在思考。我希望她思考的结果是——为了个暖床的和云境结梁子不值得，悄没声儿地把这个小白痴送回去算了！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一大片，高度紧张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一点，聚焦在那个妖女身上的注意力飘出去，分了一部分给周围那群虫子，我顿时觉得不如一死了之。

　　在这诡秘的安静里，风灵抚摸着怀里的白蛇宛如爱/抚情人，然后她说：“小郎君演技很是精湛，风灵险些就要被骗过了！”
　　我一时间绷不住了，浑身僵硬。但是我并没想好绷不住了以后该怎么办，就只能当机，直勾勾地看着风灵两个眼睛中间，大脑一片空白。
　　风灵也看着我。
　　画面就这样静止了大概二十秒，先败下阵来的竟然是她。

　　她眯起眼，非常困惑地歪了歪头：“你失过忆？”
　　原来她也是在诈我，好险。
　　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问我：“你可还记得你父亲母亲是谁？”
　　我所幸就领了这个“失忆”的人设，失忆加白痴，够可以了吧？就做出开心得手舞足蹈状：“境主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她一脸惨不忍睹，起身要走。走到一半，回头跟我说：“对了，你不要走出那个台子，没有奴家的血，这些虫子们会把小郎君吃掉的哟。”

　　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四面八方都是那些蠕动的毒虫毒蝎，就只能躺在台子上装死。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人声，坐起来一看，毒虫组成的罩子分开了一个角，露出一层半透明的黏膜。透过这层黏膜，我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也可以听到那里的声音。
　　毒王格雒在虎皮榻上正襟危坐，他不到三十的娇妻趴在他的大腿上，等待着进门的客人。
　　客人是李彦廷和屠欢。

　　我叫了几声，发现他们听不见。
　　厉害了，这磨砂玻璃不仅隔音，还是单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