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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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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拍摄过许多广告，藤真健司面对摄影机时还是会出现片刻恍惚，好像他不是镜头下的主角，而是无意中闯入的路人，心中忍不住感叹真神奇真有趣。
太容易满足不是好习惯，尤其对于竞技体育来说，称霸神奈川可不够，还要剑指全国大赛，拿到全国大赛冠军之后考虑进军海外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和职业球队签约之后，MVP也成为目标之一，最后收录名人堂，这样听起来才足够。
因为优胜的滋味太过美妙，胃口就是在一次又一次顺利灌篮中逐渐变大，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满足贪婪的个性。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管多少次还是会觉得好有趣。”身旁的女孩感叹。
毛利兰的声音很容易辨认，轻柔甜美，不知道是她上扬的语调还是积极的情绪在起作用，心情就这样一下子变得明亮，因此，男生下意识露出大大的笑容转过身同她搭话。
“是啊。”他赞同。
黑发女孩是藤真见过最容易满足的人，一点点不同足以让她惊讶，不管多么乏味常见的事情在毛利兰眼中都变成了与众不同的冒险，或许正是受到了她的影响，他才开始逐渐发现琐碎的细节。
命运很奇妙，兼职模特这份工作大多和毛利兰搭档，可能是他们之间的化学元素很不错，摄影师们才喜欢将他们搭配起来，藤真才不会对此有所抱怨，轻松愉快的相处氛围会让枯燥的拍摄变得没那么难熬。
他们今天要为相机拍一支广告，是关于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白头到老的故事，整体风格偏温馨，毛利和藤真要扮演这对恋人的中学生、大学生、职场人三个阶段。
国民品牌向来舍得在宣传支出，此次更是大手笔决定拍摄六个广告，面试无数模特，在全国范围的海选中选择了她们，可谓万里挑一。
大众喜欢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此由青涩向成熟过度的阶段尤其重要，导演对于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为数不多的缺点是经验太少，还需要进一步学习。
但是导演很喜欢他们站在一起的氛围，不经意中暗潮涌动的心动，或许这就是少男少女的暧昧，毋需过多言行举止，恰到好处的亲密范围更有想象空间。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水手服了。”
黑色水手服很衬毛利兰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娴静清雅，长发乖顺地垂下，让藤真健司回忆起相册中辉夜姬扮相的女生，如果神女现世应当就是这幅模样吧，男生不自在地松了松制服的纽扣。
“我也很久没有穿过制服了。感觉还挺奇怪的。”
“在怀念过去吗？”她打趣。
他侧身，近在咫尺的距离，兰抱膝坐在他身侧，就好像他们是正在校外度假的中学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尚未完成的作业和不及格的成绩会不会影响出席全国大赛。
“感觉好像重返十七岁。”
真是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幽默感，不过毛利兰捧场地笑了笑，化妆师跟过来检查这对搭档的妆容，导演在一旁讲戏，她不需要她们展现出多么精湛的演技，只要顺其自然就好。
为了追求日常感和代入感，广告主角直接用了她们的名字，故事也很简单，女生趁着学园祭带来新买的相机给大家拍照录像，然而她真正想要记录的只有青梅竹马的男生，她一直暗恋他却羞于告白；下半段则是男生视角展开的剧情，明明暗恋女生却担心主动迈出那一步会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强硬地闯进女生的镜头，苦恼对方怎么还没有发现逐渐遮掩不住的情绪；最后，因为是合家欢广告，结局是两人在雨天等车时拿出相机拍摄打闹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告白开始交往。
一个湿气氤氲充满雨水的故事，青苹果一样清新，足够俗套但很可爱。
相机里早就塞满了专业摄影师拍好的录像，有几段是毛利兰拍的，技术青涩看起来并不帅气，但导演仍旧保留了那几段夹进去，毕竟更真实具有代入感。
总的来说，毛利兰或许无法成为优秀的摄影师，但她一定会成为让人轻松愉快的合作伙伴，她总是忍不住在镜头那段互动，让本该保持冷漠的藤真忍不住笑场，好在制作组要求也不死板，然而直到拍摄告白的重头戏时，他才倏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潮湿的雨一滴一滴落下，身旁坐着暗恋的女生，她是那么安静清丽，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代入进了男主角的情绪。
某天，你喜欢上了那么一个人，你可能也不是很了解她，但你会很想去知道关于她的全部，只要有她在你身边你便感到心满意足。
“我说，雨是不是越下越大了。”他一板一眼背诵台词，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是啊。”女主角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带相机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笨蛋，淋雨可是会感冒的。”
“跑快点就不会了。坐在这里真的很无聊。”
“有我陪着也很无聊？”
女生翻了个白眼，一副快要呕吐的模样，男生哈哈大笑揉乱了她的头发，话题自然而然回归到商品，她举起相机要为男生录一段视频。
“有什么好拍的。”他满脸抗拒。
“明明之前抢镜头很起劲的样子。快来快来，来一段自我介绍吧。”
“好好。我叫毛利兰，是世界第一的大笨蛋。”
“什么嘛。认真一点啊。”她嗔怪。
“好的。”男孩从善如流，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准镜头。
“大家好，我是藤真健司。”他眉眼含笑，“目前在读高中，喜欢篮球，目标是全国大赛优胜，完毕。”
“也太敷衍了！”
“好吧好吧。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比如说星座、喜欢的食物、颜色，还有……喜欢的类型之类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用相机挡着脸庞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就是这样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心动，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藤真健司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讲给镜头外的观众还是剧内的主角。
“我知道了。”
“大家好，我叫藤真健司，喜欢篮球，目标是全国大赛优胜，喜欢的颜色之类的随便吧，至于喜欢的类型……”
他故意买了个关子。
好像都快晕过去了，男生坏心眼地想。
“我喜欢你。”
毕业季对于大学生来说是一段充满希望与痛苦的矛盾时期，即将迎来身份的转变，承担起更多的社会责任；同样，不少情侣也将面临诸多考验，因为理想的相异而分手的情况比比皆是，广告的主角们也处在这样的情况。
白衬衫、西装领带，头发向上梳露出额头，仿佛这样就能摆脱青涩走向大人的世界，藤真以一种挑剔的眼神打量镜中的男人，如果没有选择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的话应该就是这幅模样吧。
为了表现求职的憔悴，造型师特意叮嘱妆容要邋遢一些，奈何男孩青春年少，眼神仍有股蓬勃的挑衅，奇妙的气质糅合成了不太像藤真健司的藤真健司。
拍摄前已经读过了人物小象，剧情大概是男生在毕业季求职屡屡受挫，好不容易拿到了心仪的工作，却在回家的时候得知青梅竹马的女友即将前往关东地区入职，巨大的压力和紧绷的神经让她们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不欢而散之后，男主角无意中发现女友收在纸箱里的相机，换过了好几张内存条，有高中时隐秘的双向暗恋、交往后无意义的相互拍照录像、每次旅行搞怪或是煽情的录像，都被镜头忠实地记录，相守的点点滴滴，最终她们决定为了这段感情再努力一点。
这段广告毛利兰本人出镜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已经录好的旅行视频，重点在于藤真健司，男生压力可谓巨大，看到毛利兰笑嘻嘻却故作同情的模样，他忍不住苦着脸揉乱了女生的头发。
她也穿了职业套装，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锋利了许多，听说女生在法律系读书，想来以后也会成为风姿凛凛的律师吧。
“等会我们要吵架呢。”藤真轻声说。
她突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难想象藤真前辈生气。”
明明毛利兰生气才是最难想象的吧，话是这么说，他忍不住幻想那个画面，脸颊会鼓起来吗？还是眼睛瞪得圆圆的？总之，应该会很可爱吧。
“还好是圆满结局，虽然感觉太理想化了，现实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都说想要一段感情长久，总要有一方做出牺牲，刚开始看剧本男孩还有些许担心，看到最后才长舒口气，但总认为这不过是广告方理想化的结果。
其实藤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认真思索起来，“我觉得也不是这样吧，只要两个人都愿意向同一个方向迈出一步，总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等待与距离会很痛苦哦。”
她眼睛好像一弯新月，温柔的弧度几乎要沉溺其中，“只要他是朝着我奔来，我不介意多等待一会。”
就是这样了，她是你付出八十分会回馈给你一百分的好女孩，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
惨了，男生向后仰倒，好像没办法再以平常心拍完全部的广告了。
好在也没有太多内容需要她们拍摄了，只剩下最后的婚礼剧情，为了拍到最美丽的晚霞，广告组前期准备工作复杂冗长，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因此她们趁着还未正式开拍拿起相机互相玩闹。
主角们一早换上了婚服，藤真冷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可不想因为西服上沾了沙子被造型师骂，毛利兰就好多了，婚纱长裙早晚会被弄脏，所以她肆无忌惮地同饰演伴娘的女孩们奔跑，裙摆迤逦，吸引了许多游客的目光。
“你真幸运。”
沙滩卖刨冰的小哥不知内情，只当她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藤真连连摆手否认，奈何碍于保密协议不能公布实情，他只好点了份刨冰以此堵住爱打听的小哥的话头。
还没松口气，又有什么东西朝着男生扔过来，幸好多年来练习篮球形成条件反射，他眼疾手快抓住。
“喂！藤真！帮我们拍张照吧！”
举起相机后镜头好像只能聚焦在女主角，盛装打扮的她比往常要更加令人心动美丽，恰巧一阵风拂过，摇曳起她的头纱露出青春洋溢的脸庞，比礼貌的社交笑容更具有温度的表情，不够得体却肆意自由，占据的不知道是整个镜头还是别的另外的东西。
他眨了眨眼睛。
“刨冰好咯。”小哥递给顾客，讶异地发现对方突然红了眼圈，“怎么了？”
“没什么。”他轻轻微笑。
“我只是觉得很幸福。”
纵使已经在练习室排练过数次，真的拥抱她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紧张，等会要拍一个借位亲吻，藤真缓缓地靠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他突然很想这个时刻她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拍摄拖到了深夜才结束，回去的路上大家都神情恹恹，眯上眼睛打盹休息，半梦半醒间藤真健司看到毛利兰在发短信，微弱的手机灯光打在对方的脸庞，看不太真切，却能感受到情绪的变化。
那是坠入爱河的人才会有的丰富多彩的表现，爱意与咳嗽无法遮掩，她时而蹙眉时而勾起唇角，不管是苦闷还是忧愁都成了甜蜜的折磨，其实他不太想知道手机那端的对象是谁。
就这样从短暂的幻觉中醒来吧，能够沉溺片刻已经足够了，终究不是剧本中的男主角，无法通过他的幻影得到代偿幸福。
只是偶尔会想象，会不会存在这样的一个平行宇宙能够获得俗套的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