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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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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今许抬头看了眼居民楼:“你说你住这?我在这住了几年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应寻:“我前两天刚搬过来。”
刚搬过来,前两天确实听说有人来看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搬过来了。
为什么是应寻,为什么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啊。
要是某一天上学他和应寻在楼梯上碰见,就能展开一场友好而正常的交流。
就像——
陆今许:应寻,你居然也住在这里。
应寻:原来是陆今许啊,是啊,我刚搬过来没多久。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上学吧。
陆今许:好啊。
——
陆今许现在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神来,现阶段还不想和应寻多说话。胡乱点头后率先以不上了楼梯。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尸骨无存,好在陆今许对楼梯上的情况很熟悉,才能在堆满杂物的楼梯上如履平地。
而跟在后面的应寻就不行了。
他刚搬过来,在漆黑的环境里实在难以招架旁边随时可能出现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被拌个踉跄。
陆今许走在前面再一次听到身后的应寻撞到东西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回头试探着朝应寻伸手,想拉他一把。
结果预估错误,陆今许直接将手按在了应寻胸口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应寻的体温传到陆今许的手心上。
陆今许还没什么反应,就听应寻夸张的“嘶”了一声,开口道:“不要趁着我看不见耍流氓行吗?”
陆今许甩开手,恼怒的说道:“你还是自己往上爬吧。”
说完,陆今许转身就走。
应寻忍俊不禁的看着陆今许离开的身影。
没两分钟,楼梯间里从上而下亮起一道浅浅的光,勉强能照清楚楼梯上的情况。
应寻借着这一点光顺利通过黑暗中楼梯,等爬上顶楼,才发现这点光居然是陆今许家里的光。
陆今许靠在门框上,看着爬上来的应寻,又看了看自家对面关着的门,不可置信的问:“你住这?”
应寻掏出了钥匙:“对,这是好巧。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对门。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陆今许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搭理他,结果在进门之前想起了什么。对着要进门的应寻欲言又止。
应寻捕捉到陆今许的表情,问:“怎么了?”
想了想,陆今许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摇摇头:“没什么。”
楼房是最普通的五层楼房,最上面的阁楼基本是作为赠送面积送给五楼。
阁楼空间小,采光差,装修也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所以价格相对于正常楼层来说会便宜不少。
陆今许家里的灯用的是低瓦时,不太明亮。房间里东西不多,很多都很旧了。整个家看上去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男一女两张黑白照片,是陆今许的父母。
陆今许父亲的死是一场意外。
四年前,陆今许还在念初中。
他的成绩不错,努努力能考上重点高中,虽然虽然正值叛逆期,叛逆得让父母有些头疼,但成绩好,那就都可以原谅。
陆父陆母都是普通职工,工作忙工资也还可以,在两家父母的帮助下刚刚还完学区房的贷款,计划着把家里的车换一下。
陆今许的人生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个稳定或是不稳定的工作,又或者胆大包天的自己创业。可能不会多有钱,但一辈子肯定吃穿不愁。
可是。
陆今许当时的初中也有晚自习,春末夏初的时节,天渐渐长了,晚自习第一节课天都没黑透,天上一点云都没有,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幽深的蓝色,昏星已经在亮了。
陆今许正在用自动笔给图形画辅助线,结果笔芯因为他的力道直接崩断,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很深的铅笔印。
可陆今许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用橡皮擦掉了深灰色的铅笔印,重新将断掉的笔芯按出来。
只是刚理出的头绪却消失的无影无踪,陆今许只好从头开始。
还没等他重新整理出眉目,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晚自习的班主任手机响了。
班主任出去接了电话,很快面色凝重地回来,走到陆今许身边小声让他跟他出去一趟。
虽然班主任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在安静如鸡的教室里吸引了教室里所有学生的注意。
全班同学一起看向了坐在前排的陆今许——他并非个子不高,只是成绩够好。
陆今许一愣,一股慌张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慌忙站起来,跟着班主任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
等陆今许进来的时候,眼眶通红,强撑着没让眼泪滑落。他强撑着简单收拾了书包,匆匆走了。
班里的同学面面相觑,班主任却只是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问。
医院里,陆今许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看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十分茫然无措。
他爸今天好不容易准时下班,买了菜打算回家做顿好的。
在快要进小区的时候,陆父看见了对街的花店,想着老婆喜欢花,打算买一束回去,给她个小惊喜。
结果就在买完花要回来的时候,被一辆疲劳驾驶的大型SUV从腹部碾压过去,没有骨头保护的腹部充满了重要的脏器,全都被碾成了肉泥。
其实抢救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他妈是在工作岗位上接到通知,一时间接受不了直接昏了过去。
等她苏醒过来,陆父的尸体已经被放进了停尸房,医生还把尸体缝了缝,好歹穿上寿衣的时候有个人样。
醒过来的陆母一言不发,趴在陆父的尸体上哭昏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精神已经不清楚了。
陆母是家中独女,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这辈子吃过唯一的苦大概就是上学时期考试没考到优秀,痛失500块奖励。
她喜欢小动物,喜欢花,心肠柔软,对世间一切抱有美好的期待,认为世界上没有无法解决的矛盾,也无法理解老死不相往来和生死相随的爱恨。
在知道陆父为什么会出车祸后,觉得陆父的死都是自己的原因,开始了无止境的内耗。
如果她今天没加班就可以和陆父一起回家,如果她不喜欢花就好了。
在这种情绪下,渐渐地陆母的精神不太正常。时而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也不说,是很疯疯癫癫,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陆父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而陆母的死是自杀,就在陆今许复学的前两个月。
神志不清了四年的陆母在药物治疗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已经丧失自理能力的她看见为了照顾自己被迫休学在工厂打工的儿子,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累赘。
她挑了一个陆今许不在家的日子,将自己打扮好,给陆今许留下一封遗书,喝药自杀了。
她死的很从容,对她和陆今许而言都是一场解脱。
他俩的遗照被陆今许挂在了客厅,几乎是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两张照片上的人年龄都不大,中年人很少会给自己拍正面照,两张遗像用的都是身份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容貌比实际年龄要小,脸上的皱纹都还没有成形,就永远被定格成黑白色了。
陆今许看着照片里的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上了一天学,陆今许累得很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简单洗漱之后,陆今许将书包带到卧室里开始学习。
高三六点上第一节早读,最早到班的学生五点半就到了。
张春芳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环视一圈没发现异常。
她对班级里的学生说:“好了,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把要背的文言文再过一遍。”
说着,她走下去开始巡视教室。
走到应寻身边的时候看见他旁边空桌子上的书才反应过来,她问应寻:“陆今许?看见他人了吗?”
应寻摇头:“没有,老师。我从到教室就没看见过他。”
张春芳又问了一遍教室里的学生,得到的回答都是没看见。
张春芳一边嘀咕一边走回讲台:“真是奇怪了,我昨天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迟到,人跑哪去了?”
应寻的目光落到陆今许堆得乱七八糟的桌面上,在心里问系统:“系统,陆今许怎么没来上学?”
系统:“叮咚,马上帮宿主查证。”
没过多长时间,系统回来了。它语气有些迟疑:“叮咚,额……他睡过头了。”
应寻的表情是真的没绷住,有点惊讶又有点无语,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有些啼笑皆非的表情上。
早自习结束,陆今许也没有到。
一直到大家吃完早饭,第一节课都上一半了,陆今许才气喘吁吁地冲到教室。
他一手扶住门框,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报告老师,我自行车在半路上坏了,一路跑过来的。”
讲台上站着的老师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脾气好,看见陆今许这幅样子。赶紧说道:“哟,怎么急成这样,赶紧回到位置上休息会儿。”
陆今许一边谢谢老师一边把差点从肩膀上滑落的书包重新拉倒肩膀上。
坐到座位上,应寻佯装好奇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车不是昨天晚上就坏了吗?”
陆今许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但是在应寻好奇的目光下,陆今许还是说道:“我好久没这么早起床过,不小心睡过头了。”
应寻:……
昨天晚上,陆今许凌晨才睡,早上定的五点半的闹钟并没有把睡得死死的陆今许叫醒。
等陆今许自己一觉睡醒,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十五了。
昨天班主任还特意告诉他,高三学业紧张,六点有一节早读,让他一定不要迟到。
被明晃晃的七点十五吓了一跳的陆今许连忙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之后将昨天晚上没来得及收进书包的书全都搂进书包,然后一路跑来学校。
九月的气温虽然早晚有所下降,但是陆今许一路跑过来还是淌了一身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此刻贴在额头上。
现在学生穿的还都是夏季校服,青山一中的夏季校服是红白配色,在两侧肩膀处缝了两道黑色的线,校服偷工减料,夏季校服更是只有薄薄一层,被汗水打湿后白色的布料紧紧贴在陆今许身上。后背的脊柱突起和流畅的线条一览无余。
陆今许嫌碎头发贴在额头上难受,用手将刘海往后一捋,将整张脸都露出来。
他本来就生得五官立体,这个发型显得五官更加突出,出众到夺目。
下课时间,陆今许来得迟,下课了头发都没干,保持着刘海向后的造型。
“陆今许!”
黄可可喊了他一声,陆今许下意识转头。黄可可举起手机求他:“给我拍一张照片吧,拜托拜托。”
黄可可个子不高,总喜欢扎高马尾,还有点叛逆,将头发染成了棕色,告诉老师她小时候应营养不良,头发就是这个颜色的。
班主任表示很怀疑,反正在陆今许休学之前,黄可可三天两头和班主任斗智斗勇,就是不承认自己的头发是染的。
陆今许没什么意见,点头让她拍。
黄可可美美拍完,把手机收回去,又问道:“对了,陆今许,你摸底小测准备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