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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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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带你安置的,晚宴是为你特、意、准备的。”“特意”两个字祁竹咬得又慢又重。
奚凝绝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向祁竹行了礼,跟着那群人出了大殿。
前面两个黑衣侍女提着莹莹的灯笼带着奚凝绝去了一处小楼。
那小楼的梁柱和廊道都是朱红的,楼顶的瓦盖却是乌黑的。
两个侍女将奚凝绝领到地方,便悄无声息地走了。
奚凝绝没犹豫地推开小楼的门,魔界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做什么手脚。
再说,那可是祁竹……
奚凝绝再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又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想祁竹。
她想强制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去,但脑子里却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心不在焉地推开门,只见小楼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只是里面几乎没什么陈设摆件。
一层只摆了一张木桌子,边上立了个通顶的书架,上面象征性地摆了几本书。
书桌对面靠墙的地方,挖了一个浅浅的池子。池面上孤零零地支出来几朵莲花。
奚凝绝看着那池子,忍不住走到池边想要摸摸那雪白的花瓣。
她伸出手,却在离那花只差毫厘的地方停了。
奚凝绝看着自己素白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无意识地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拇指和食指。
可惜没搓掉,那血好像刻在上面似的。
最后奚凝绝只得做罢,没敢碰那几朵开得正好的雪莲。
二层比一层略小一点,但也空旷的冷清,只有一张床榻和一张挨着木窗的小方桌。
方桌上摆了个装饰的玉瓶,奇怪地是里面什么也没插。
奚凝绝没顾得上修整。
她一只手把着窗棂,轻轻巧巧地一蹬,翻出窗,上了小楼的房顶,探出了神识。
魔界虽然不适合仙界中人修行,但也仅仅是不适宜而已。最多算得上是突破不易,人的修为是还在的。
确定周边没什么人,奚凝绝左手指尖轻轻在岁晚上一划,几滴血珠冒出来。
繁复诡谲的阵法顺着她的指尖流淌。那血在阵法纹路里蜿蜒沸腾,沉默地喧嚣,简直像有了神智。
奚凝绝将岁晚干脆利落地插在阵心,顺着劲一拧。
那血像被什么可怖的东西吓着了,不甘心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哪怕是夏日,奚凝绝额边已经有了冷汗,她没顾得上擦,使劲把剑拔了出来。
照理来说,那剑不过是插在阵心,那阵又是奚凝绝自己布得,本应没这么费力。
但奚凝绝却好像花尽了力气,拔出来得一瞬间,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实际上,如果这时候有人细心观察一下奚凝绝,就能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细微地发抖。
就好像她的皮肉下面压着什么东西,而现在那些东西迫切地想跳出来。
那阵在剑拔出的一瞬间就消散了。鲜血碎成一点点的星芒,洒在整个小楼上。
奚凝绝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楼顶上下来。
她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左手,直接把手浸在了一层的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在炎夏冰寒刺骨,冷得奚凝绝手一抖,但她还是有些偏执地把手深入池底。
血丝一点点在水里蔓延,顺着水的纹路,慢慢染红了一片。
其实她掐个清水决,保准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手上的血清理得干干净净。
可她还是把左手泡了有一刻钟。
抽出来的时候奚凝绝半边手臂都冰麻了,血倒是没了,但伤口被泡软了,边缘泛白,做得不过是表面功夫。
奚凝绝用牙咬着绷带,一圈一圈把手缠紧了,直到伤口被绷着,就算流血也只会浸湿绷带,不会流下来。
为了晚宴,她换了身衣服,是件云水蓝的裙子,裙摆处绣了银竹的纹饰。
这衣服别的好处没有,就是袖子宽大,正好能遮住奚凝绝受伤的手掌。
她把簪子拆了,给自己鬓边编了两条细细的辫子,用红玉珠穿了别在脑后。
铜镜里映出的女子容貌绝丽,那两点红玉珠衬着她耳边的红竹叶,多了两分风情。
奚凝绝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轻轻“啧”了一声,“好像脸色有点不好……”
她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好不容易找出了盒胭脂。
奚凝绝凑合着抹了两下,感觉有点血色就立马收起来了。
要不是答应祁竹了,她绝不会涂什么胭脂。
戌时整,小楼的门被轻轻叩响。奚凝绝拉开门,一个黑衣的侍女立在门前,低着头看不清脸。
跟着这侍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主殿。
奚凝绝这下有了先见之明,提前发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那侍女替奚凝绝推开殿门,大殿里灯火通明。
祁竹坐在主位上,目光灼灼,脸上分不出情绪。
“使者请坐,这位便是我们魔界现在的主子,您称呼为少主即可。”祁竹边上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个很年轻的魔将,一身冰寒的甲胄,腰间挂了把刀,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血腥气。
奚凝绝没急着向祁竹行礼。她略略扫视整个大厅,众人的表情都……都没什么表情。
除了一个人。
坐在祁竹右手边那位,脸上的愤懑不甘写得明明白白。
奚凝绝垂眸,“少主,我是本次仙盟派来的使者,奚凝绝。”
祁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嗯,赐座。”
奚凝绝坐在祁竹左手第一位,正好与那位愤愤不平的公子面对面。
那公子生了一副女相,长发高高竖起,眼稍吊着,举手投足流露出风流多情的意味。
奚凝绝看着桌上的菜肴,不知是不是为了迎合仙界之人的口味,青青白白的一片,素到极致。
奚凝绝有些厌烦地呼出一口气。
到底是谁认为仙界是不食人间烟火只喝露水的仙子啊?!
她要真是仙子,过得比现在好百倍!
正当她为自己不食宴饮菜品找借口时,对面那位发话了。
“使者此次前来是为了切磋进益,魔界早已把相关事宜都安排好了。不知使者何日能一展风采?”
奚凝绝略略抬眼,“我自然是听魔界的安排。”
“好!后日如何?”
奚凝绝哼笑了一声,“不是说,是少主掌管魔界事宜。您能做得了这个主?”
“你!少主也是这个意思!”
奚凝绝看了一眼祁竹,却不想祁竹正好也在看她。
祁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奚凝绝恍若未觉,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自然没什么意见的。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祁竹感觉自己的脑仁被奚凝绝激得嗡嗡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摆了摆手让奚凝绝赶紧接着说。
“我的请求就是,希望一日内与魔界最厉害的十位高手切磋。如果我赢了,今后切磋的日子由我自己来定。”
祁竹这下觉得自己手都有点抖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癔症了。
奚凝绝到底要干什么?!
魔界的十位高手?她真是夸下海口!
她以为魔界全是饭桶吗?!
坐在奚凝绝对面那个愤怒的公子也有点不敢置信,“十位?使者可当真?”
“自然。”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嘛……凝绝从此任凭……魔界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