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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食人野兽 ...

  •   衾温说的没错,第二日沐琛璟早早地来了牛家村,帮着南潇湘照顾病人。
      皇子大驾光临,还做着这个时代的人们想不都不敢想的事,亲自烧灶煎药,不少村民想看又不敢看,甚至有些村民激动得直流泪。
      他为谁而来呢?是为徐悲歌,仅仅只为了徐悲歌吗?那倒也不是,亲眼目睹过百姓家破人亡、国民受辱的良善人,心中是会燃起大爱的。
      在山清水秀的贫瘠之地,佳人温和细心地接待了前来问病的穷苦人,而她不远处是位如玉公子轻摇蒲扇扇火,好不缱绻,药的苦香四处弥漫。这种细腻的浪漫就像是渐渐舒展的娇花,迎着初阳摇曳。
      衾温是个“老小孩儿”,他喜欢和那些孩子打交道,沐琛璟来接替了煎药的活儿,自己又新认识了胡一这个孩子,自然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他对这个皇子并不熟悉,所知甚少,南潇湘又喜欢,自是想办法去了解了。
      柳树下,他坐在那儿,感受小村庄的平静安逸。
      “小孩儿,煎药的那个公子你们认识吗?”衾温手里捏着一把糖,和身边的孩子们兴致勃勃地聊着。
      旁边的孩子无一不面黄肌瘦,津津有味地吃着衾温刚刚分给他们的糖。
      “认识认识,那是皇子殿下,帮着我们守地盘。”一个孩子来回得数着手里的两块糖,嘴里还含着一块。
      “他为什么来这儿啊?”
      “因为殿下比较闲吧?”那孩子答道。
      一个瘦弱小姑娘立即反驳:“不对不对,是因为殿下心好呀!我阿娘讲殿下是这个天下最好最好的殿下了。”不仅长得好,心地也好。
      “你也这么觉得吗?”小孩子说话会比大人好辨认得多,看来沐琛璟风评还不错。
      “嗯嗯,自从殿下来这儿之后,那边的坏人都不敢来我们这儿抢牛羊了!殿下是天底下最最厉害之人了!不,是最最最最最最厉害之人了!”
      “你怎么不吃糖呀?”衾温见她手里还是有三块糖,忍不住问,这孩子怎么能忍着馋呢?
      “我要留着给我阿姐吃。”
      “你阿姐呢?”衾温左右看,他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这个村的孩子大多都在他身边围着。
      “阿姐喂猪羊呢,阿爹要把她嫁出去了,让她在家多做会儿事。”
      小姑娘很平静地说,也是,在贫困落后的地区,普通女子的权利几近于零。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你阿姐多大啊?”
      “阿姐?阿姐十四啦。”
      衾温心里忍不住叹息,上天生我一副悲悯心肠,却空予我郁寡之权。
      “阿姐待你很好吧?”
      “是啊!阿姐对我们都很好,就是脾气不太好。”小姑娘脏兮兮的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很可爱。
      远处传来女子呼唤:“小妹!小妹!”声音响亮有力,农家女子要做许多辛苦活,自然是不会纤细瘦弱的。
      “我阿姐叫我回家了,谢谢公公。”
      “喏,拿回去给阿姐吧,自己也要吃哦。”衾温又递给了她三颗糖,各人都有各人的苦,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谢谢公公!”小姑娘笑得更欢了,乐滋滋的。
      “不谢,快回家吧,别让你阿姐等急了。”衾温摸摸小丫头的脸蛋,“明天再来找我玩儿吧,只要那位姑娘还在这儿,我就没走。”衾温指了指南潇湘。
      “回见,公公!”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衾温接着和边上的孩子打听沐琛璟的情况,孩子们都没说这个皇子是来做什么的,有个年纪稍长的孩子更是直说沐琛璟没有位分,这个皇子怎么没职位?就是来军中的吉祥物吗?他暗暗猜想。
      黄昏日落,孩子们一个一个地回了家,南潇湘那边的病人也越来越少。她伸伸腰,看向衾温,沐琛璟揉揉手,看向她,神色疲倦但眼底欣喜。
      “先生!您吃这么多糖?以后别再叫嚷牙疼了。”看着满地的糖纸,徐悲歌叨叨。
      “胡说,这是分给那些孩子的。”衾温虽然在与南潇湘讲话,但眼睛始终是注意她身后的沐琛璟,“殿下。”简单招呼一声,便不再讲话了。他得好好瞧瞧这个年轻人哩!
      不等沐琛璟开口,衾温就开溜了:“我年纪大了,禁不住外面的风,就先回去了。”
      南潇湘嗔怪地望了衾温一眼,衾温置若罔闻,领着胡一反剪着手回屋了。
      沐琛璟:“天色虽有些迟,但我还想与姑娘逛逛,姑娘可赏脸?”
      “有劳殿下了。”
      两人如当年那般静默的相伴而行。不同的是,当年因才是初识,两人一前一后,而如今是并肩走着。
      徐悲歌谈笑着说了她一路游历遇到的所见所闻,沐琛璟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予反馈,他越听越觉得徐悲歌鲜活。
      怎么会有姑娘,这样富有生气惹人疼爱?
      “抱歉,殿下,是我多言了。”徐悲歌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她今天的话实在是有点多了。
      “姑娘如此,我倒觉得亲近了许多。况且与姑娘相识,本就是人生第一幸事!”
      “殿下谬赞,您现在变得善谈了许多。”徐悲歌心中感慨,一别两年,还能再见,是那时的她当时不曾料到的,毕竟从当初看起来,她的人生早已注定。
      “姑娘,这些人到底是患了何种病症?”
      “是伤寒之症,殿下不必太过紧张。”徐悲歌谈到这儿,眉头紧蹙,“殿下,我还未找出病因,但这病来得好蹊跷,您和军中将士切勿喝生水,平日的吃食一定要熟透了才可入口。”衾温这些日子在观察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讨论过后,目前而言问题是水源的几率极大。
      沐琛璟点点头,应了句我记下了,二人又天南海北地接着聊。
      树影婆娑,温情氤氲,多年前播撒的情愫种子又开始生根发芽。
      “时候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多谢殿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徐悲歌太美,沐琛璟一如初见沉醉其间难以自拔。
      沐琛璟:“走条新路吧,这条路也是能回去的。”
      徐悲歌应了声好。
      他领着徐悲歌走向了另一条小道,主动讲起自己在雍城的这些日子。
      并非沐琛璟矫情,他总觉得自己与徐悲歌冥冥之中自由天定指引二人相识,仿若宿命的羁绊。
      本是岁月静好的画卷,但画卷似乎总会不小心沾染上浓重的墨汁。
      平和地走了段路,草丛里传来一股浓烈的腐烂腥臭的气味……
      徐悲歌脸色骤然一变,走南闯北她听闻过亦遇到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沿着澜江的一个村庄外围,一户幸福美满的人家被村里一个失去妻儿的疯癫鳏夫残忍杀害,被人发现时甚至还在啃着一个幼儿的肺脏。这案子当时草草了结,她和衾温在那儿逗留许久,想要查出蛛丝马迹,但最后衾温又叫嚷着要走,老小孩儿似的,那桩案子自此也就是徐悲歌的心结了。
      这种味道,不就是当时她和衾温发现案发现场时时闻到的吗?没错,就是她和衾温撞破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殿下!”
      沐琛璟面色凝重,显然也是明白了。嘱咐道:“你先待在这儿,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高度腐烂的的尸体,一定是极其恶心的,他想着,徐悲歌一个妙龄女郎,见着这些怕是夜里难以入睡。
      “殿下,我是医者,无碍的。”徐悲歌站在他身前,目光坚定。
      “也罢,那若是姑娘觉得实在是不堪入目,就移开眼唤我即可。”
      徐悲歌点点头,两人分开就去寻那臭味的源头了。
      先发现的人是徐悲歌,其所见实在是……令人作呕惊惧!
      她薅开杂草,四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甚至还是按照身高体型来排序的,肠子和心肺大赤赤地裸露在空气中,缺了什么?似是被人打理过。尸体上蠕动的米白肉点,四周嗡鸣的振翅声,此处是苍蝇蛆虫的天堂!血水极少,尸体面色惨白却神情平静。
      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她得看仔细一点。
      “……”
      徐悲歌拿出帕子捂住鼻,蹙着眉头蹲下去细看,说实话她刚才确实也有些害怕,但那只是人之常情正常反应。怎么独独少了肝脏?
      “徐姑娘?你找到了吗?”沐琛璟注意到徐悲歌这边没了动静,开口询问,一边问一边走过来。
      “殿下止步吧,这场面实在是骇人。”徐悲歌站起身来,又匆匆看了几眼才将视线看向沐琛璟,“殿下,此事可能需要军队介入了。”
      沐琛璟点点头,还是坚持要过去仔细瞧瞧。
      “!”他忍不住干呕出来,腐烂的肉里,蛆虫蠕动、苍蝇上蹿下跳,臭,实在是太臭了。若只是吓人那还好说,但这,真是臭到令人难以忍受。
      “殿下,我们还是先回军营寻些将士将他们安葬吧,问问那些人家最近外出未归。”徐悲歌不着痕迹地引着沐琛璟远离那个地方。她在北兴治疫那年,比这更残忍的都见过,活人身上长蛆,还是她来处理的。
      “姑娘见笑了。”沐琛璟脸色苍白,那场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令人身心不适。但在心仪的姑娘面前露出自己不雅的那一面,于他而言太过难堪,脸上有些挂不住。
      “殿下金尊玉贵,自然不会接触这些,先生领我游历九洲,所以会有运气不佳的时候见到类似场面。”徐悲歌细语安慰,“殿下,我们还是快去军中寻人吧,本地官吏不作为,只能靠您了。”
      “此事不好办,雍城地广人稀,村民皆知食人野兽屡屡伤民,更是专掏人肝脏而食。”沐琛璟说。
      “食人野兽?民?”此处是官吏治理,远离军队,莫非食人野兽也知不能惹上军队吗?
      “嗯,崇山峻岭、茂林修竹,野兽蛮横、毒蛇爬行,非人力所能制约的,所以常有百姓外出不慎被叼走。但这食人野兽更喜欢青年人,对于幼孩老人兴趣倒是不大。只是这一带居民算多的了,过往也没有这种事发生,今日,真是不巧。”沐琛璟想到了什么,“差点害了姑娘,真是对不住姑娘。”
      徐悲歌知道不对劲,可她没有证据,不能胡乱说出口。
      “殿下,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会有这种事,不要自责。”
      徐悲歌轻声:“您看这天,是不是和我们道别那天很相似。”她随口胡诌,当年的天气其实她早就记不清了。
      辽阔的天空慢慢沾染夜色,昏黄的天空有两三颗较亮的星星,大片大片的鳞云。
      “殿下,我们快走吧。”见沐琛璟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徐悲歌提醒,“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这事必有蹊跷。”
      “姑娘可否说得细致些?”
      “殿下您看的时候天色昏暗,没看得真切。我见那伤口切面有部分平整,这是野兽无法用牙齿撕咬出来的,而且野兽不可能如此精确地一口咬掉肝脏,必回带出其他部位,可尸体上并没有。”肉里的苍蝇蛆虫太多,她没剥开,就只说了自己看到的。
      “不止是伤口,还有尸体的摆放,必是人为。”沐琛璟细细回想。
      徐悲歌点头:“没错。您之前在这儿时可观察过吗?”
      沐琛璟摇摇头,惭愧道:“这些事都由官吏负责,而且百姓口口相传野兽之闻。我,太不称职了。”
      “殿下看轻自己了,您才来不过两年左右,忙于护国卫民,震慑外敌,自从您接管此地再无骚乱,不是吗?这些事有疏忽是难免的,而且您是以军士的身份,若插手当地地方官的事务,反倒对您不好,惹人忌惮。”
      “殿下,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回到军营做打算,此事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了。”
      沐琛璟点点头,二人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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