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洲渚偏杜若》丁晞

80、战书

　　叶青洲接完旨，陈璟让人把西北部落送来的宣战书念了，在各位大臣心里又是狂风过境。

　　大将军战死沙场，如今西北又下了战书，已经修整军队兵临城下。人心不稳，又没有能镇得住的将士在，这一仗打的怕是极为艰难。若是胜了，祁国也要大出血，若是输了，祁国西北边境可能会一退再退，之后还要每年供粮供银钱给西北部落。

　　一时之间，一众大臣焦灼的不行。

　　“靖王已经被西北部落的人劫走了，是生是死尚未可知。”陈璟看着纸上的信函皱了皱眉，这几年他身体不太好，经常休养，没想到靖王弄出了这么多事。祁国很大，管理起来很难，但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妄图造反。

　　“让人把捉拿他的人回来了吧。”半晌，陈璟放下手上的信函。

　　“让人把闵州和济州粮仓内的粮食调往醴州，南方今年的收成不错，调到北方把粮食调到闵州和济州补上，不仅是西北部落，荆国也有可能南下，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陈璟一项一项条理清晰地安排下去。房内的大臣仔仔细细听着，关于这些往年西北部落来犯的时候，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一仗，讨论的时间比从前久了很多，祁国西北边疆的军队已经和西北部落作战多年，早就熟悉了他们的计谋和作战方式，若是开打，虽不如从前大将军在的时候，但也不是纸糊的，能撑一段时间，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御书房门口的人进进出出，直到深夜才彻底结束。

　　户部的人今日脑袋和打算盘的手都要废了，下面十几个清吏司，往年和今年可以调动的东西算起来让人头疼，还要和其他部门商议今年的用度，争取国库充足，又因为过几个月就是冬季，所以棉花军帽战靴这些都要提前准备，还有粮食食盐这些都要调到边疆，除此之外，各种草药也要计算银钱的支出，让底下的人去收，因为要用到火药，广积库存储的硝石和硫磺等等要运往兵部所在的部门制作，戊字库存储的盔甲，弓箭......各个地方的门仓全都需要重新统计。

　　尤其是粮仓，户部每年查的极其严格，防止有人倒卖粮食，导致空粮仓，祁国历史上就出现过官员把粮仓内的粮食送到市场上售卖，一旦来查推卸给各种天灾，火灾虫害等等。这又是要重新查，还要再收一批为这种情况做准备。

　　和其它部门对接完，叶青洲提着的一口气才落下。

　　他回到竹文苑的时候，院子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大半，房中的灯光影影绰绰，里面躺着的人抱着抱枕睡的很香。

　　他看了半晌，出了门，“今日我在侧卧睡。”

　　“少爷，我去侧卧收拾。”侧卧空了许久，平时虽然有打扫，但用度和主卧不能比。

　　叶青洲点头，“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睡一两个时辰又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今日还没处理完的事情，明日怕是又要忙一天。朝中上下官员今日各个熬夜处理事情，有的几个时辰前就出城前往各个州郡，信函更是一封一封不停的发送，翰林院的人手都要累断了。

　　今日京城稍微重要一点的机关都是灯火通明，街上无数马匹跑过，马鞭的声音回荡不绝。户部事情太多，怕对接不上，于是安排了几班倒，每个人休息一两个时辰就接上一轮的人。

　　丘姚在路上收到了如梦寄过来的信笺，看完上面的内容，“可惜了，不能确保他已经死绝了。”

　　宁穗在旁边看了眼上面的内容，“祈铃的下手的刀法可是您教的，不会有问题的。”

　　可不是一刀两刀，是大动脉和心脏，胸口和脖子扎的不成样子了，要是还能活着，那真是奇迹。救下来，西北的部落也不见得会给他治疗，比起他，他儿子陈清知道的有关靖王的事情不比靖王少，还更好掌控。老狐狸虽好，但驾驭不住和没有差不多，一不小心还会被当枪使。

　　“有没有问题，过些天就知道了。把她们都叫回来吧。”丘姚许久才放下手上的信函，“还要多久到黎州。”

　　“十日。”

　　“再快些。”

　　“已经很快了。”再快，她们两个的身体也受不住。

　　“那就在青洲停几天吧，江湖上最近好像还挺热闹。”

　　“琴家倒了，其它一直被打压的人家可不得抢夺空缺的市场，各种手段吸引客人。”

　　“琴家那几个让人动手吧，早些把这些人都送下去，我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头，但死前，这些人都要给灵灵陪葬。”

　　宁穗应声。

　　青洲因为州府内的几个大官因为深度参与靖王谋逆一事，被朝廷捉拿，新上的官员为了快速建立自己的势力，最近出了一系列政策，在百姓中的声望还算不错。

　　街上很热闹，几乎每个铺子的生意都不错，看到一家药馆，丘姚停住了脚步，“进去看看。”

　　这地方原本的医馆是丘家的，后来得知灵灵的死亡，她一心报仇，变卖了医馆。

　　“小姐，要不我们买回来吧。”

　　“买回来经营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我现在这样能撑几年，比起当郎中，我更需要郎中给我治病。”

　　她原本身体不错的，后来常年忧思过度，到处奔波，二十年下来，她如今再怎么养，都补不回来了。

　　“住着也不错的。”宁穗看着变化很大的医馆，从前这个医馆和旁边的几个铺子是打通了，是青洲最大的医馆，现在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不过人多，生意看着还行。

　　“人家经营的好好的，这样就很好了。”丘姚踏入医馆，里面的人都在讨论，看着柜子里摆着的一排药膏。

　　“这些药膏都是京城来的，如今京城最红火的本草堂出品！在京城那是抢断货的药膏，这个提神膏，京中的学子人手一瓶，不管你是学习累了，还是做事累了，只要一擦，诶，精神了。你想想你家孩子被夫子抱怨，天天上课睡觉，你着急还不如买瓶这个提神膏回去用，保管好用，这一瓶是没有香味的，今日我们给各位削价再削价，价格不到有香味的一半！”

　　“是小小姐的医馆。”宁穗笑着说道。

　　“你心动了？”丘姚看她面对前面抢购的人群跃跃欲试，“那就买几瓶吧，每个味道都要。”

　　“行。”宁穗上前，年纪大也不耽误她凶狠的战斗力，没几秒就挤到了最前面，“给我你们在本草堂进的药膏，每个来五十瓶。”

　　她买回去，也好送礼，每个人分一分就没了，要不是顾着还有这么多人买，她得每个一百瓶。

　　吵吵嚷嚷的人转头看着这位出手惊人的富老太太，随即转头，“给我十瓶。”

　　“给我五瓶。”

　　“所有那个什么堂的药膏每个给我来一瓶。”

　　......

　　买这么多，这药膏一定好用。

　　站在医馆的所有人不一而同想到。

　　“每个人两瓶！”掌柜笑呵呵出来，“这些药膏每种每个两瓶，下一批要后天才到，若是喜欢的后天大家也可以来买。实在抱歉，本店这次进的货不太够，为了大家都能买到，只能限购。”

　　“行，每个都给我两瓶。”宁穗最先反应过来，大方给钱。

　　医馆的郎中立马把东西打包好给她。

　　宁穗拎着东西走到丘姚旁边，打开里面最先提到的没有香味的提神膏递给她，“这款我打听过了，在京城确实卖的火爆。”

　　但说本草堂京城医馆生意最好，赚钱最多的，这医馆还是夸张了很多。京城几百年的医馆不少，每家都有稳定的客源，擅长的方向。本草堂只是个刚开不到半年的医馆，比不上人家树大根深。

　　丘姚拿过闻了闻，上手用了，“除了味道不太行，其它还不错。”

　　“有有香味的。”从前丘家的医馆里面的药，只要是日常用的带着点锦上添花色彩的药，都会研究在不降低药效的情况下让香味变的好闻。

　　丘姚接过，“这香味不错，难怪要贵这么多。”

　　“听说是专门请人调的香。”

　　“杜郎中，又有单子来了，这次要的老多了。”知晗拿着单子一路狂奔，“这单子怕是要把我们库存清空了。”

　　杜若看完上面要的东西，转头看着旁边的掌柜，“能收到的无关伤药的药材尽量全收。朝廷要的药材，我们尽量避开，若是找本草堂收，除了必要的之外，全捐了。”

　　掌柜应声。

　　一旦开打，市面上的各种物价飞涨，尤其是药材和粮食。

　　“粮食，也收一点。药价，尽量保持原价，原料的药材价格上涨太多了，按照含量上涨。本草堂必须撑下去。账面上的银子我支给你。”本草堂这么多人，还有香草园，上上下下都是要吃饭的人，她只能努力保证接下来几个月，或者是几年他们每月的工钱发放到位，也不会因为医馆没药焦灼。

　　“我会和其他几个掌柜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办好。”

　　“快去吧。”消息一传出去，手上捏着粮食和草药的人涨价会一路狂奔，到时候只能高价收。好在本草堂因为面临了一段时间的短缺问题，备货还算充足。

　　“知晗，你把阿霁叫过来。越快越好，把能收药材认药材的香草园的人都叫过来。”京城的药材，那么多医馆加上朝廷要用，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去地方收，越快越好。要不然过不了多久，本草堂的药膏的供应就要整个断了。

　　“我这就去。”

　　杜若把这段时间本草堂挣的银子全部清出来，“我去百汇钱庄取点银子，很快回来。”

　　她对正在医馆忙的郎中说道。

　　百汇钱庄前几日在这条街上新开了一家，开业仪式弄的很热闹，听说还是钱庄幕后的掌柜亲自挑的地方。

　　她步伐匆匆进了钱庄，拿过她的存储票据，“把里面的银票全部取出来。”

　　在钱庄取钱柜台站着的人听完她说的话目光震惊，确认性地问道；“全部？”

　　“对，全部，现在就要。”

　　钱庄的伙计看完她的票据语气恭敬起来，“您稍微等一下，我这就去取银票。”

　　杜若坐在钱庄的椅子上没多久，钱庄的伙计就把银票送过来了。

　　因为上次外祖母是用的百汇钱庄，所以后来本草堂要存银票的时候，她的首选也是百汇钱庄。百汇钱庄在祁国出名的城市都有，若是去外地也能从里面取到银票，但现在祁国和西北部落的局势十分不明朗，她不敢赌百汇钱庄不会跑路。除了百汇钱庄，她剩下的银票银子都一股脑塞到了叶府，府中的安全系数高。

　　收好银票，她回到本草堂，阿霁已经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口等她来。

　　“小姐。”

　　“少夫人好。”

　　“嗯。”杜若脚步匆匆，拿过桌上的算盘，“我准备让你们到祁国各处收点药材，从前给香草园供药的药商尽快联系上，价格不高的情况下越多越好。”

　　“小姐。”阿霁皱眉，这么大动作背后的原因一定很大。

　　“尽量快，今日，不，现在你们就去。”杜若把银票分好递到他们手上，“买完药材，让金鹏镖局押镖。”

　　用了这么多回金鹏镖局还是信得过的。

　　他们出门没多久，就知道了为何她这么急。

　　秋日的京城因为西北部落来犯，彻底炸开。此事像火药的引子一般迅速传遍了祁国。随着这件事情炸开的还有大将军在荆国偷袭之下身亡一事，这件事比西北部落来犯更加让人愤怒，不少学子闹着要北上，让荆国好看。

　　叶青洲底下的人清点完户部库存的棉花钢铁硝石这些存储量，从里面划分出西北需要的数量，“这些和兵部对接好之后送往西北。”

　　户部连着几天天天没日没夜的熬，提神的茶泡了一杯又一杯，在快没作用的时候，有人翻出了叶青洲送的提神膏，相互推荐之下，纷纷都用起来的，最先出的三种香，原本的味道，还有定制的一些其它味道混杂在一起，没用一点药膏的叶青洲显得格外突出。

　　“年轻就是好。”从一堆递上来的账目里拔出来的人感叹道。

　　“那是身体好，天生的，羡慕不来。”旁边的人打着哈欠道：“像孙尚书就是，这几天仿佛都不用休息。”

　　整个户部的老大都没有休息，他们怎么敢停下。为了不算错账，他们还从底下特地抽了一批人上来，接力算，而且只挑睡醒后不久脑袋最清醒的时候算，每个人算几轮，这数目也差不多对了。

　　“羡慕。”

　　“青洲，你还有什么提神的东西推荐吗？”手上拿着杜若出品的提神膏的官员问道。

　　“我让我夫人熬点汤过来，提神的。”叶青洲翻过一页今年夏季的食盐产量的报告表。祁国虽然东部靠海，海岸线很长，但主要的食盐产量靠的是西部的几个大盐田和盐井，西部裸露在地表的盐，比东部晒盐获取盐快很多。

　　“我们买点一起熬了，每日让人送过来，如何？”有人说道。

　　“可以，不过太提神睡不着，你们还是得悠着点，不要喝多了。”这一个个年级大的，他怕人猝死，“我还是请我夫人给你们扎一针吧。”

　　这样安全多了，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担不起。

　　“还是请个御医吧，经验丰富一些，也了解你们的具体情况，然后看我夫人的药合不合适。”想想，这个办法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