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租房 ...
-
大学毕业后，盛时两人都没有考研升学继续深造的想法。
时木兮对法学专业没有太大热情，顺着父母的意思，去了自家公司实习，以便将来接手。父母的安排，除了不符合心意，从其他各方面考量都有道理，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盛家自然是想让盛运来快点赚钱，不要再浪费时间去读书。盛运来本身也想尽早接触法律实务，两方目的一致，倒也没有争执。她有过在律所实习的经历，校内成绩也拿得出手，一毕业便成功应聘到心仪的律所。
律所主任赵周的助理前段时间正好辞职了，盛运来就被安排到这个空缺职位，先干一段时间，以后再视情况变动。
赵周看起来是个挺……慈祥的老头，但这只是刚开始的头几天。他故意端着架子装老派，营造了一个资深律师严谨老成的气质。
相处下来，他本性很快就暴露了。盛运来发现，其实这老头儿是挺好玩的一个人。
在应聘成功那天晚上，盛运来说要请时木兮吃饭庆祝，其实就是为两人约会找个由头。
“宝贝，今天可是给我吓坏了，其实我应聘的时候，心里根本没底，不过幸好结果还算不错。你是不知道，还没轮到我的时候，我有点小紧张，就一直疯狂喝水压惊。等到我了，我飞快地回答完面试的问题，只想着可以赶快结束，去卫生间。结果因祸得福，我们主任夸我不拖泥带水，逻辑清楚，语言简练，直接拍板，当场就让我过了。”
盛运来的万里长征成功踏出第一步，不由地开心，把面试插曲给时木兮当笑话讲。
时木兮为她高兴，盛运来一直有自己想做的事业，并坚定地为此努力着，只差一个机会，现在机会也有了。
这也是她喜欢盛运来的原因之一，勇敢坚定、热烈坚持和自律克制。
时木兮轻揉她的头，哄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加油。”
盛运来憨笑道：“嘻嘻，我会的，我还要早点把你拐回家呢，等我先攒够经验值，然后就开始升级打怪。”
打怪升级，就是解决两人之间的所有障碍，包括现实生活条件，也包括父母家庭方面。
“一起加油。”
时木兮想和盛运来站在一处，两个人一起努力总会比一个人单打独斗更容易些。
约会完，盛运来一路上都哼着歌，心情十分愉悦。回了家，还没换完拖鞋，就听见方华吵吵嚷嚷的。
盛运来皱了皱眉，方才的好情绪被这聒噪声吵掉一大半，等她进客厅以后，看见盛家一家人都在，这……好像是在特意等着自己，也是难得这么受重视。
难道是为了问工作？
不至于吧。
“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等你好一会儿了。”方华语气不满道。
“怎么了？爸妈，还有哥，你们怎么都坐在客厅？”盛运来保持着惯性微笑，有意避开她的问题，询问道。
盛宁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清脸色。盛成龙看看盛宁，又看看方华，最后颇急切地使了个眼色，示意方华开口。
方华一向对盛运来没什么好的态度，但今天看着还带了假笑，不知是不是错觉，着实让盛运来蛮意外的，心底不禁生出些温意。
“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我吗？对了，还没跟你们说，我今天应聘成功了，工作算是稳定了，等办完入职手续就可以申请实习律师了。”盛运来先兴致勃勃地汇报找工作的进展。
方华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只简单说了句：“总算是熬出头了，不用再供着你了。”
甚至连工资待遇等情况她都没有过多询问，完全不像她往常的风格，看来不是找工作的事情。
听她又补了句：“刚大学毕业就能去那么大的律所实习，以后肯定能混出个人样来。”
方华难得的表扬让盛运来有些惶恐不安，这绵里藏针的语气比直接开骂要更恐怖。
“爸、妈、哥，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吧。”
盛运来坐在他们三人的对面，俯身拿起桌上杯子试图缓解一下紧张。
盛运来虽然不怎么怨恨盛家人，但从小所处的环境，让她不受控地对这家人心生害怕。
她害怕方华说出的像刀子一样的话，分分钟能刺穿她的心；害怕盛宁的冷漠无情，让她没有安全感；也害怕盛成龙的无赖狂妄，没有任何底线。
她表面的圆滑世故只是为了掩盖深藏于心的恐惧。
“是这样的，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就和你直说了吧。你看家里呢，就你哥这一根独苗，全指着他传宗接代，延续盛家的香火呢。你呢，这工作也找到了，这么多年我们家也待你不薄，你说是不是？”
方华正了正坐姿，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居高临下，好不威风。
“嗯，爸妈把我养大，我都记得，等我挣到钱以后，会都还清的。”
盛运来明白方华这是在打温情牌，自己也说的清楚。虽没有太多感情，但仍会还清这些年在她身上耗费过的钱，不会让她们一家吃亏，得不偿失的。
方华抓住话头：“现在就有个事情需要你的回报，本来是不需要和你商量的，但毕竟咱们这么多年都是一家人了，你也长大了，还是好好谈一谈。”
话里话外，都指明了盛运来是外人，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家的事情，是他们大发慈悲才用到了“商量”。
盛运来听出话外之音，怕是需要她做什么为难的事，要不然不会一家人都聚在这儿和自己谈话，只需要像唤狗那样，直接命令便是。
盛运来端起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水，面上镇定地问：“直说就是，有什么我能做的？”
“事情是这样的，你哥前段时间找了个女朋友，我和你爸都很满意。你哥没念过书，工作也没着落，就干点零活，加上我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咱家这情况，你哥找个对象也是不容易。”
“人家现在怀孕了，彩礼要的也不多，我们呢，也不需要你出什么钱，你也拿不出来。”方华略带嫌弃，紧接着，又说道，“但是人家女方家里那边提出来，说房子太小，孩子出生以后总不能连婴儿房都没有，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说自家孩子没地方住，说遍天下也没有这个理，你说是不是？”
难得方华鼻子是鼻子，脸是脸的，和盛运来说了这么多话，还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心了。
还是那么的直接，完全不顾及二十几年的感情，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轻飘飘的几句，比以前任何过分的辱骂都更能凉透人心。
盛宁依旧低头不语，只是烟灰缸里多了几个烟头。盛成龙方才看着自己，也像看累赘一样，迫切希望自己搬出去。
盛运来冷笑了下，心中自嘲道：刚才把自己比作狗，都算是抬举自己了。二十几年啊，养条狗都会有感情的吧。
这二十多年以来，盛运来在家里干最多的活，挨最难听的骂，抹过无数次的泪，可是每到晚上睡在床上，想到是这家人施舍了自己一张床、一碗饭，就一笑泯恩仇似的，抹掉对他们所有的不甘和怨怼。
委屈时候还会不停地安慰自己，这儿也算是自己的家了，只不过家人和其他人有点区别而已，但总归还是有家的。
想到这儿，盛运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早就习惯了，早就知道是自己在骗自己。
本来也是鸠占鹊巢，人家一家人原本就该和和美美，去掉多余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
“就这点小事儿啊，我知道了。我原本也想和你们说的，工作了住家里不方便，我本来就打算在律所附近租房子的，上班也方便，已经联系过中介了。噢，还没恭喜爸妈，要做爷爷奶奶了。恭喜哥，祝哥哥和嫂子恩恩爱爱，携手到老。”
盛运来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水面溅起层层涟漪，但面上仍旧是语气轻松，笑得灿烂，不知有几分真心。
“还是你懂事，这话我会和你嫂子说的。”盛成龙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随即喜笑颜开道。
“我就说吧，她一定会同意的，你个老古董，还非不信。”方华笑道，说着还拍着盛宁的肩膀。
盛宁此刻倒是把头抬起来了，看着满脸带笑的盛运来，目光晦涩不明。孰轻孰重，早已分明，只是借着别人的口说出来，倒显得他分外无辜了。
“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提前收拾收拾，等和房东签了合同，我就搬出去。”
盛运来不想和这家人再装腔作势下去了，她有些累了，作势起身。
“好好好，那你尽快找啊，人家女方那边着急呢。”方华还在催促，丢垃圾的心情毫不掩饰。
许是盛运来平常的演技过于精湛，以至于其他人不拿她当人看，完全没有负担。
盛运来背过身，嗯了一声，没再回头。
回到狭小的房间里，刚才忍下的情绪，才慢慢重现。她仔细回想着每一个人的脸色，说话时的神态，以及话里的利刃，从好笑到苦笑，再到实在笑不出来，最后感受到眼泪滴落在掌心，明明泪是热的，心为什么会这么凉？
盛运来还是那个做梦都害怕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她小心努力地讨好每一个人，可最后还是被赶出家门，没有一丝怜悯，不带一丝感情，她连这个虚伪的家也没有了。
但好在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自己的星星，还可以看见光，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孤单可怜了。
【宝贝，跟你说个事】盛运来觉得这件事需要和时木兮汇报一下。
【？】时木兮很快回复。
【我打算租房出去住了，想有自己的空间。等我找到房子，第一个邀请你来玩啊】盛运来尽量轻松地说。
盛运来刚才约会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有租房的计划。回家没一会儿，就定了主意，这不像是惊喜，倒像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时木兮感觉不像她说的那么平常。
【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女朋友啊，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起码给我留点面子啊，这样一下子就猜到显得我很蠢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以后私房钱都没得藏了】盛运来打趣道。
时木兮不与她胡闹，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
以前还能随便挂断，但现在身份不一样，地位也不一样了，盛运来无奈接起，用调侃的语气，想表示自己没事：“宝贝，这么想我，才一会儿不见，就要打电话，是查岗吗？你看我周围，没有小姐姐，也没有小妹妹，就我一个人。”
说着，将手机摄像头向周围转了转。
“出什么事了？”时木兮不理会她的调侃，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啥事，也算是喜事，你别那么紧张。我哥要结婚了，对方怀孕了，以后家里人太多了，我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再说了，我本来就打算找到工作以后搬出去，正好不谋而合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自己租房，咱俩以后私会不就方便很多吗？”
盛运来心情低落却还不忘在口头上占时木兮便宜。
听到盛运来现在还在哄着自己，时木兮有点难受。她知道盛运来说的不是全部，现在她自己还不定怎么害怕难过呢，仍想着不让自己担心。
“好，搬出来。”
时木兮语气坚定。她想，以后一定要给她安定感，让她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堂堂正正地待在家里，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
和时木兮汇报完，盛运来心情晴朗很多，时木兮真是治愈她伤痕的星星。
她打开手机软件，去搜索附近的租房信息。再难过还是得解决事情，现在还没有陷在伤心里无法自拔的资本。
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找个便宜的房子，条件不用太好，只要价格合适，可以快速入住，也没有其他的要求。
好在网络信息发达，晚上也有努力工作的中介，她刷了半小时，但律所附近的房价太高，最后都被价格劝退了。
许是老天都觉得她过于可怜，对她生出一丝怜悯。在她准备找更远一点的房时，突然刷到一个刚发布的出租房源信息，只是唯一的缺点是，从照片上来看，这房子有点太好了，价格又低的不符合常理，很像是在搞诈骗。
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盛运来作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法律人，那必然得惩恶扬善，发挥正道之光的作用。
她想着和中介先聊聊，如果真是诈骗，就报警给他一锅端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撞了大运，反正怎么着都不亏。
于是她很快便加上中介，约好了周末去看房。
让她意外的是，她把租房合同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无数遍，也没有找出来可以坑人的漏洞，甚至盛运来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学艺不精。还在犹豫之际，被方华接二连三的夺命连环call，催促的下定了决心。
房子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盛运来一度怀疑是自己受骗了，确认了好几遍租金，审查了好几遍合同，见确实没有什么漏洞，这才签字。这房子找的出奇地顺利，价格公道，交通便利，设施完善，就连小区安全都有保障。
租房合同签订完了以后，盛运来便立刻给时木兮汇报进展，像中了彩票一样：“宝贝，我跟你说，我运气今天爆棚了，合同已经签完了，整个过程顺利得让我感觉像被骗了。正好明天周日，我就准备搬家了，等我收拾好了，你要来给我庆祝乔迁之喜啊。”
“明天公司没事。”
时木兮的意思显而易见，要和盛运来一起搬家。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我东西很少的，一只手就能都拎上了。”盛运来舍不得时木兮去干搬家这么累的苦差事。
“找搬家公司，我付钱。”时木兮坚持。
盛运来见拗不过她，妥协道：“好吧，那谢谢时富婆包养了。”
——
租的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不算大也不算小，家具挺齐全的，看着都还是新的。
时木兮和盛运来两个人忙了一天，中午为了快点收拾完，节省时间，只简单用两桶泡面对付了一顿。等把所有物品都分门别类的归置好，清洁时，盛运来坚持不让时木兮动手干这些家务活。时木兮无奈，只能四处巡查，来回转转，检查还缺点什么，顺便下单，添置了很多日常用品。
不多时。
“想吃我做的饭吗？”
盛运来摊在沙发上，头枕在时木兮腿上，边玩她的手指，边问道。
时木兮以前不知道盛运来还会做饭，不禁感叹女朋友真是全能型人才，其实还挺想尝尝盛运来的手艺，但收拾家已经很累了，她有些心疼，不想让盛运来再受累，便说：“庆祝搬家，我请客，出去吃。”
盛运来明白时木兮的意思，也没有推拒：“我没怎么做过，技术还不大熟练，那就等我再练练，下次再做吧，一定做到包你满意。今天我就贯彻把软饭吃到底的理念吧。”
做到包你满意。
盛运来说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笑到停不下来。
时木兮搞不懂她奇奇怪怪的笑点，反正盛运来日常发疯，只拿出了手机，默默查找附近吃饭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租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