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光，赠余生》一墨双锦

26、兴奋

　　表白成功的后遗症就是时木兮在盛运来心上来来回回跑了一整晚，片刻未曾停歇。

　　盛运来脑海里两个小人一直在不停对话。

　　谁有了女朋友，还一个人睡觉啊？

　　喔，原来是我这个大冤种，今天晚上时间过得好慢啊，怪不得总说长夜漫漫。

　　孤单！寂寞！冷！

　　……

　　盛运来消停不了十分钟，就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又醒了，四点半，再躺一会儿，睡觉好折磨人呀。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恍惚地像在做梦，好不容易熬到七点，盛运来立刻打字：
　　【早安，盛运来女朋友】
　　【醒了吗？起床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实在是还有舍友在，不能打视频，要不然时木兮就能看到盛运来的尾巴已经摇到天上了。

　　盛运来激动地发完消息，没有马上得到回复。她躺在床上隔几秒刷新一下微信，隔几秒看一下网络信号，比昨晚还焦急的等着，期待两人正式交往以后，时木兮的第一条消息会发什么。

　　过了十五分钟，时木兮还没有回复，显然她今天起迟了。

　　盛运来刚准备打电话叫她起床，两人聊天框里就弹出来一条消息：【早】

　　盛运来又开始兴奋，佯装抱怨回复：【你好冷淡哦，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没想到我女朋友就发一个字来敷衍我，不开心，哼】

　　时木兮打了个哈欠，看着消息，想象那人此刻的表情，幸福的满足感在心中升腾，逗趣道：【那盛同学，早上好】

　　盛运来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不大高兴地回：【拜托，姓盛的同学有很多，谁知道你叫的是哪个？】

　　时木兮估计再逗下去，这人就要别扭了，遂开始给炸毛小狗顺毛：【我说的盛同学是时木兮的女朋友，但我刚睡醒，不大清醒，让我想想是谁呢？】

　　【嘿嘿，是我是我】
　　【重新来一遍】
　　【时同学，盛运来的女朋友，早上好啊】
　　【说实话，我想见你，但又不是很敢，莫名慌张，不知道为什么】
　　【我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
　　盛运来还在云端神游，混乱地编辑着消息。

　　时木兮：【笨蛋，起床了！有早课】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能不慌张吗？

　　盛运来如梦初醒，着急起床，还不忘回消息：【噢，对，我给忘了，那我赶快起】

　　盛运来发完消息，扔下手机，又一股脑儿地起来，她现在很后悔以前没有买过什么化妆品。现在照着镜子，怎么看都觉得不好看，而且黑眼圈非常重。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能靠衣服来打扮了，忙忙碌碌连换了两三套，还是觉得不满意。

　　蒋之文：“盛儿，你干啥呢？孔雀开屏啊在这？快上课了，怎么还在换衣服？刚才那套不就挺好看的吗？”

　　盛运来拿起刚才那套衣服，和自己身上的对比看，问：“是吗？这套更好看？”

　　蒋之文摸不着头脑，只呆呆地回：“嗯，挺好看的。”

　　盛运来又脱下刚穿好的衣服，重新换上刚才那套。

　　蒋之文边绑头发，边疑惑蹙眉，开玩笑道：“你今天要去相亲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盛运来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到处喊，她有女朋友了，还是全世界最好看、最温柔、最体贴的星星女神，但她还不知道时木兮愿不愿意公开，只回了句：“相亲有什么好打扮的？”见女朋友才重要。

　　后半句她偷偷在心里讲给自己听了。光是想想，就已经很幸福了。

　　盛运来上课通常是坐在第三排靠墙的位置，今天特意没吃早饭，早早占了时木兮她们常坐的最后一排。

　　“哎，你今天怎么占这里啊？”蒋之文边放书边问。说罢，抬手摸了一下盛运来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你也没发烧啊？太反常了。”

　　“没啥原因，就是一时兴起，”盛运来一门心思盯着门口，心不在焉回答，“换个位置换换心、”情

　　还没说完，就看见时木兮她们宿舍进来了，盛运来立马起身，献宝一样指着旁边的座位：“嗨，时木兮……额，还有雪儿、竹子，来这坐呗，正好我占多了，还有多余的位置。”

　　“好啊，正好坐一起。”尹竹说着就往盛运来旁边的位置走。

　　盛运来不动声色地推走她：“文子旁边特意给你留着位置呢，去那边吧，快去快去。”

　　尹竹看了眼蒋之文，大大咧咧地走过去，说：“行吧，既然你都占了，我就给你个面子。”

　　蒋之文一边把占在桌子上的书往回拿，给尹竹腾位置，一边和她斗嘴道：“谁稀得给你占啊，雪儿过来坐这边啊，我给你占位置了。”

　　盛运来见状，附和道：“雪儿，你去给她们调解一下，看她们吵得不可开交的。”

　　“嗯，我坐那去，那就让兮兮坐你旁边这里。”
　　孟大法官遂走过去制止她们。

　　盛运来安排好所有人，偏过身子，让出自己旁边的位置，拉下袖子，假装擦了擦，然后一脸俏皮地说：“请坐！”

　　时木兮就在旁边看着她拱火，努力说服其他人去坐安排好的座位，越看这人，越能发现她的可爱，唇角笑意掩不住。

　　坐下以后，盛运来凑到时木兮耳边，低声道：“女朋友，我是不是很贴心啊？”

　　“勉强吧。”
　　时木兮压住嘴角，恢复正经。

　　盛运来：“我现在还是好激动啊，你要不试着打我一下，我看疼不疼？还是觉得像在做梦，时木兮是我女朋友了，好不真实啊！我居然能做时木兮的女朋友，诶，怎么说呢？……”

　　时木兮低头随意翻书，想避开旁边这人注视着自己的灼灼目光，但脸还是不自觉地发烫。许是有些害羞，她抬手将盛—喋喋不休—运来的脸摆正，道：“好好上课。”

　　“我现在无心学习，书里的颜如玉哪有你好看？”盛运来毫不吝啬对时木兮的赞美，现在她有资格同她油嘴滑舌了。早就准备好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想要讲给时木兮听。

　　“那以后就不坐一起了。”时木兮一招制敌。

　　“好，算你厉害，我闭麦，不说了不说了，上课上课，好好学习。等毕业以后，就把你拐回家。”

　　盛运来姿势坐正了，但不安分的手，时不时去拽时木兮的衣角，和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牵手。

　　在时木兮写笔记的时候，盛运来又故意碰她的笔，见她写错字，嘿嘿傻笑。趁时木兮还没来得及发脾气，迅速偏开头，装得生人勿近的正经模样，这样的幼稚游戏，她玩的不亦乐乎。两人像是回到初高中，盛运来是在后排捣蛋的调皮学生，时木兮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闹。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盛运来又坐不住了，以前也没有发觉上课这么无聊，低声询问：“你中午想去哪吃？”

　　看着她兴致勃勃，时木兮问：“你有想法？”

　　“去王婶那家面馆呗，纪念一下交往的第一天。”

　　“好。”

　　听到她答应了，盛运来盯着时木兮的侧脸移不开眼，笑得灿烂，感叹道：“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我咋这么有福气呢？我女朋友可真漂亮，你说我上辈子……”

　　“最后一排那位同学，看你笑得像是学到了精髓，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突然被老师点名，盛运来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站起来：“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没听清。”

　　“那好，我再说一遍，一个12岁的孩子去商场买了一个钻戒，这个合同效力如何？你解释一下法律原理。”

　　盛运来已经提前预习过，没多费事儿，便答道：“12岁的孩子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而且钻戒一般价格较高，所以这类合同通常效力待定。”

　　“那效力要如何确定呢？”

　　“通常需要其法定代理人同意或追认，合同有效。法定代理人如果不同意或拒绝追认，合同无效。”

　　老师听到回答，朝她点点头，还说了句：“好好听课，别看你同桌了，她脸上没字，坐下吧。”

　　盛运来红着脸应了声，坐下后，又朝时木兮挑了挑眉，脸上嘚瑟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时木兮喜欢她自信发光的模样，除了不可选择的家庭以外，盛运来各方面都是极好的。
　　——

　　中午两人来到面馆。

　　盛运来熟门熟路地点了和以前一样的，给自己点了拉面，给时木兮点了牛肉面，加个荷包蛋。

　　时木兮认为两人之间的问题不能永远忽视。装作看不见，只能维持表面的平和。既然已经在一起了，这些问题如果继续不理会，迟早会积累到不可遏制的程度，量变积攒到质变，那就无可挽回了，所以必须及时解决。

　　时木兮主动道：“盛运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你说。”

　　“我想告诉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开学那天，你拉着行李箱走在路边，笑得很阳光，那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后来，发现我和你在一个班里，总会不自觉地关注你。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没有原因。我只会对你心跳加速，也只因为你是你。”

　　盛运来听见时木兮突然表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时木兮继续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在我这里都不用自卑。我说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我喜欢你卸下伪装的纯粹，也希望你可以率性而为。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很多事，和我在一起，你的压力或许只会增不会减。但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明知这样会让你更难，但还是忍不住靠近你，想和你再近一步。”

　　“选择和我交往，我明白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盛运来，我可以成为你的女朋友，其实是我的幸运，谢谢你可以喜欢我。但是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所以有时候可能无法及时感知到你的全部情绪。”

　　“所以小孩儿，你有心事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吗？有什么负担，咱们一起承担，好吗？”

　　盛运来这才听懂了时木兮的意思，自己确实很自卑，总是想更努力一点，想快点达到更高的高度，这样站到时木兮身边的时候，别人对时木兮的指点或许就会少一点，想让“怎么找了个那样的？”“一看就是恋爱脑被骗了吧。”“看着长得标致，挺水灵的一姑娘，眼光怎么那么差呢？”“脑壳怕是不够用吧。”类似的评论少一点，再少一点。

　　盛运来是在指指点点中长大的，她晓得闲言碎语的威力，不想让她的星星受这世俗的沾染。她们选择的路本就难走，但求途中少一些泥泞吧。

　　“你怎么这么好啊，我都有一点小感动了。”盛运来吸了吸鼻子，略带哭腔地说道，“你一点都不自私，是我先和你表白，是我不想放你走，也是我硬要把你拉入这泥潭，想让你和我共沉沦。”

　　盛运来没想过时木兮也会自责，她的星星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时木兮，我的确想为了你变得更好，也给自己施加了一丢丢压力，但更多的是动力。我以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但我并不在乎。因为对我来说，走到哪里都一样。”

　　盛运来说着想起以前，平静的语气下是死气沉沉的麻木，但她话锋一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你这颗星星藏着私心，只照亮了我的路，我以后呢，就跟着你这束光走。”

　　她说这句话时，眸中一闪而过的亮色，是生机。

　　盛运来说了许多，却避开了最后的问题。她给不出承诺，因为她的别扭性子和自卑底子始终没有改变。她的难过只能独自消化，她只是在选择表白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各方面强压的准备。

　　不管时木兮再如何宽慰，不平等的现实是摆在面前的。在她心底也始终认为，时木兮本该是受仰望的星辰，却因自己的贪婪坠入污泥满地的沼泽。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你还想让谁对你好？”时木兮没有得到回答，察觉到盛运来的避而不谈，气氛有点压抑，遂开个玩笑缓和下，“要不，我也给你测测体温？”

　　说罢，时木兮抬手覆上盛运来的额头，盛运来听到前半句还在窃喜，没搞清楚后半句，便已感受到时木兮手指的温度，懵懵地问：“为什么要给我测体温，我没有发烧啊。”

　　时木兮淡淡道：“哦，那可能是早上测过以后，温度降下来了。”

　　盛运来想了半天，突然笑出了声：“时木兮，我是不是给你的面里加了醋啊，好酸啊。”

　　时木兮没回，盛运来解释道：“早上，我为了漂亮一点见我女朋友呢，换了好几身衣服都不满意，文子在宿舍看见了。后来又觉得我占了你们常坐的位置奇怪，她才开玩笑摸我额头的，以后不会了。”

　　后又补充了句：“第一次有女朋友，还不太熟练，以后就拜托您多费心调教了。”

　　时木兮：“浮夸。”

　　盛运来开始嬉皮笑脸，情绪也放开了。时木兮继续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我现在教你换位思考，好不好？”

　　盛运来虚心求教：“洗耳恭听，烦请女朋友不吝赐教。”

　　时木兮：“咱们在一起，如果你因为负面的情绪委屈自己，什么都憋在心里，一个人胡思乱想。站在我的角度，我会认为这段关系给你带来的只有痛苦，你明白吗？”

　　盛运来受教了，以往只顾着自卑，并且以此为由，缩在安全圈里，心安理得地接受时木兮对自己的纵容，却没有想过时木兮的心情会如何，她沉默良久，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愿意试着去坦诚，但你……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时木兮笑道：“傻瓜，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谢谢你！全世界最好的时木兮！”
　　盛运来又红了眼眶。

　　谢谢你对我的耐心，谢谢你对我的不嫌弃，谢谢你对我的鼓励，谢谢你给我的信心，谢谢你对我的包容，谢谢你愿意这么喜欢我！谢谢你是你！

　　时木兮笑着，摩挲了下盛运来的手，安抚脆弱小狗，后把两碗面放在一块：“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盛运来点头。

　　“你为什么总会在我的面里加荷包蛋呢？”
　　两人说开以后，时木兮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因为我觉得荷包蛋应该很好吃。”

　　“应该？”时木兮更疑惑了。

　　“噢，我说的不太清楚，是这样的，我在家的时候，鸡蛋基本都是我哥吃的。我哥有吃不完的时候，我就会有点想吃。但我妈不点头，我就不太敢。后来长大了，也是面子千斤重了，直接就装作不喜欢了，可能因为没咋吃过，所以觉得它好吃吧。”

　　时木兮想着盛运来的家庭情况，但不至于连鸡蛋都吃不起吧，仍有不解。

　　盛运来继续解释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不太敢吃，是不是因为吃不起？其实也不是吃不起，只是我习惯看别人眼色了，而且我不喜欢被唠叨。”

　　“小时候，有次我妈去医院前，煮了俩鸡蛋留给我哥中午吃，但我哥那天着急出去玩，就说让我吃。也怪我没忍住，就吃了一个，我妈回来问我哥为啥没吃完，我哥说是我和他抢着吃，他没心情了。”

　　“我懒得理他，也懒得费劲解释，这件事被我妈念叨了好久好久，听烦了，就再也不想吃了。”

　　时木兮替盛运来委屈，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哪是懒得解释，是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没有用，人的偏见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消除的。

　　盛运来故作玩笑道：“干嘛啊，我只是不想听唠叨，又不是被打了，没你想得那么惨。你可别哭啊，你要哭了，以后我都不敢和你说了。快吃吧，面都要坨了。”

　　时木兮把碗里的荷包蛋夹到盛运来嘴边，示意她吃。盛运来笑着咬了一口，时木兮没移开，让她吃完，又语气认真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哈哈哈，你真可爱，那我真成了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了，是不是啊，时富婆？”

　　每次正经说话都超不过三秒。

　　“好了，时木兮，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以前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喜欢你，你可是上天赐给我的星星宝贝，比什么都重要！”

　　盛运来说着就凑近去抱时木兮，还没碰到就又把手收回去了。

　　时木兮的心随着她退回去的手落空一瞬，紧接着就听见盛运来问：“咱俩在一起的事是要保密还是随意，你怎么想的？”

　　毕竟同性恋公开的话会有影响，两人需达成一致意见。

　　“你呢？”
　　时木兮顿了顿，似乎思考着什么，看着有些犹豫，反过来询问盛运来。

　　“我看你，我都行。”
　　盛运来无所谓，反正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时木兮开心，怎么着都可以。

　　“顺其自然吧。”

　　盛运来：“就是正常相处，但是别人发现也不隐瞒的那种？”

　　“嗯，慢慢来。”时木兮严谨道。

　　盛运来反复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太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知道时木兮不抗拒公开就行了。

　　“好啊，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