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七年》喝杯生椰

27、第 27 章

　　卿舟感觉自己的体温又有点升高，在年级办站了差不多快半小时了，有点口干舌燥。卿舟闭上眼睛想忍过这一波不适，睁开眼的时候有点失神，没站稳，趔趄了一下。
　　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卿舟状态的周钦眼疾手快地立马拉住了卿舟的手臂，不至于让卿舟失去平衡。
　　杨主任也将动静收入眼底，刚刚被他俩呛声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开口让卿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下课铃响，不一会儿1321班的班主任就来了。1321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个子女老师，周钦他们班是她第一次带的毕业班，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无不尽力尽心。女老师刚上完课，手里还夹着三角板等教学用具，一来年级办，先是关切地看了一眼周钦一眼，生怕周钦和杨主任起冲突。
　　兢兢业业的女老师最容易成为年级领导拿捏的对象，明明是周钦和卿舟犯的错，结果像是女老师在挨骂。女老师对杨主任指责的自己工作能力还要磨练一一应承了下来，最后杨主任讲到对周钦的处罚时女老师立马变得护短起来，不处分和不停训是底线。
　　正当女老师和杨主任据理力争的时候，老程也来了，进来后关上了年级办的门，将外头那些探头探脑的学生都关在了门外。
　　老程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卿舟是年级重点培养的尖子生，我也不夸耀地说，咱们学校文科能不能出个省状元就看卿舟了。青春期的学生，自尊心强，又是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好学生，要是把这件事闹大了，指不定会给学生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而且马上就要联考了，要是全年级通报批评这件事，不少学生可能心思全在琢磨这件事上了。我建议这件事就软处理，让两位学生都写个检讨和保证书给年级办，然后我和小朱各自带回班上处理。”
　　在一旁听着的小朱老师立马点头附和。
　　杨主任思忖了一会儿，“冷处理可以，但写检讨和保证书这个处罚恐怕不能服众，学生会议论年级办一碗水不端平，偏爱好学生。既然有人匿名举报，而且卿舟自己也承认了，所以省十佳的名额便不能再给卿舟了。周钦虽然马上要准备冬令营，但做错事了就应该接受处罚，停训一周，正好趁着这一周的时间好好反思自己，好好提高一下文化成绩。这是年级办对这件事的态度，至于你们各自班规是怎样的，我们年级办就再看，希望不要再出现早恋的情况了，在高三者紧要关头，班主任不能放松对班级的管理。”

　　两人跟在各自的班主任身后回了四楼，卿舟因发烧有点四肢乏力，走到三楼的时候，撑着楼梯扶手歇了一下，周钦上前扶住了卿舟的肩膀，卿舟想拂开他的手，但周钦没让。
　　周钦：“程老师，卿舟不舒服，我作为同学搀扶一下可以吗？”
　　走在前头的两位班主任听到声之后，回头就看见卿舟推着周钦的手但周钦没放的场面。小朱老师在心底怒骂周钦三百回，这小子刚从年级办出来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小朱老师拨开了周钦，把教具和课本拍在了周钦胸脯上，自己扶着卿舟的肩膀。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卿舟就是把后槽牙咬碎也会挺着回到四楼。卿舟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小朱老师说：“老师没关系，我自己能行，我没事。”
　　老程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接着上楼了。
　　回到四楼，两班主任的办公室不在同一间。分开时，周钦一脸担忧地看了卿舟一眼，卿舟扯了一个微笑，后来才发现自己带着口罩，周钦也看不见。

　　小朱老师办公室。
　　小朱老师原本叉着腰站着，但在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头的周钦面前显得不够有威严，又坐下了。看着周钦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但又站的笔直，小朱老师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水。
　　小朱老师：“你和卿舟还真是凑一起去了，连狡辩都不带一下的，杨主任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我剩。要是知道你这么坦诚，我也就直接把你提进办公室直接问了，我还花那么多心思去观察你和卿舟。你们也是藏的好，我都没观察出来。”
　　周钦：“朱老师你知道那封举报信里是什么内容吗？”
　　小朱老师：“杨主任提了一嘴，说是有人看见你俩运动会期间在老音乐教室约会。光凭一封匿名信杨主任也断定不了你们的关系，更何况那片教室里都没按监控，平常也没有人去那，选约会地点知道要避着点人，怎么坦白的时候一点也不遮掩一下呢？”
　　周钦了然了原因，但也不知道那个人只是恰好路过瞥了一眼，还是偷窥了一阵。是有意针对他们俩，还是无意撞破的呢？
　　小朱老师见周钦沉默，以为是在好好反思，便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起来。
　　小朱老师：“卿舟是年级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将来肯定是清北随便挑。你呢，半只脚已经踏进了N大的门，将来一毕业，俩人分开，又是处处是诱惑的大学环境，起矛盾有误会的可能性多得多，从校服到婚纱的这种事，还是少数。你和卿舟还是算了，不去打扰也是一种喜欢。要是你们高考完还对彼此有感觉，到时候再在一起。”
　　周钦：“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还要等到高考结束？卿舟的成绩有因为我而下降吗？我有因为谈恋爱而耽误训练吗？既然我们都在进步，那为什么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快快乐乐地进步？”
　　小朱老师被周钦的连连反问震住了，战略性地喝了口水，“要是放任你们俩谈恋爱，你们俩是在共同进步，但那些内心蠢蠢欲动，想谈恋爱的同学怎么办？高中生谈恋爱不仅是个人问题，还会对群体产生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主任们三令五申严抓早恋的原因。”
　　“嘁”，周钦轻笑了一声，没接话。
　　小朱老师：“你别在心里想：‘他们谈不谈管我什么事’，管理班级，还是管理年级，永远都要考虑整体。虽然我很能理解你们，青春期性心理萌动，对异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恋爱就是一种内心情感的需要，没有时间早晚问题。但并不是所有老师、家长都是这种想法，就拿程老师来说，在他班上绝不能容忍学生谈恋爱。”
　　周钦：“程老师会怎么处理学生谈恋爱？叫家长吗？卿舟成绩好，应该会宽大处理吧？”
　　小朱老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一听到卿舟就有反应了？合着我刚刚全白讲？“那可不知道了，程老师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不管男生女生，但凡是早恋的都没有不哭着离开他办公室的。所以说，你们俩还是先断了，这也是为了卿舟好。”
　　周钦抿着嘴，不语。
　　小朱老师趁热打铁，把从大学里学到的所有心理知识和班主任知识全都用上了，周期还是维持着同一个表情。小朱老师也不知道周钦听进去了多少，看了看时间，第八节课快下课了，自己还得去班上交代事情，于是交代道：“你认真想一想，联考前把检讨书交给年级办，我就不来催了。这个时间段停训对你来说确实很耽误，但既然无法改变了，那就趁着停训把文化课成绩提一提，争取这次联考突破一下350分。行了，你回教室吧。”

　　老程办公室。
　　老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卿舟坐下。卿舟等老程坐下，拧开那个掉了漆的不知多少年份的保温杯呷了一口茶叶水后，卿舟才忐忑不安地坐下。
　　老程：“医生怎么说？严重吗？还需要连着去输液吗？”
　　“谢谢程老师关心，普通感冒，退了烧就好了。医生说最好还是连着输液三天。”
　　老程从抽屉里拿出了请假条，龙飞凤舞地给卿舟签了两张，递给她，“你妈妈打电话过来，想让你回家休息，你自己觉得呢？”
　　卿舟没想到程虹已经给老程打过电话了，那老程已经和妈妈说过周钦的事情了吗？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想？会不会更加坚定送我出国的想法？……
　　好多问题想问，但卿舟还是决定自己先不开口，“我想留在学校，马上要考试了，路上耽搁的时间足够复习一门功课了。”
　　老程单手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想到感冒着的卿舟还在这，掏打火机的手停住了，摩挲着烟卷管身。“你知道上次张航和刘璐瑶的事，年级办是怎么处理的吗？”
　　卿舟不语。
　　老程：“叫到年级办本来俩人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叫了各自家长来学校后，俩人又开始相互指责。当时场面难看的很，我以为两人记了个处分会安分下来，这一阵子他们俩好像又有点联系了。你知道吗？”
　　虽然卿舟从高一开始没少与老程单独谈过话，但卿舟丝毫摸不透老程的谈话策略。又问道这种得罪人的事，卿舟决定照老办法，打太极。
　　老程又扯开说到卿舟作为团支书要注意同学之间的关系，又聊到卿舟最近的学习状况，最后锋头一转，“上次和你谈完话，你还和周钦一直有联系？”
　　卿舟坦坦荡荡地承认。
　　“你高一时因为物理月考不及格整夜失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但是卿舟，当有人提醒你撞了南墙会疼的时候，变通就是一种智慧。虽然现在你觉得你和周钦谈恋爱影响不了什么，甚至还因为自己成绩有些进步而觉得自己有底气来抗辩。”老程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卿舟的神态，接着说道，“我带过十几届毕业班，离高考越近，就越容易出现心理问题。可能就是因为早餐没吃到自己喜欢吃的，就会出现大奔溃。现在你和周钦觉得情投意合，相处默契，但谁能保证之后会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心理起伏呢？有些南墙撞了就不仅仅是疼一会儿，有可能会留下许久无法自愈的伤口。”
　　卿舟本来确实想以自己的成绩作为支撑自己的论点，但被老程这么一说，原本打好的腹稿全部不能作数了。卿舟很不喜欢以沉默来回答人和人的任何问题，这是会让人处于很被动的境地。但现在卿舟除了沉默做不出其他的举动。
　　老程瞧着卿舟那眼睛里丝毫未松动的决心，大概知道自己的话卿舟听进去了一半，但人是不会改的。老程背靠在了转椅上，换了一个更轻松的姿态，“省十佳的称号对你来说本来是锦上添花，如果你保持好现在的状态，高考裸分就应该能录到你心仪的学校。但是班上的团支书一职，再由你担任可能别的同学有意见，从下个月起你就卸职，由李梦来接手，还有什么工作内容要交接的你都和李梦协商好。”
　　卿舟原本就对班委职务不是很热心，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现在老程主动让卸了卿舟的职，卿舟从心底是有一些解脱的感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某某和某某谈恋爱这种事在高三学生群体的传播速度不亚于何时放月假这类消息的传播速度。
　　在第八节课还剩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卿舟被允许回教室了。因为下雨，体育课改成了自习课。卿舟推门进教室的时候，又一次经受了一波注目礼，只是卿舟明白了这些目光中的好奇是为何，怜悯是为何。卿舟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羞愧，但带上冷漠的面具早已得心应手。
　　班上有人在窸窸窣窣小声讨论，卿舟当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回到座位后摊开了练习册，拣了一支笔写下“解”。议论声模糊成一片，又难以忽视，最后秦恩铭高声提醒了一下纪律，议论声才稍有平息。
　　十分钟过去，练习册上仍然只有一个“解”字。卿舟从未感觉到脑袋如此混沌过，卿舟想这也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了。
　　下课铃响，呼朋唤友声、椅子摩擦地面声不断。平时与卿舟走得比较近的女同学想要来关心关心，都被林曼劝走了。林曼什么也没问卿舟，只问她去不去吃饭。卿舟说自己不饿也没胃口，林曼也没勉强，给卿舟的杯子里接了热水，然后就离开了。
　　卿舟放弃继续佯装无事发生，双手交叠，头埋在自己臂弯里，卿舟不想看见任何人脸上挂着的担忧与好奇，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