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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牵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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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阳光闪出一条金河,在阳台边,坚固的白石染上银河般亮丽的色彩,探入的柳枝是闯入的绿影。
楚然听力突然变得很迟钝,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听力就会下降,甚至失聪。
他懒得去翻助听器了,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关闭了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其实八岁那年父亲找过他一次,是在小学的大红门口,但那时候他根本不认识父亲,在一句句威胁声中,他不停的叫着喊着,祈求有人能来救救他。
但是没有。
所有人都被父亲的那句“小孩不听话”骗了过去。
他奶奶是被旧时代捆绑的可怜人,教不来他任何自我安全防护。
他父亲把他带了回去,他早忘了父亲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在转头,哭着想回家的时候,耳朵被木棍狠狠打了一棒。
从此之后……
算了。
他揉了把脸,冲着墙壁睡了过去。
冷冷的白墙像是刚刷完漆不久,他还能闻到漆油未完全散去的味道。
回来的时候,手机被他随手搁在桌上。这会儿屏幕断断续续亮了好几次。
[陈言:楚哥你吃饭不?我给你带回去。]
[陈言:你吃三号窗的混沌还是楼上大哥的鸡丁?]
[陈言:……不是,哥你还睡呢?]
……
宿舍里只剩下他和裴深。裴深刚从外面买了面包,接完水后回了宿舍。
手机就他在摊开的练习册旁边。陈言打来了电话。
裴深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过来,放下笔替他接起手机。
“喂?”
对面人声嘈杂,听到他这声愣了几秒,开口喊道:“哎哟我……裴哥?你和楚哥在一起呢吗?
这几天陈言叫哥叫熟了,脑子自动把裴深也划进了哥那类型之一。
裴深偏头看了眼楚然:“嗯,在一起呢。”
陈言那边像是被拱了一下,手握住话筒,半响才说:“哎那你帮我问一下楚哥午饭吃啥,发消息他也不回。”
哦对哈,楚哥咋回,手机好像是裴哥拿着呢。
他抓耳挠腮“嗯…”了半天,也没能想好其他措辞。
裴深冷冷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出:“嗯好,我帮你问问。”
“好嘞哥。”陈言说:“哎哟我左右你拱你妈呢……”
裴深走过去,见楚然没动静,轻轻拍了拍他。
“睡着了吗?”
等了估摸半分钟,或许是没得到回应,裴深伸手,探了探楚然额头。
湿的,但皮肤很凉。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替楚然掖好被子,从椅背上拎起衣服。
“他说不饿,我去给他买个面包。”
“哎行嘞,对了哥我们吃完去打篮球,就不回宿舍了哈。”
“嗯。”
电话挂断,裴深穿上黑色羽绒服,拧开宿舍门,往外走去。
超市离学校不远,出了门往左拐进了巷子就是,因为物品丰富,生意兴隆,有不少人来这购物。
裴深拿了块面包,犹豫几秒,转过去拿了药,就在结账的时候,肩膀被人轻拍。
他回头,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女生的声音甜软细腻,向他递出了手,一张脸蛋青春尽写:“你好呀裴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裴深沉默几秒,礼貌开口:“你好。”
他丝毫没有要去回握的意思,视线冷冷的转了回去。女生有些尴尬,把手放了下来。
她安静了一会儿,不死心的继续找话题:“裴同学,今天婷老师表扬你的时候,你在刷的是哪本题集啊?是高三的内容吗?”
裴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
女生:“裴同学……”
半响,裴深开口:“请问我认识你吗?”
“……”
女生张开嘴的牙齿碰了碰,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我…坐你斜前方,叫黎清,是上学期考试年级第四十七名……”
裴深点点头:“抱歉,我不看那个榜。”
黎清逐渐笑不下去了,她抬眼,眼看排队人数逐渐减少,心里越来越慌,生怕错过这次搭讪机会。
直到无意看见裴深怀里的东西,黎清定睛,立刻欣喜开口:“裴同学,你是生病了吗?还是朋友生病了?”
裴深垂眸看下去:“朋友。”
黎清洋溢的笑容:“我宿舍里有一盒特别管用的药!要不要我给你朋友一盒,你在我宿舍底下等我就可以!我去给你拿。”
她的心跳快越过胸腔,无尽期待着男生的答案。
裴深听着她说完,平静开口:“不用了,我说的是一只猫。”
黎清:……?
她顿了一下,维持的轻快开口:“裴同学,你拿的是给人吃的感冒药……”
裴深面不改色:“嗯,我拿错了。”
黎清:“???????????”
她呆呆的看着裴深结完帐,从店铺离开,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哎,小姑娘,你还买不买东西了!后面还一堆人等着呢。”
黎清拿出手机,明艳的脸上染上些许难过:“哎哎,我买……”
裴深回了宿舍,看到楚然就穿着件衬衫,衣领松松垮垮的,坐在椅子上玩飙车小游戏。
他坐姿懒散,看着就没精神。
裴深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几秒,走过去,手背贴了下他的额头。
已经热起来了。
有点烧,温度应该不高。
教室热,宿舍又开着窗户,一热一冷,免疫力低,招了发烧。
裴深走过去,默默关了窗户。
楚然抬眼,薄薄的眼皮向下绷着:“干嘛?”
裴深:“你发烧了,别开窗户,到时候吃片药,下午别去上课了,我到时候会替你说,笔记会给你记,教室里闷,你免疫低,去了身体会更差。”
楚然就是个独特的生命体,不管什么事,让他自己去干可以,要是别人让他干,他就必须反着来。
他把车加速一冲,过了终点往桌上一扔:“谁说我免疫低?老子没病别给我瞎安,我就喜欢下午老赵的课,不去不行。”
裴深给他倒了杯水,连同药一起推到他面前,像是没有听进他的话:“水有点烫,晾一会儿把药吃了。”
楚然:“???”
裴深低头垂眸,对上他的眼睛,正色道:“我现在是你的学习委员兼纪律委员,应该有权管理你的健康情况。”
楚然双臂一环靠在椅子上,啧了一声:“你他妈又不是生活委员,这么闲怎么不去出本书?”
“出过。”
“?什么出过”
“学校英语的杂志,有几期是我出的。”
“……”
楚然懒的和他对峙,起身就要出门。
“啧。”
“楚然,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
“……”
他转回来,对着裴深眼睛,有那么几瞬无语,僵持几秒后,楚然一把端起水杯,就着水把药吞了。
楚然双手抄兜,靠在床架上:“知道了,现在,立刻,赶紧滚。”
裴深“嗯”了一声”,揉了把他头发:“面包在桌上,好好休息,别出去了。”
随着门被关上,室内陷入一片寂静。楚然才缓慢回神。
他刚才把手往哪放呢?
cao……
下午课不少,宿舍里没人,很安静,楚然平躺在床上,敲着屏幕跟陈言聊天。
[陈言:哎哟我……楚哥你咋没来?]
[楚然:翘了。]
[陈言:啊是吗?那裴哥说你生病了是假的啊?]
楚然往下敲的手指停了下。
……他有毛病吧他说……
[楚然:是,我狂躁症犯了,跟他说小心把他敲一顿。]
对面的□□状态在正在输入中和摸鱼中不停切换。
[陈言:???????????]
……
楚然在床上躺了很久,下午五点才下床觅食。
视线扫到被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开门的手顿了下,还是把门把按了下去。
他走到楼道阳台,看见食堂旁检查的教育部和飞哥圆滑的脑袋,颇有兴趣的看了会儿。
手机响了起来,叮叮咚咚的电话铃声有点烦,他以为是陈言下课给他打的,没看名字就接了起来。
“喂,儿子啊……”
楚然夹着烟的手停在空中,转身收回了视线。
他那股懒散的劲收的一干二净,语气绷的很紧:“干嘛?”
男人声音有一种烟民特有的低沉,不太好听:“儿子啊…这周末你有时间吗?要是有的话咱爷俩出去搓一顿啊。昨天给你发消息可能是学业太忙你没回……”
楚然点了根烟,靠在栏杆上听他说话。
没等对方说完,他就拒绝了:“没时间。”
“儿子啊,就跟你爹出来见一面也行。”
“我说了我没时间。”
楚然把电话挂了。
烟头猩红的火苗被他按灭在皮肤上,转身扔进垃圾桶里。
楚然回了宿舍,不爽的盯着那个面包看了几秒,撕开啃着吃了。
小卖部会把商品后面贴上标签,他看了眼面包和药的钱,一共29块。
他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命名为“相寝相碍一家人”的群,只有7个人,备注没有叫裴深的。
应该是还没进群。
短信里那个号码又弹了出来,他毫不留情的给对方加进了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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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上的夜色没有太好看,只有一片暗光,与屈指可数的星星。
裴深被老师叫去谈了个话,上宿舍楼的时候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
黎清看见他过来,欣喜的叫住:“裴同学!”
“怎么了?”
“那个……你的猫好点了吗?”
“谢谢,应该好些了。”
“这个药是我刚才去医院买的。”黎清把一盒写着宠物专用的感冒药递了过去:“医生说吃了会好一点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裴深垂眸看了眼,继续说道:“我刚才看小房子里有两只猫状态不太好,可能是生病了。还是把药给他们备着吧。”
黎清惊了一下,她也在小房子也养了猫,听到这话应了声,飞奔离开。
“……”
裴深回宿舍后,几个人围在一起吵吵作业,他没听,走到自己的衣柜处,把东西放下,进卫生间洗了漱,上床。
他看见其他几人都没注意到这边,轻轻垂眸看了下去。
楚然头冲着梯子睡,手搭在第三层台阶上。
裴深安静的呆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扣上他的,明明只算触摸,十指却紧紧相扣。
就这么轻轻扣了一会儿,他把楚然的手搁进被子里,那点温热随之消失。
他替楚然把被子盖好,翻身上了床。
夜色蔓延上了洁白的大理砖,染上几分银白与墨蓝,银河之象,映进楚然闪着水光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懂可以问。不满可以提意见。不爽可以骂,不用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