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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握瑾怀瑜(三)【大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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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思虑的是。”这话虽然听起来恭顺隐忍,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小女子遭逢乱世,天下之大无以为家,父兄生死未卜,姐妹吉凶难料,多亏孙将军搭救,苟存性命,不再颠沛流离。易微虽为弱质女流,但也读圣贤书,明事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断无任何私心杂念。英雄尚且不问出处,出身布衣亦可为国尽忠,为君效死,难道易微就不可以为孙将军分忧解难,出谋划策了吗?还是周使君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易微心怀歹意,断不能容呢?若真如此,易微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易微越说越情绪激动,双拳不自觉的攥起,挺直了腰杆,面无惧色的看着周瑜。奇怪的是,面对她如此无理的行为,周瑜反倒不以违忤,他的神色逐渐缓和,甚至当听到易微狠下心来喊出的“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时,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公瑾绝无此意,姑娘言重了。”
见周瑜总算放下戒备,易微长出一口气,不过她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没听过宜将剩勇追穷寇嘛,便乘胜追击道:“小女子自知身轻言微,未必能得使君的信赖。小女子愿立军令状,三十日内必传佳音。”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周瑜的兴趣,他目若寒星,泠泠看来:“此话怎讲。”
易微大着胆子,添油加醋的讲了自己劝孙策信任太史慈的传奇故事,故事里的她俨然成了一个力排众议,言出必行的盖世名臣,想来孙策宽厚,就算周瑜较真儿向他询问,孙策也必不会揭她的老底儿,驳她的面子。
说着有意,听者自然更有意。少女大言不惭,自绝退路的行为,让周瑜不免又好气又好笑,他轻挑剑眉,口气郑重的说道:“微儿姑娘,军令状可不是儿戏。”
哟吼,我可以认为这是主动表示关切吗?易微自信的笑了:“多谢使君提醒,使君静候佳音即可。若子义迟归一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史书上记载,太史慈于六十日后准时带着招降的部队归来,满打满算,再空出两天的时间误差,不过三十日,易微怎能不胸有成竹呢?可是,对面的周瑜可不知晓她的如意算盘,此时的他,早已将犹疑转化为好奇,他倒是很有兴趣看看易微怎样吉人天相,化险为夷。易微此时的过分自信,同上午眼含泪光,一脸悲愤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到这儿,周瑜不由得轻扬嘴角。
易微看着对面的扑克脸流露出清浅的笑,心中暗叹:我的个心肝脾肺肾啊,他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啊!!只是可惜啊,死的早……
这时候,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待她不薄的孙伯符亦是英年早逝的悲剧。
因着军令状的庇护,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易微和周瑜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不过那双平静无澜眼眸,那张清俊无双的冷漠面容还是时不时闯入易微的脑海,弄得她莫名其妙的郁闷起来。
“微儿姐姐,尚香来找你玩儿了。”厢房的屋门被轻轻推开,门缝中挤进一个眉目如画的可爱脑袋。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一天到晚元气满满,听着她清亮跳跃的嗓音,易微也一扫颓势。
“好咧,今天我就陪着尚香玩儿个天昏地暗,闹个翻天覆地!”易微抱起轻灵如燕的孙尚香,在她粉雕玉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尚香笑得唧唧咯咯,两只小胳膊不安分的攀上了易微的脖子。在春天的园子里,两个女孩儿一直疯到晚霞满天。
低头看去,怀里躺着小小的弓腰姬,睡梦中还露着香甜的笑容。易微抱着她,斜靠在花园的石阶上,远处,有一片芒草花田,绵远不断的花浪汹涌的蔓延至天地的交界线,美不胜收。真是难得清静啊,易微不觉出神了。
“姑娘还真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啊!”易微抬起头,正对上周瑜迎着霞光的脸,连发丝都镀上了阳光的暖金色。
周瑜不由暗自好笑自己的多管闲事,可在见到那极擅长做戏的易姑娘的瞬间,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他淡淡的看着易微道:“日子一天天迫近,莫非姑娘一点儿都不着急?”
易微表面上唉声叹气,柳眉紧蹙,摆出一副“要你管”的不屑表情,可心里却有些暗暗的欣喜。与天斗与地斗与周瑜斗其乐无穷,这段日子过得也确实无聊了些,正好和你这妖孽斗斗法!
“微儿心中有数,又何须紧张~”没有孙策在身边,易微连戏都懒得演,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
周瑜剑眉轻扬:“某倒是很有兴趣知道易姑娘的自信从何而来。”话是这么说,但就算是再大条的人都能读出周瑜的潜台词:“易姑娘,你真是无知所以无畏。”
易微听得有些恼火,刚准备反驳,周瑜却把目光移动到熟睡的尚香身上,自顾自说道:“姑娘和香儿还真是投缘啊。看来易姑娘的‘小手段’名不虚传。”
这句话在易微听来别有深意。周瑜对自己的戒心还是丝毫未减,对她怀中的尚香却无条件的信任,这比周瑜的冷嘲热讽更让易微受不了。
“香儿”……你唤这小丫头就这么温柔和善,为什么就偏偏对我冷若冰霜呢?全天下的女子都说你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为什么偏偏跟我就这么不对付呢!“香儿”……你唤这小丫头就这么温柔和善,为什么就偏偏对我冷若冰霜呢?全天下的女子都说你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为什么偏偏跟我就这么不对付呢!她心中恼怒,刚准备拂袖而去,却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将军现在肯屈尊降贵同微儿说话,无非是想看微儿笑话,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拿军令状出来说事,微儿说的可有错?”
周瑜微扬嘴角,看着眼前突然神采飞扬的少女,不置可否。
易微见他不反驳,就继续道:“可是,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使君您不是吗?”
这句意味深长的挑衅显然引起了周瑜的兴趣:“哦?易姑娘何出此言。”
易微柳眉微挑,朗声道:“使君麾下的水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步兵和骑兵就相对逊色,若能得太史慈相助,对孙将军来说可说是如虎添翼。使君是孙将军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希望太史慈能如期归来,若是不然,恐怕使君就笑不出来了。”
易微说得信誓旦旦,却不料周瑜脸上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益重:“姑娘只能算说对了一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易微也被周瑜勾起了好奇:“此话怎讲?”
“若能得太史子义相助,孙将军自然高兴,但如果不能如愿,也未必就像姑娘说得那样无可救药。”
“怎么?使君对自己就如此自信吗?虽说您指挥的水军是万夫莫挡,但是强敌来袭,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吧!”
“东吴地处水乡泽国,船只往来方便迅速,在实战之中往往比步兵骑兵更有优势。”周瑜沉稳应答。
“切,使君莫不是以为孙将军的志向只是偏安一方,屈于人下吧!这种想法岂不是井底之蛙?”易微当即针锋相对,言辞之中也少了顾虑。
“内部未安,何以攘外?易姑娘自认为不是井底之蛙,恐怕却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了!”周瑜自信的微笑,顺便报了刚才的“一蛙之仇”。
易微终于词穷了,她瞪着眼前丰神俊逸的周瑜,半响没憋出话来。她自认为是穿越者,自认为把握了历史发展的趋势,却没料到周瑜身在局中,却也早已考虑周全。就算自己占着通晓历史的便宜,可还是被他驳得哑口无言。按易微的性格,本该继续无理争三分,挽回一下面子,可她却傻看着周瑜,思绪纷乱,脸也莫名的红了起来。
周瑜见易微两颊微红,不由奇怪,出言唤道:“易姑娘?易姑娘!”
易微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刚面红耳赤,失态非常,只得拼命掩饰,再低头看看尚香,似乎也快要被自己和周瑜的争论吵醒,无法,她冲着周瑜一福,仓皇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