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寻踪》天光远

2、地梧大学

　　“柳之晗，我是符清！”
　　那人终于停止了挣扎，诧异的偏头望向了符清
　　“小清……”
　　符清没时间跟他叙旧，只是再次拽着他向那间教室走去，柳之晗这次才乖乖的跟在了符清后面跑到教室中。教室比走廊中昏暗，但至少是可以看清脸的程度，柳之晗低下头打量符清的脸，符清也定定的看向他，两人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自从柳之晗全家移民*国之后，两人几乎再没联系过，为数不多的记忆也全是半大孩子的时期的琐碎小事。但好在面容变化不大，两人也都可以凭借这一点确认彼此的身份。
　　“小……咳，你怎么会也在这里？”柳之晗率先开口，话语中既有诧异也有惊喜。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食堂打了个盹，醒来就在这里了”符清回答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你似乎了解的比我多？”
　　“这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它确实是难以用科学知识解释的一个地方，你白天肯定也发现它的怪异了，它类似于恐怖小说中的副本，我们通常把它称为‘梦境’，且我们最开始都是因为一个网页被带到这样的世界。但是你……为什么不是因为这个网页而来到这里，我也很奇怪”柳之晗的目光晦涩而深沉的望着符清，解释着这一切的怪异。
　　符清还想再问，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沟通的时机，于是也只好将问题暂且搁置。“你的身份也是志愿者吗？引导志愿者和新生登记志愿者？”根据之前的一系列事情，符清意识到自己本身就具有双重身份，引导志愿者和新生登记志愿者，这两者是不同的身份，分别由工牌和新生登记表指代，所以刚才她才会抓起工牌躲起来，如果工牌放在桌子上她却没有去“引导新生”，那么就是失职，但是如果没有工牌就可以规避与那些人影的直接接触，且根据白天那位奇怪学妹的表现，引导志愿者的工作是可以白天完成的，跟奇怪的学妹聊天总比为这些人影引路要让人容易接受一些，至于志愿表，填上信息就行了，本身就不需要人一直在旁边守着。
　　“啊？什么新生登记志愿者？我的身份只是引导志愿者”柳之晗疑惑地回答道“你还是新生引导志愿者吗？身份越多危险就越大，虽然收获可能更多，但是显然对你一个新人太苛刻了，这个梦境在针对你吧”
　　或许不是梦境的针对，而是……符清自找的，她虽然回想不起来刚到这里时是否有这份新生登记表，因为当时注意力全被那位学妹吸引了，但是导员的信息确实是在她返回桌子前并触碰新生登记表后才发来的，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返回那张桌子，又或者虽然返回了但是没有触碰那张登记表，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柳之晗说收获会更大不是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如果在自己的工作桌子上看到一张新生登记表记得不要碰，否则就会绑定这个身份，我大概是因为这样而有了这个身份。”符清回答道“以及，你是从哪里跑过来的？那边是另外一栋楼，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你吗？”
　　“我醒来后引导了一位学弟后就去探查环境了，结果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黑了，我正好走到行政楼，看到很多人坐在工位前，我还没做什么呢，他们突然转过头齐声问我‘你是来提交任务的吗？！’，还没有回答，他们就突然站了起来，我只能拼命朝反方向跑了”柳之晗后怕地回答道。
　　“提交任务……”符清喃喃道
　　“什么？”柳之晗自然地反问
　　“没什么，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的工牌是不是还放在你的那张桌子上的？如果是，那你要尽快去把它收起来了，刚才我看到了很多‘新生’，所谓的新生是一群鬼影，如果你工牌放在工位上却没有尽到引导的义务，那么你可能会被算作失职，但是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验证，你只能自己去，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拿回后你可以在这里先休息，我验证之后也会回来。”符清最后提醒柳之晗道，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诶，等等，你刚来还没有什么道具，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柳之晗拉住符清，并递给他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这把枪是我在其他梦境中得到的，对灵异物也具有攻击效果，你拿着防身吧”
　　符清愣了一下，接过手枪道“谢谢，回见”，就拉开门出去了。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白天见过的那位学妹从楼下走来，“学姐，你是负责新生登记工作吗？那你好忙哦，需要我帮忙吗？而且我还没登记，刚好在你这里登记一下。”
　　“当然，你在我这里登记吧，但是学姐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需要学妹你帮忙”，符清把笔递给这位学妹，低头看见新生登记表上果然多了很多登记信息，且刚好还剩下一栏可以登记。符清清晰的感觉到她拒绝帮忙的话一落，这位“学妹”的眼神就变得怨毒起来，周身的温度似乎都有所下降。在这位学妹慢吞吞地接过笔的过程中符清都还很淡定，直到她看到学妹将笔落在登记栏，突然拔足狂奔，向楼下跑去，临近二楼时她听到一声惨叫，但这惨叫不像是人类发出的，更像是灵异物种发出的刺耳尖叫，白天坐在桌前的那位“同学”也刚好没有在座位上，随着惨叫停止，走廊一头走过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跨着很大却又很平稳的步子，露出来的半张脸精致如鬼斧神工的雕塑，周身气质却很冷，明明穿着常服，倒更像是穿着冷硬且锋利的军装，面具后的一双深邃冷冽的眼睛望过来，却只是淡淡的瞥了符清一眼就继续向楼下走去。符清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楼上那位学妹也刚好登记完，开始向楼下追来，符清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能跟着这个男人向楼下跑去。到达一楼，男人转身进入一间接待室，符清紧跟着他进入，好在他并没有冷漠到把符清关在门外，符清进来后将门迅速的关上锁好，还未松下一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学姐，给我开门”的叫喊声。那个男人连头都没回，只说“你惹得，你自己解决”。
　　符清刚想反驳“怎么就知道是我惹的……？”，但仔细一想，总不可能是他惹得吧，毕竟叫的是学姐，于是符清只好抬眼望向这个接待室，接待室分为内外两间，那个男人已经走进里面那一间了，显然是真的不准备管自己的死活，她只好自己尽力去搬接待室的沙发堵门，此时门外的敲门声也变成了撞击声，这扇门看起来质量不错，但是在外面非人类生物的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了，沙发好不容易到达门前，门却已经撞出了一条缝。透过门缝，符清看到那位“学妹”白日穿的白色裙子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半红色，头发凌乱，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符清，撞击的动作也未停。“学姐，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她的嗓音也不再正常，像是破旧风箱艰难发出的嘶吼。门要塌了，以沙发的高度根本挡不住女鬼的脚步，符清闭了闭眼睛下定了决心，女鬼进来后她必死无疑但是现在隔着一层门板堵门还有一线生机，至于那把手枪，小儿怀璧，不到万不得已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于是符清拿身体死死的抵在门上，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彻底将女鬼激怒，伴随着阵阵血腥的恶臭气息，还传来了挠门声，背后的门板也开始随之震动，即使女鬼进不来，它的爪子也快要破门了，符清迅速向后撤了一步，那爪子此时也破开了门，向符清伸来。来不及了，符清想，然而就在符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时，女鬼的动作戛然而止，门上的破洞修复，门轴也恢复了正常，女鬼的爪子卡在门上，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符清脱力般坐在了沙发旁的地上，竭力转过头向那位紧急关头伸出援手的奇怪男人道谢“刚才谢谢你，以后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报答”。然而男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符清看不出来男人是何态度，只能也保持沉默，背景音依旧是女鬼的挠门声和撞击声，下一次的危机随时可能到来。
　　“你谢错人了，救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你觉醒能力了，是修复。”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能力？那是什么？”符清愣住了，却也庆幸自己因祸得福，也不用因此欠一个大人情。
　　“每个人的能力不尽相同，觉醒的早晚也不同，或许这算是梦境世界对于渺小脆弱的人类的另类馈赠，毕竟太容易死去的猎物可不好玩”男人紧接着回答道“另外，我叫齐申，你的能力不错，我们或许可以认识一下”
　　“哦好的，我叫顾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不要告诉真名的好，符清思忖着回答道。
　　挠门的声音又一次加重了，符清也不知道这一次门还能坚持多久，以及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在短时间内再次使用，正权衡着是否要用手枪直接永绝后患。齐申突然开口道“这里有一条暗道”，便转身进入暗道，没有了音信。但是符清此行的目的明确，这条暗道不知道通向哪里，太多的未知也让符清不可能选择这条道路，像是下定决心般，符清拿出枪看着再一次欲坠不坠的门。终于门还是砸了下来，符清后退两步开了枪，泛着白光的子弹没入女鬼的额心，女鬼不再嘶吼，只是怨毒又执着的看着符清，缓缓的倒在了门口。
　　符清侧着身快速走出了接待室，这把枪的威力远比想象的大，但是子弹的数量有限，符清边跑边拆开弹匣看了一眼，只剩四颗子弹了，使用时一定要慎重，这才仅仅一天，就数次陷入困境，这个所谓的梦境危险程度太高了。符清跑向此行的目的地——行政楼，作为天梧大学的学生，她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也算是她在这次梦境中的一个活命筹码了。听柳之晗的意思，从原本的教学楼直接去行政楼必然面临很大的风险，所以她只能舍近求远，从楼外绕去行政楼看看。行政楼果然像柳之晗说的那般灯火通明，符清躲在行政楼外不远的雕像后向前看去，且行政楼的门口还有值班的“人”，显然也不可能通过正门去探查行政楼。眼看没什么收获，正欲离开的符清余光瞥见有一个人被带到了行政楼和雕像的中央，于是只好小心的退回雕像后。被带来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大概也是被拉进来的普通人，此时这位和符清一样的普通人被面色青白、形销骨立的人影拽着，已经绝望的哭泣了起来。但是那些人影却很是激动的喊道“他违规啦！他违规啦！要受到惩罚！”，行政楼口的两个人影被这叫喊吸引过来，贪婪的目光落在了被抓住的人的脸上，随即在符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生生将那个人的胳膊拽了下来，接着是头颅和腿，鲜血四溅，有几滴就落在符清面前的雕像上，甚至有一滴温热的血溅在了符清颤抖的手背上，那个被抓起来的人在胳臂被拽下来时痛苦的尖叫着，尖叫声又在头颅落地时戛然而止，只剩躯体还在微微抽动着。符清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嘴，防止自己也尖叫出声，她想闭上眼睛不看这残忍的一幕，但是闭眼的风险太大，意味着无法关注周围的环境和人影的动向，于是她也只能残忍的看到这些人影分食她的同类，连阻止的话语都难以发出。不知站了多久，符清几近麻木，站成了和面前一样的雕像，人影们终于结束了进食，缓缓向行政楼退去，空气中是浑浊的血腥气，让人几欲作呕。等到人影回到行政楼，又缓冲了几分钟，符清尽量放轻脚步向教学楼走去，直到回到三楼那间教室前，符清依然很恍惚，好在路上再未遇见其他危险。轻敲了门，柳之晗警惕的开门将符清拉了进去，看着符清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柳之晗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没……就是看到了有人被分食了……”符清心中晦涩，说出的话也很低哑。
　　柳之晗看着符清的样子，只好将她拉入怀中抱住，拍着她的背道“梦境是这样的，我知道让你短时间内接受不可能，但是要活下去只能让自己变得冷漠，小……小清，至少现在没事，至少我们还有熟知的彼此”。符清在被抱住的那刹那愣了一下，“冷漠么……？”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过了许久，柳之晗松开符清，拖动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休息会儿吧，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明早再继续”。符清点了点头，躺在课桌上，脑袋中信息繁杂，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