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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我都起身又坐下了好几次,看着窗外都彻底亮起来了,火炉换了第三次了,太傅终于到了。
      我和哥哥都站起来,哥哥拱手:“见过太傅。”
      我也照样学样。
      太傅点头,慈祥地笑着:“二皇子请继续昨日的内容,三皇子第一次来上书房,今日太傅只看三皇子。”
      我们都坐下了,哥哥又提笔写字了。
      “三皇子可会握笔?”太傅问。
      当然,姑姑在前一个月日日教,我还会写几个简单的字和“年”。
      我点头:“学过了。”主动拿起旁边的一支笔。
      太傅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就从《论语》开始。”
      太傅开始念,我看着伴读给我翻开的书,这本《论语》早就几段几段背过了,不只是这本,《孟子》、《大学》、《中庸》都背过一遍了。
      前一个月姑姑不只教写字,还仔仔细细讲了半本《论语》的释义,说太傅一开始就会讲这一本,说我不聪明,就提前学,千万不要让太傅觉得我没有读书的天赋。
      我问过来上书房做什么,姑姑没答,她很少不答我的话,我知道,是她不能说或是她的看法太过背离大道不能说。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他终于念完了,终于坐下来看着我:“这是《学而》篇的全部内容,我们先只看前面一句。”
      然后他又开始讲释义,我忽然觉得照这个速度怕是到枥儿、浣儿来时都讲不完《论语》。
      “三皇子今日是第一天进学,只要将这一句背下来就好。”太傅一直笑着,我看着他满脸皱纹,大概就是笑出来的。
      我也朝他笑了一下,装作认真看书,思索着回去让姑姑教我写这一句里的字。
      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太傅在讲人为何而学,我看着他的胡子,时时移动目光,但始终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说的话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能是嬷嬷说的,嬷嬷说的好多话都像太傅现在这样,全是大道理,还绝对不允许发问和反驳,“都是先贤留下的金言,你小,什么都不懂,就应该听着记着,不要插嘴!”这句话是哥哥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对我发火,当时我被吓着了,好几日都没有和哥哥说话,哥哥来安慰我,但还是说我不该说对圣人不敬的话,我没有明确回答他,从那时起,我再也不会和人有关“圣书”、“圣人”、“圣言”的话,姑姑和我说过:“有些话自己琢磨琢磨就好,不能说出来。”
      他没有提问,没有停下来让我思考,我继续放空思绪,百无聊赖,偶尔听几句,一上午竟然就这样过了。
      我们起身向太傅拱手,太傅也回礼,他出去了大概听不见我们说话了,我终于放松下来,拍拍小德子的肩膀:“下午还要听太傅讲学吗?”
      “不了不了,太傅只有上午讲学,下午就背书、练字。”他又说:“是不是觉得内容少?正常,今日只学一句,明日开始就学三句了。”
      我觉得三句也好少,但更感兴趣他说的练字:“太傅不是只念了一遍吗?没有教怎么写啊。”
      “您不用担心,二皇子会写,奴才也会写,您的伴读、几位书童都会。”他说。
      我转头,看着他们,都会……就我不会。
      “好了。”哥哥打断我,“回去用膳吧。”他说完就带着小德子走了。
      我也跟上,我又去拉那个小少监的手,和他一起回重华宫,“你叫什么名字?”我才想起来问。
      “陈安莲。”他小声地说。
      前面有两个小宫女迎上来,屈膝行礼:“三皇子。”
      我点点头,她们带路。
      “陈安莲,是哪几个字?你会写吗?”我问。
      “不会写字,安是平安的安,莲是莲花的莲。”他说话很温柔,有点像五弟弟。
      又走了一会儿,我闲不住:“你几岁了?”
      “六岁。”他说完就没话了。
      我又找话:“为什么小德子说他会写字,你不会?”
      我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说:“张禄德是我们这批里年纪最大的,他很聪明,很会说话,写字应该是要为二皇子记些书学的。”
      他说完,两个小宫女停了下来,回头看见姑姑正笑着出来,我拉着陈安莲跑过去,姑姑蹲下来,我抱住她,姑姑拍拍我:“才一个上午不见而已。”连忙把我拉起来,站起身拉过两个比我高些的小宫女:“她们是菀枝和菀枎,都九岁了,以后都会来接您,若是来不及回来,她们也会给您送。”
      她边说边带着我们进去,我问:“下午必须去上书房吗?”
      陈安莲回答:“不必。”
      姑姑补充:“还是去的好,除了去上书房,每个月的初三、初九、十三、十九、廿三、廿九都要去武场,您不是说最想去了吗?后日就是十九了,可以去了。”
      姑姑端来水,给我洗手,那个说过来指点我用膳的嬷嬷进来请安,我笑着问她:“嬷嬷姓什么?”
      “奴婢姓秦。”她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入座,她离得七步远,开始说筷子的来历,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嬷嬷走近来:“腿不能晃,背要直,不能耸肩。”
      她调整好我的坐姿,我隐隐庆幸她不会出现在别的时候,这样坐让我很不自在。
      但想想和烛也那次束手束脚放不开的午膳,学,必须学。
      嬷嬷一点也不客气,每一个我从来没注意也不觉得有问题的小地方都指出来,我忙来忙去,记着这又忘了那,还是耐着性子,终于夹了一块,但犹豫着要不要吃。
      “放在碗里。”秦嬷嬷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乖乖放在碗里。
      “手臂不要太僵硬,不急,不怕,慢慢来,若是很拘谨就不像是在用膳了。”
      我尽力放松,让动作更自然。
      “没关系,死记着也行,日日如此,自然而然就顺手了。”
      她的话让我轻松了很多,我擦擦额头的汗,继续听她说:“夹的菜绝对不能直接吃,要先放在碗里,不用问为什么,不管是什么菜,烫不烫,都要先在碗里放一下。”
      我记住了,不太确定,每一次夹菜啊,很大可能会忘一次、两次吧。
      好想让嬷嬷出去让我吃完再进来说。
      我又将放在碗里的菜夹起来,秦嬷嬷没有发话,我就放嘴里了,都凉了。
      “细嚼慢咽。”她提醒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但有点饿了,因为要早起,姑姑大概可怜我困极了,没有硬叫我更早起来吃早膳,在给我收拾的时候递了几块糕点,现在早饿了。
      我正准备赶紧继续吃,秦嬷嬷却开口打断了:“不论再慢的速度,不是宫宴,用时不该超过两刻钟,三皇子,午膳的时间已经过了。”
      已经两刻钟了?我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不可以吃了吗?”我转头看姑姑。
      姑姑有些犹豫,肯定不会同意秦嬷嬷的话。
      “嬷嬷……”但她刚开口就被秦嬷嬷打断:“这不是小事,身为皇子,这一辈子要不随心的地方很多。”她又面向我:“三皇子,时间过了就是过了,开始不顺利再正常不过了,慢慢的就会好了,不可急躁。”
      我点点头,她说的很对,我也不是非要吃菜,吃别的不就好了。
      秦嬷嬷笑的和善几分,语气温柔下来,少了点严厉:“三皇子不要觉得奴婢小题大做,您到了重华宫,就可以受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或别的娘娘的宴席,在长辈面前,这样微不足道的地方,何必出错,虽然您现在可以不管奴婢的劝,放纵自己,日后要经历大大小小的场合,想匆匆记一记这些繁琐的细节,肯定是不行的。”她又严肃了一点,“不只是用膳,很多事都是如此,若是平日里都随心所欲,正遇上了要规矩的时候,是怎样也做不出来的,您看别人举止的得体、大方,没有哪一个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您是懂道理的,不用奴婢多说。”
      我认真听她说的话,为她可惜,她要是二哥哥身边的嬷嬷就好了,她肯定会很高兴,二哥哥肯定做的很好。
      但这种年长者长篇的教导,还是在超出自己本分的时候,要说什么话,姑姑断断续续让我背过很多句,首先,站起身来,朝她拱手:“秦嬷嬷一片用心,我记住了,虽然我年纪小,不太明白,但一定听姑姑的教导。”我四处搜刮记忆里所有可以用来感谢的话,对年纪大的人要尊重:“您教我这些,我理应叫一声老师,您教我的,不只是用膳的事宜,还让我懂了很多道理。”好,然后圆回来:“我事事愚钝,希望嬷嬷不要准我松懈。”
      秦嬷嬷连连摆手,跪下行了一个很有诚意的礼:“三皇子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她又摆低了姿态,我不知道说什么了,看向姑姑。
      姑姑连忙扶起她:“嬷嬷严谨,我险些就要犯糊涂了,嬷嬷注意的对,三皇子年纪小,习惯要早早养成。”她回头对我说:“不出错就不会耽误用膳的时间,您从前用膳也不啰嗦,慢慢就好了。”
      我朝她点头,秦嬷嬷就行礼退下了。
      菀枝、菀枎端来水让我洗手,我一边将手放进温度刚好的水里,一边问姑姑秦嬷嬷是怎么来我这的。
      姑姑很了解我,知道我不只是想知道这个,说的很仔细,我慢慢地洗手,听她说已经五十多岁了,从前侍奉过太后娘娘,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贬回了掖庭,行事有些脾气。
      “脾气?”这是什么形容,我接过陈莲安递过来的帕子擦手。
      姑姑思索了一下:“很不懂得变通,但她资历高,反正就是一直留了下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要不是您对用膳的规矩有几分兴趣,她碰上别的哪个皇子、公主,这样直言直语,肯定不好过。”
      “她会一直留在我这儿吗?”我倒是挺想让这样敢于说话的人教我。
      “至少在您九岁前不会开,每个皇子、公主都是这样,她是真的教得细,不是什么坏事。”姑姑说完拉过一个小宫女:“再说一遍,您肯定没记住,这是菀枝,另一个是菀枎。”
      菀枝,桃色的衣裳。
      菀枎,月白色的衣裳。
      “以后你们都穿现在身上颜色的衣裳,菀枝穿红色一类的,菀枎穿蓝色一类的,我就能分清了。”我带来重华宫的唯一一本书,是我以前没事就翻来看看的,厚厚一本,里面记录了无数种我见过和没见过的颜色,月白是蓝色里很浅的一种,桃色也浅,她们生得好像,身高也一样,“你们是姐妹?”
      “我们的确是姐妹。”答的人是菀枝,“我是姐姐,菀枎是妹妹。”
      “也好,衣裳的颜色罢了,不是什么麻烦事。”她说完就蹲下来拍拍陈莲安的肩膀:“三皇子静不下性子,小安公公可不能一起闹哦,帮姑姑看着他好不好?”
      陈莲安一脸茫然,看看我又看看姑姑,我忍不住笑,他还不知道说什么,我拉住他的手,“陈莲安胆小,姑姑不要吓着他。”
      姑姑笑着,催我:“不早了,快去上书房吧,一定要认真读书。”
      “那……我要吃桂花糕。”我只记得这一种糕点的名字。
      “现在还没有桂花糕呢,有别的,您先去上书房,稍后我让菀枝、菀枎送来。”她叫人收拾我只动了一下筷子的饭菜。
      我拉着陈莲安去上书房。
      边走边问他,菀枝和菀枎都是九岁,又是姐妹。她们是同一天生下来的吗?
      “不一定,有可能是双生子,也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他回答。
      “就像允枥和允浣一样吗?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就是生在一日,是两位不同的美人位分的娘娘生下来的。”我说。
      他没有答,肯定也是不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枎(f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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