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绪天也

9、第九章

　　雨依旧在下，空气染着凉寒的水汽，餐厅内的灯光透过玻璃，延绵的雨丝照亮，城市街道人烟稀少，下车后，她们精准的躲避雨洼地，须臾便到了大门口。

　　盛瑶收回伞，一边的孟希皱着眉抱怨：“哎呦，我真倒霉，裤脚全被雨给溅湿了，都怪丑男人。”

　　门口的服务员贴心的帮她们把门打开，接过雨具，说：“两位小姐有预约吗？”
　　盛瑶拿胳膊肘撞了撞嘀咕的孟希，孟希随口回：“有，性于。”

　　“好，两位这边请。”
　　餐厅的排挡不小，上到天花板下到地板无一不透着，有钱二字。

　　孟希口中的‘于’是她母亲性，预约的是二楼的西餐。

　　服务员领她们去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巨大的窗户能看清整个江北人工湖。雨势渐弱，湖面被雨点砸得七零八落，树叶光洁嫩脆。

　　“人还没来，我们先商量对策。”孟希揪着她袖子，压低声音道，“我们统一手势，如果我比叉，我们就跑，怎么样？”

　　盛瑶没回应，左右张望：“我的位置呢？”

　　孟希灵光大亮，眼睛心虚骨碌地转：“我...我...忘了。”

　　“······”盛瑶提上包，起身抬脚欲想走，孟希赶忙地拽过她：“姐姐姐，我真忘了。要不你揍我一顿吧，呜呜呜，千万别抛弃我...”

　　盛瑶没辙，戏精演上瘾的人最不好说话，她被迫坐了回来，“我只是拼桌的。”

　　孟希重获珍宝似的紧抓住她不放，你一言我一语的压根没注意到逼近的脚步声，直到头顶有道阴影压过，她们惊愕的一愣，立即去看旁边。

　　是两男人，左边那个令她们简直瞠目结舌。

　　是眼睛瞎掉了吗？
　　没看错吧？
　　这个人...是...周纪淮！

　　孟希、盛瑶：！！！

　　周纪淮也很意外会碰见她们，既然是熟人那也没啥可拘谨的，他笑的向她们点头。

　　盛瑶手臂一沉，孟希全身无力地压在她身上，眼神呆滞，像受了惊吓半天没回过神样。

　　“狗屎运当空照，周纪淮对我笑.....”
　　盛瑶听她嗫嚅地哼唧，低低暗笑了下，见两男人落座，孟希一下子支棱起来，庆幸不是扣脚大汉子时，又对相亲对象不是周纪淮时失望，她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矜持的说：“真巧哈，没想到会碰见老同学。”

　　宋岸疑惑地问：“我们还是同学？”

　　盛瑶偷笑，扬起眼时，视线与前面的周纪淮目光相撞。

　　“！”
　　她怔了半秒，瞬地扯平翘起的嘴角，不自然的点头颔首。

　　周纪淮的瞳孔是纯净的黑，黑到里甚至有些发亮，他撑着脑袋瞅她，许是雨水柔情，他看她的眼神，仿若正有根细细的银丝，正往彼此身上注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盛瑶想，假如高中时，他就像现在这么看她，她估计会...控制不住。

　　男人面容硬朗，鼻梁高阔挺拔，眉眼含带笑意，深邃温然。

　　“是我高中同学。确实挺巧的。”

　　宋岸恍然大悟，摸探着脑袋，咧嘴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刚才我以为自己脑子退化严重了，哈哈。”

　　孟希见他二愣子傻傻的，也不禁同化笑，话慢慢地搭上了。

　　周纪淮坐在盛瑶前面，他点了点手机，眼神示意她。

　　盛瑶瞧孟希聊得火热，像个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摁开屏幕，微信界面聊天框里，置顶第一个赫然冒出红点。
　　ME：【测了晨起心率吗？】
　　瑶瑶：【嗯，六十五次到七十次之间。】
　　ME：【可以，待会我登记下，练习时常可能要变动。】

　　变动？
　　变长还是变少？

　　“什么变长变少？你嘀咕什么嘞。”孟希刹到她身边，一过来就听见她小声的言传，好奇的问。
　　声音没把控住，也落入了两男人的耳朵。

　　六双眼睛看着盛瑶。
　　盛瑶慌乱的关掉手机，疯狂找补：“就...”

　　补没找完，宋岸惊呼了声：“哎！我就说看你面熟，你还记得我吗，前几天你到我开的点买伞的。”

　　盛瑶感谢他无意中给自己脱困，忙说：“记得，那时你在前台打游戏。”
　　她得救的长吁出口气，宋岸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看到周纪淮淡淡的眼神扫他，单纯的以为他疑惑，说：“周哥就是卢雅在我店里哭，说你甩了她那次。”

　　全场“······”
　　寂静无声，空气凝聚着，愣头青在受了周纪淮一记眼神杀后，迅速闭嘴。

　　吃完西餐，四人闲聊了会，等雨停了再走。

　　孟希和盛瑶决定坐地铁会各自的家，同一段时间的路。
　　相亲的两人聊得投机，互相留了微信。孟希脸红着问她：“你比我认识宋岸早，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盛瑶想说，不算认识，只算是碰巧的插肩而过，脸都没记熟的那种。她摸棱地说：“不清楚，看他说话，估计是老实的人。”

　　“深又同感！”孟希惊呼，随即看着旁边的学校惆怅，“瑶瑶，真不敢相信我们都要奔三了，老大不小了。”

　　那是一所高中，校门口没有什么人，但充气的红色拱门上面的内容抓人眼球。

　　——热烈祝贺我校2018级新生入校园！

　　晃眼一过，她竟成了站在校园外驻足观看的人。
　　盛瑶纠正她的话：“我还有四年，鄙人26。”

　　孟希叫骂：“滚蛋。”

　　-
　　夜晚，京北下完雨的天空异常明亮，盛瑶罕见的失眠。

　　她打发时间的翻看小号社交账号的动态，她小号没加任何人，只留有她自己，因此动态里，几乎全是周纪淮高中照片。

　　有他在早晨跑操、运动会挥洒汗水、滑雪场的意气动作，有笑有愁。这些照片不是她拍的，是她在贴吧寻来的。
　　她翻动着陈旧的老照片，不多，没一会儿就要见底了。倏地，手指停在一条视频上。

　　上面有她配的文案。

　　——我喜欢你，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心灵寄托，盛大美好的乌托邦。

　　盛瑶想起这段视频的故事，是高三元旦晚会的时候。她戴上耳机，点开这段三分钟的视频。

　　画面质感模糊，咝咝电流伴随着哄声同学们热情的叫唤。

　　“周纪淮！周纪淮！周纪淮！”

　　主持人下场了，周纪淮拿过话筒，从幕布里走了出来。七彩的灯光打了少年的脸上，他穿着合身的校服，常年训练的手部肌肉线条明显，身高高，肩宽腿长。伴奏声音出来，台下有人给他递花，他接了本班的一束向日葵，手捧着，不久，话题把他的声音扩大。

　　杂音少了，镜头也不抖了。

　　【过完整个夏天】
　　【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开车行驶在公路无际无边】
　　···
　　【黄昏的地平线】
　　【划出一句离别】

　　低醇慵懒的嗓音传遍整个礼堂，周传雄的《黄昏》旋律被热情的欢呼声掩盖，这首歌在那年代也依旧火，高潮部分同学一起唱着。

　　周纪淮一歌谢幕，他弯腰鞠躬走近后台。

　　视频到这结束。

　　盛瑶当时发烧身体不好，没有到元旦晚会的礼堂去，只能在家看贴吧里同学传出来的视频，她看了很多遍，现在都还记得《黄昏》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