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绪天也

18、第十八章

　　指导组的两位教练一脸全神贯注的盯着监视屏，《陨落》滑雪的全部戏份集中在B组全部拍摄完，一些用不着滑雪场地的戏份则是转场地，在搭建的室内拍摄剧情流。

　　终于熬完今天的指导工作后，希阳杰用指节揉着太阳穴，跟着周纪淮一起回到山下的酒店去。

　　一出片场，希阳杰用力的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本来混血感十足的英气脸，此刻布满疲惫，“我要在那累死了，一点神都不能出，这不必以前训练的时候累人。”

　　周纪淮看着远处蜿蜒的崇高山脉，说：“记得某人训练时哭天喊地的说不想干了。”

　　戳到黑历史的希阳杰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嘿嘿，还不是你卷生卷死，当初部队和教官多器重你，我努力训练也只是万年老二。”

　　周纪淮眼眸动了动，沉默不说话。

　　“后来你退赛了，我也老了力不从心，依旧是万年老二。”希阳杰苦笑道，睨见男人游神，他将手放到周纪淮结实的肩膀上，语气凝重，“周哥，没考虑再战？”

　　远处的高锋铺上一层灰暗的薄雾，山脚下的丛林不知哪里响彻动静，潜伏在树枝上的鸟雀，惊动的扇动翅膀，树梢发出‘唰唰’音。

　　寒风一并，刮在脸上像是刀片般刺疼。

　　周纪淮收回视线，干笑了声：“和你情况一样，力不从心。”

　　运动员一旦到了二十五六岁，身体的灵敏将会减退，加上平时强有力的训练，身体肯定比不上那一群毛头小子有精力，再说——他也不是个四肢健康的正常人。

　　希阳杰见周纪淮堕落的模样，不免抽了口气，如果在他小时候，知道这个天才会沦落到这副样子，那么他一定捧腹大笑，嘲笑他半辈子。

　　时过境迁，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希阳杰这个退役的前运动员，又有什么立场和实力，去嘲讽以前哪个天才呢。

　　希阳杰盯着他看，自从两人见面以来，就感到这个周纪淮不再属于少年时的他了，缺少自信，堕落，逃避，被打击地一蹶不振。

　　“你跟我不同，你是上天赏饭，天生的冠军。”希阳杰拍了拍他另一只肩膀，“兄弟，告诉你件事。”

　　“比娃死了，今年三月份他去了一场比赛当教练，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他怕你伤心，不准我告诉你。我不是死人，憋不住，就趁着这段封闭的时间告诉你，你也冷静一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腿部骨质会导致永久性损伤，连久站都是个问题？
　　回到酒店住处，周纪淮双腿再也支持不了，一下子软了，深近骨髓的疼痛，像啃噬他的凶狠蚁虫，不顾任何情况，吞咬、撕裂、咽之入腹...

　　灯光没打亮，屋内窗帘紧闭，黢黑的环境，完全的遮盖住他苍白的脸蛋，腿部连站起的力气也丧失，拖着沉重剧痛，周纪淮费力地爬到茶几上，连水也不喝的将几粒白色药丸吞咽下去。

　　毕后，他感受药物缓解双腿，痛感在减退，周纪淮依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十几年时光，恍然就在昨天，而经历的日子，仿佛做了场持久的梦境，梦魇使他经常呓语，使他堕落神坛，希望守得云开，如梦初醒。

　　人声嘈杂，身边拥簇了不少穿滑雪服的少年人。
　　“周哥，你终于醒了！看到公布的消息了吗？你是全球第一名！”

　　周纪淮刚才臂弯里探出头，一时没接住这个信息，急得比娃心急如焚，再一遍强调：“周哥，tcf啊！你第一！”

　　“第一？”周纪淮总算清醒，他没等回答，高傲的扬起头，翘起嘴角说，“意料之中。”

　　比娃见他一点激动的感情都没有，自觉泄气，转而灵光一动，左右两边传达视线，而后，一齐的响声震天动地：“请客！请客！请客！”

　　周纪淮安抚群人的热情：“行，地点你们选，我都可以付起。”

　　在一群人争论吃什么时，不远的教官用眼神示意他过去一趟。

　　“章教练，有什么事吗？”他刚刚睡醒，嗓音里尽是沙哑，他干咳了声。

　　章教练到橱柜里拿出一张报名比赛单，说：“这是部队派你去的比赛，程度不输tcf，你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稳定发挥拿前三没有问题...”

　　“照我的实力，第一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周纪淮嬉皮着脸，自傲的开玩笑。

　　“话虽这么说——不对，比赛的选手每场都不一定，你不能太骄傲自满了，始终要对对手保持警戒感，知道吗？”

　　周纪淮做了个OK的手势：“知道，反正到底第一是我。”

　　章教练气得站起来，直抡手要锤他，在打到的前一秒，周纪淮迅速的逃了出去。

　　“章教练，保证给你长脸！”

　　“......这小子。”

　　他获得tcf的年龄十八岁，正高三下学期，这获奖的消息一出，他被保送到了京北的体育院高校，赞许他的话孜孜不倦。

　　在高强度训练的日常下，比赛的时间日期而至，这次的比赛要到M国去，一路上都十分顺利。
　　比赛当天，章教官在一边焦急地等待周纪淮上场。

　　这次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来自r国的莆田青岛。
　　这位实力不容小觑，tcf与周纪淮相差五分的实力，获得第二名。

　　“在起点处已经准备好的选手，是中国单板选手周纪淮，他即将要完成他的第一跳...让我们敬请期待。”

　　周纪淮站上跳台，他呼出一口气，向下滑了下去，在半U上，借助惯性，他在空中旋转、跳跃，稳当的落地。

　　“五圈转体1800动作发挥的特别稳定，这是一个动作流畅完成度非常高的动作，裁判给出86的高分，排名第一！”

　　前两跳周纪淮都获得了高分，全场观众欢呼雀跃，只要这一跳发挥正常，那么冠军百分之百是他的囊中之物。

　　包括周纪淮也这样任务，奈何乐极生悲，再一次跳下跳台时，滑雪板的锁扣松掉，他无法操控单板，没有平稳落下，重重地摔下台...

　　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才救回了一条命。事发后，周纪淮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不允许任何人提及这次的意外，这件事情成了他心口的倒刺，每次回想，都是刻骨铭心的钝痛。

　　后来，他知道了这回意外的原因，是赖杰不小心购买了残次品的滑雪板，带去了赛场，怪不得固定的螺丝会松掉，怪不得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周纪淮恢复期间，医生告知腿部严重受伤，基本没几率再滑雪了。

　　他退赛退学，那段时间神经敏感，他几乎听不得‘雪’字眼，一听就会发疯，腿痛。

　　时间过了半年，周纪淮逐渐适应，但‘倒刺’时时刻刻的，在提醒他当年多么不堪、受人嘲笑，自尊全无。

　　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些年，没哪年是值得怀念的，他行尸走肉的行走，没灵魂归属，丧失了理想信念。

　　芸芸众生，普天之下，曾经的骄傲自满，如今已成黄粱一梦。

　　盛瑶第二天不见周纪淮来到片场，假意不经意的问希明杰原因。

　　希明杰说：“他啊，今天生病了，请了几天假。”

　　生病了？
　　周纪淮昨天不也好好的吗？
　　能请几天假，说明他病得不轻。

　　结束完一天的拍戏，盛瑶赶忙的跑去问酒店前台周纪淮住在哪。
　　得到房号后，一路跑向所在的房间。

　　周纪淮住在她楼上，这个惊讶的消息她脑袋里仅一瞬间闪过，抬手敲门，门许久不见开。

　　盛瑶莫名的悬空，刚想扭身叫前台开门时，那道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屋内酒气熏天，一点光源未曾漏出，明明是大白天，却在这里黑成了半夜。周纪淮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喝醉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盛瑶柔声询问，听到了只有哼哼唧唧的回答。

　　难道发烧了？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这也不烫啊。

　　手缩回去的时刻，周纪淮感应似的回神，抓住她缩起来的手，用力，她整个人都向他压了过去。
　　昏暗的房间，两人心跳激烈地跳动，呼气在极近地距离朝对方喷洒，他们不觉得是呼吸，因为它灼热烫人。

　　盛瑶身体靠在男人胸腔上，柔软的唇瓣竟然亲到他的右侧脸颊。

　　触感真切而又虚幻，她明显的察觉周纪淮的身体僵硬，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是在发生什么离谱的事。

　　！
　　盛瑶惶然的退缩身子，直到腰际靠在茶几边缘，她腿蜷在地面，强压住心悸的勃发，说：“我打开窗帘！你先闭眼，免得刺伤。”

　　周纪淮感受强光刺进眼睛，他拿手遮挡，无心忧虑眼部的问题。

　　几秒之前，他促成了一场意外，当女生的唇瓣碰到他时，他心神微动，喉头干咳，楞傻地感受柔软唇瓣的贴近、离开。

　　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味。

　　反应过来，他猛地意识到一种可怕的情感。

　　他喜欢她！

　　认清这一点后，周纪淮自己都震撼，喜欢来得可真莫名其妙。

　　“我把垃圾带下去，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盛瑶不敢和他对视，低着脑袋问。

　　周纪淮看她把酒瓶子收拢到垃圾袋里，他眯了眯眼，达到眼底的笑意温柔似水：“盛瑶，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盛瑶停下手里的动作，呐呐的说：“啊，知道啊。我在收拾垃圾。”

　　“......”周纪淮说，“帮男人收拾家务的女人，一般有两种称呼。一是女朋友，二是老婆，那么你是那种？”

　　盛瑶大脑一片空白，窘迫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

　　“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不经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