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身是客》蒜蓉小熊糖

4、第 4 章

　　第四章
　　第二天再见时，两人虽各怀心事，面子上却仍如常。三阿哥若有若无地试探，睿忻则识趣地装作对那番话毫不知情。三阿哥终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起。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而睿忻则心中暗叹道，生在帝王家，他要背负的已经太多了，又怎么忍心再让他背负一个诺言的沉重。
　　上书房的课业结束后，睿忻便作别三阿哥，跟随孙师傅来到他的宅子。
　　这处宅院虽地处京城繁华之地，却闹中取静，别有一番味道。入了宅子，却见院中翠竹丛生，并无假山奇石亭台水榭之类的装饰。却是曲径通幽，令人心神清明。
　　“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孙师傅此处却无山无水，却是山水自在胸中。如此胸怀，倒是足以让那些附庸风雅的权贵汗颜了。”睿忻暗暗叹道。
　　“好一个‘山水自在胸中’。睿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孙师傅抚掌赞道。
　　睿忻没想到自己的自言自语竟被孙师傅听到了，不觉有些赧颜，暗想，本是暗自感叹，这要是让对方听了去，倒像是拍马屁了。
　　孙师傅像是没有感觉到睿忻的不自然，继续说道：“这竹子还是该生在南方才青翠，我擅自把它们植到北方，再怎麽细心料理也不如当初繁茂了。从何处来，还是该早日回何处去的好。”
　　睿忻一凛，抬头看孙师傅，却见他只是抚着胡须，望着翠竹，面色沉静。
　　“于竹想必是愿意早日回来处去的，只是它们虽然想回，却有心无力。世间何其大矣，万物不过蝼蚁。凭一蝼蚁之力，又怎能奈何乾坤？”想到自己的处境，岂是想回又回的去的。就算回得去，在那个世界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孙师傅眯着眼睛打量睿忻一番，随即伸手抚着竹子道：“竹子啊竹子，即是奈何不得，那你还是随遇而安的好。天理有常，毕竟这本不是属于你的地方，莫要苦苦挣扎，做些于人于己不利的事。”
　　“师傅的意思是……？”睿忻觉得他似乎话里藏话意有所指。难道他看出自己的来历了？
　　“呵呵，老夫不过是随便感慨几句，不必在意，不必在意。”孙师傅摇摇手，继续往前走去。
　　睿忻暗自思忖，这孙老头真是高深莫测，不过就算他看出自己，似乎暂时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这点倒是可以放心。看他刚才的意思，而且只要自己不做什么有逆天理逆转历史的事，他应该不会对自己怎样。想到这里，睿忻有些无奈地苦笑，这个时空的历史我根本不知道的好伐？我才没有兴趣去做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情呢。
　　正想着，却见小路一转，便到了一处竹楼。这老头，还真是一切完全模拟他在江南的生活啊。
　　进了书房，一个书童进来沏好茶，便退了出去。
　　孙师傅坐到一架古琴旁边，用手轻抚琴弦，“这琴就送与你了，望你好好珍惜。”
　　睿忻并不懂什么音律乐器，但从孙师傅脸上的不舍也能看出这琴的价值。又想到三阿哥当日提过的话，心想机不可失，立即躬身道：“老师在上，受徒儿一拜。”
　　孙师傅眼睛一眯：“你这孩子倒是机灵。也罢，你我算是有缘，我看你也有几分慧根，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弟子。”看看睿忻，又叹道：“我倒不拘束那些世俗礼节，只是你既要随遇而安，有些礼节还是要守的。”
　　睿忻明白他这是指自己不肯下跪，不觉有些无奈，古人这动不动就下跪这点还真是不太容易接受。也罢，好歹是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当跪老爹了。
　　这么想着，就要跪。孙师傅抬手拦住他：“不必了，你这身份也是亲王之子，我就不受你这跪礼了。敬杯茶吧。”
　　睿忻依言去倒来一杯茶恭恭敬敬奉到老师面前。孙师傅接过来喝了一口，放到桌上。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生学习吧。”
　　“是。”

　　睿忻拜师后，便潜心学习起来。所谓“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项都不能落下。再加上与孙师傅探讨一下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睿忻的生活可算充实了。
　　一转眼，春节将近，睿忻的功课才算稍微轻了一些。与三阿哥相处的时间也多了些，三阿哥也开始念叨他的小皇叔颐亲王。
　　三阿哥最喜欢的就是这位颐亲王。从三阿哥口中，睿忻得知，这颐亲王不过比三阿哥大了四岁，三阿哥从小就爱跟着他。只是这位亲王年纪轻轻却很有主见，受不了皇家规矩的约束，十四岁那年便云游四海去了，是个有名的“闲王”。只是春节时候才会回来一段时间。听三阿哥把颐亲王描述的是神乎其神，睿忻不禁有些好奇。
　　古代的春节本来就礼节多，皇家的礼节就更多了。睿忻一边听三阿哥给他讲解着大大小小的规矩，一边打着哈欠，真是累人啊。
　　“三阿哥，你那个小皇叔，当初为什么离宫啊？总得有个由头吧？发生什麽事了？”为了避开这些无聊的规矩，睿忻干脆开始八卦。
　　“这个……我从小就听小皇叔说，他最羡慕的就是泛舟太湖的潇洒生活，不过，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离开好像是因为皇阿玛的指婚。你也知道，按规矩我们到了十四五岁就要指婚的，但是小皇叔却不肯接受，说是要自己去寻觅良伴。闹了一通之后，太后也心软了，还帮着他求情，皇阿玛没办法，就放他走了。”
　　“嚯，这位颐亲王还是情圣啊!”睿忻感慨道，这在这群皇室公子里面可真是难得。
　　“唉，额娘说等过了春节也该给我指婚了。”
　　睿忻转头看着三阿哥，心里想到，这些王子贝勒从小就觉得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实在是欠扁。又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再过不了几年，也该被指婚了。一想到自己要和女子结婚，而且还很有可能不止一个，心里就发毛。这个身份还真是尴尬，等到了成亲的年纪，选择女子就是心理上的百合，选择男子就是生理上的BL。真是命苦，注定情路坎坷啊。这么想着不觉心里不胜烦闷。
　　“睿忻！睿忻？”三阿哥见睿忻一脸烦闷地摇着头，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睿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走到门口，睿忻停了一下说：“三阿哥，我送你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毕竟自己不能给这个时空带来太多影响，不能给他大讲一夫一妻制。这句话，就看他自己领悟吧。
　　睿忻转身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三阿哥，嘴里喃喃地念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