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一起破产吧》洱梨

52、停下

　　声音已经哑得几乎听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聂云姝的心脏激烈跳动，连着整个身体都觉得鲜活起来。

　　他终于醒了！

　　“你怎么样？”

　　聂云姝立刻去看卫卿的情况。

　　满身疤痕的人此刻睁开了眼，视线聚焦在聂云姝身上。

　　那双眼里布满血丝，昭示着他惨遭虐待的痕迹。

　　但看到聂云姝的那一瞬间，那双疲惫不堪的眼里立刻充满了生机，接着是惊喜、满满的爱意，紧接着又迅速转变成悔恨、怯懦，甚至还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聂云姝。

　　“大夫，你来看看，他醒了！”

　　聂云姝见卫卿不说话，怕他哪里还受伤，叫老翁来看。

　　老翁反倒是漫不经心道：“我当然知道他醒了，否则我不是白扎针了。”

　　口气带着自豪，老翁看了一眼卫卿，又道：“来，你给我看着这药。”

　　聂云姝看了一眼卫卿，说：“你等我。”

　　连忙起身去看，待她接手后，老翁拿着其他东西又去卫卿那。

　　“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谁知老翁刚一碰卫卿身上的伤口，就受到了卫卿的抵触。

　　“嘿，你怎么还躲着不让我看。”老翁来劲了，非要看卫卿的身体：“你这伤再不看，就得烂了，到时候想治都没得治了。”

　　聂云姝注意道这边的情况，看到药还没煮好，连忙走过去。

　　“您看我能不能帮忙，我和他关系亲近些，他可能是害羞。”

　　大致猜到卫卿为何会抗拒，聂云姝心里酸涩得紧。

　　任谁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行行行。”老翁让开了位置：“你先把他胳膊，露出来看看。”

　　在老翁的指示下，聂云姝认真地，一点点地为卫卿处理好伤口，再仔细包扎好。

　　卫卿一直看着聂云姝一点一点地将他外在腐烂的伤口修复好，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死亡泥潭中拉出来。

　　忽地，他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遇见聂云姝，遇见这样一个全身心对他好的人。

　　包扎完伤口后，聂云姝又为卫卿修理头发和胡茬。

　　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好似在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工艺品。

　　手指抵在卫卿的脸颊，忽地感受到了湿意，手里的动作一顿。

　　聂云姝不敢去看卫卿的眼睛，只能装作没感受到，继续手里的动作。

　　处理好后，她这才突然想起来老翁让她看的药还在煮！

　　“糟了！”

　　聂云姝赶紧跑过去。

　　卫卿看着聂云姝奔跑的身影，心里作痛。

　　是他拖累了她。

　　卫卿缓缓闭了眼，感受着周围的声音。

　　不再是谩骂，不再是威胁，也不再是受刑后皮开肉绽的声音——那是回到人世间的温暖，是他重见天日的自由，是他对聂云姝满满的眷恋。

　　聂云姝跑过去后，看到药已经煎好了，老翁正坐在一旁闭眼休息。

　　“拿去给他喝了吧。”

　　老翁眼也不睁开，直接说。

　　聂云姝刚端起药要走，老翁又补了一句：“记得付钱啊，我可不是白看病的。”

　　“我会付的。”

　　端着药走向卫卿，动作小心避免被洒了。

　　老翁睁了一只眼，瞅向聂云姝，看见她在给卫卿喂药后，又闭眼，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样？”

　　喂完药后，聂云姝又帮卫卿整理好衣物。

　　卫卿只静静看着聂云姝，也不说话。

　　急得聂云姝以为他嗓子坏了，又去问老翁。

　　“行，我来看看。”老翁起身。

　　事实上他大概了解卫卿的想法，同为男人，无外乎在乎那么几点，要面子，要里子。

　　如今面子没了，里子里怕是还在别扭。

　　老翁走过来，在卫卿与聂云姝的注视下，先是让卫卿张嘴去看喉咙，又捏着喉咙让卫卿发声。

　　聂云姝听着卫卿嘶哑得宛若锯木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心里不是滋味。

　　“没事啊，好着呢，喝水润润嗓子。”

　　老翁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聂云姝又去拿水给卫卿润嗓子，等了许久后，才听到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谢——谢——”

　　聂云姝正待要说话，突然被叫住。

　　“付钱了付钱了。”老翁敲敲桌子，不耐烦喊道。

　　只得先去交钱。

　　“一共多少？”聂云姝本来带的银两就不多，来到这还是靠先前老人善意相助。

　　“问诊费、医药费、还借着我的药罐子……这些都要钱，要的不多，算你二两银子吧。”老翁比了两根手指，头也不抬。

　　聂云姝看了眼卫卿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又看了眼自己带的银钱，只得交了。

　　“你们要是还要看病，得继续交钱。”老翁瞥了一眼卫卿，又冒出一句话来。

　　这可难倒聂云姝了，她现在身上剩的钱都不够再看。

　　“大夫，他这身上的伤……”

　　“哟，那可伤的不轻，得治，得天天换药。”老翁一看聂云姝的表情，就知道她手里头拿不出钱来：“但你要是想在我这赊账……那不好意思，不行！”

　　老翁一句话让聂云姝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要他们出了平陵县，就能逃脱追捕，到了西境就安全了。

　　届时她也就可以拿钱给卫卿疗伤。

　　“谢谢大夫，我们可以再停留一段时间吗？”聂云姝尽量争取时间让卫卿恢复些。

　　刚处理好伤口就赶路，难免影响伤口恢复。

　　“行啊，只能再待半个时辰。”

　　老翁丢下一句话，进里屋去了。

　　聂云姝又去照看卫卿。

　　也不知道徐阳县的人还在不在追捕她们，那四位士兵又是否安全。

　　聂云姝无暇再顾及这些，去看卫卿的伤势。

　　“半个时辰后，你能走吗？”

　　看到卫卿身上几乎被都被包扎，聂云姝着实不忍心立刻赶路。

　　“可……可以。”

　　嗓子稍微好些，但说起话来喉咙还是会有撕裂一般的痛。

　　卫卿知道他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他以前总会在训练下属时，告诉他们，当断则断，不要拖累搭档。

　　而今他竟然成为了拖累别人的那个人。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可是他舍不得离开聂云姝。

　　得到回复后，聂云姝又给卫卿润了润唇，等他稍微恢复些力气。

　　想着去看看能不能买些粥给卫卿充饥，正巧她自己现在也觉得饿。

　　于是便和卫卿说了一声，出了医馆找店铺。

　　谁知她刚找到一家店，就远远看见有官兵在问人，看那架势就是冲聂云姝俩人来的。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辆马车。”

　　不敢再耽搁，聂云姝放弃了买粥的想法，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

　　她已经尽量避免跑着回去，引人注意。

　　回了医馆，她边说边扶卫卿下起身。

　　“追兵来了，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好。”

　　卫卿立刻答应。

　　但双脚刚触地，立刻想棉花一般无力，浑身使不上劲。

　　“没事，没事。”聂云姝及时搀扶住卫卿的身体，以免他跌倒。

　　连忙将人扶上马车安置好，聂云姝朝后看了一眼，发觉追兵已经快接近他们，眼见就要看到这辆马车。

　　虽说昨晚黑灯瞎火，他们不一定记住了马车的样子，但他们总归是有马车的，就怕追兵见到马车就要查。

　　聂云姝开了导航，手里缰绳一扬，马车开始行驶。

　　这一动静很快被追兵注意到。

　　“快！追——”

　　追兵们分成两队，一队继续查，一队则追着聂云姝的马车。

　　察觉到追兵在追他们后，聂云姝加快速度，意图拉开距离。

　　好在过了这个村子就进入平陵县，届时她可以换道去西境。

　　当然，前提是没被追上。

　　村子里的路还算宽，不至于撞到人。

　　“前面的，停下——”

　　领头的追兵高喊。

　　聂云姝不能堵他们是否不认识卫卿，但他们会追来肯定是已经得知卫卿被救走了，届时一看卫卿满身是伤，肯定会被怀疑。

　　看了眼导航，已经出了村子，再往前就是平陵县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区域。

　　但聂云姝不能去。

　　人一多就不方便驾驶马车，她只能找了条耗时更短、离西境最近的路。

　　然而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扰乱了聂云姝的心神。

　　她无法停歇，即使再怎么用力趋势马车，也不能缩短距离。

　　平陵县内多为树木、灌丛。

　　夏日中，生长得极为茂盛。

　　忽地想到了去年，她与小陆在前往平陵县时遇到匪徒的事情。

　　小路！

　　她可以去小路！

　　借着树木隐藏身形，届时快到西境时弃车而逃。

　　她只能这样了，再继续下去早晚会被追上。

　　拿定主意后，聂云姝分神往马车内说：“你坐稳了，我待会走小路，可能会有颠簸。”

　　并没有听到卫卿出声回答，聂云姝正担心他又出什么事时，敲击车壁的声音响起，一共两下，第一下声音很响，第二下则隔了很久，且声音低了许多，像是敲击第一下时已经费尽了力气。

　　知道这是卫卿对她的回复后，聂云姝稍稍安心。

　　“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心中暗暗发誓。

　　随后在导航上看了其他的小路，在一处四岔路口那，她看到了一条稍微人迹较少的路。

　　但最后通向西境西元城外一处很深的茂林里。

　　那里人迹罕至，一旦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聂云姝不怕，她有应用导航。

　　决定后就走这条路后，她仔细盯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等快要行驶到那条路的入口时，聂云姝猛地再一抽缰绳转变方向，马儿吃痛，立刻加快速度朝着聂云姝指使的地方跑去。

　　入口处尽是杂草，茂密的树叶挡住了上空，造成了此处无路的假象。

　　追上来的追兵看到此地突然失去了聂云姝的踪迹，分批去各个路口去追。

　　但有几名追兵刚去了一处，突然掉头回来。

　　“这里有马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