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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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苏拂雪记得，因为她曾参与其中。后来，结束封印的加固，她本想遛下山的，却意外碰到了一桩灭门惨案。
她救了那家最小的女儿，将她送到亲人手中。本想继续在人间走走，可最后还是回了山门，过了两三年才下山。
说起来，那姑娘今年也该有十八岁了。如果学有所成，会不会也来参加此次的仙门大比了？
苏拂雪有些分了神，冷不防听到一记略显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一眼，便想起那是谁了，正是那日在客栈与他们师兄妹搭话的旧金门剑修。
结束比试，听到念了名字，梧枝便着急忙慌的来寻苏拂雪了。
之前苏拂雪一出场她就认出来了——那天分别之后，因为那莫名的熟悉感，她传讯问了老祖宗，又凭着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已经认出苏拂雪是谁了，但确实没想到她会是名动天下的天下剑修之首。
她本不欲上前，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便大着胆子上来，喊了声“前辈”。
“是你呀，”苏拂雪端正了许多，轻声道：“旧金门的小剑修。那日在客栈真是抱歉，不是有心骗你，只是我二师兄与我闹脾气，我只能遂了他。”
梧枝没想到苏拂雪还记得她，连连摆手后恭敬行了一礼后道：“晚辈梧枝，见过苏前辈，见过两位前辈。”
苏拂雪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不用行此大礼。赶紧起来吧。”
苏若水和水芊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震惊。
苏拂雪的脾性她们都清楚的，与人搭话不是问题，因为她后来也是能与人说话的，但这般主动将人扶起来却从来没有。这让她们不得不怀疑这姑娘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来历？
又听苏拂雪道：“我是苏拂雪，你应当认识我，或者听过我的名字。我目前是长生仙门的掌门，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而伴着这话，苏拂雪快速以手掐诀，进行了推衍 。待结束，原本无甚笑意的人忽地笑了起来：“你叫梧枝是吗？我记住了。”
梧枝忙不迭点头：“是的前辈。”
“师承旧金门？”
“是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你就不用次次都行礼了，挺累的。你累我也累。”
长生仙门虽是修仙界第一大派，但规矩确实不大。同辈弟子以腰间悬挂的玉牌来辨认身份，包括但不限于哪座峰，哪座山的，又是谁的徒弟。
见了面，互相点头示意最常见。碰到长辈，也不过恭敬行一礼便自行起身。很常见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
虽说知道这是一个不大注重礼节的门派，但梧枝毕竟是外来的，又年纪轻轻，还真不知道这般对待德高望重之人当真可行吗？
她没敢应，只站的更恭敬了些。
因为苏拂雪这未遮掩扩声装置传出来的话，大比结束后正准备离开的会场一时安静了下来。
苏拂雪这时又道：“你师承何人？可有转投师门的想法？你看我当你师尊如何？”
她声音平静，却犹如平地一声雷，炸的身旁三人皆双目瞪圆，许久才回过神。
苏若水心里想的是，小师妹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就敢这么挖墙脚吗？真不怕被人耻笑吗？
转念又一想，有谁会不想拜天下剑修之首为师呢？一旦拜师成功，就算学无所成，凭着师尊的名号也能遍游天下而无所惧，因为她的小师妹真的很护短。
苏若水转头看梧枝，发现她果然因为这话怔愣很久。
苏拂雪并不着急，她既然问了，就定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收徒的。她视线转动一圈，迎上许多探究的视线都不予理会，然后才去看梧枝。
梧枝倒是没再怔愣，但也没说话。
苏拂雪道：“不愿意吗？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尽管说，我都会替你摆平。”
梧枝总算找回了声音，急急道：“没有没有没有！不是！我愿意的！”
“那就好。”苏拂雪笑出声来。
可她平素并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这般笑，所以这笑也就引来了几位师兄师姐的怀疑。
苏若水就站在旁边，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以眼神询问她到底什么情况？
苏拂雪准确接收了，却没说话，而是拍了拍苏若水的手以示安抚。
印玺也过来了，直接叫人：“拂雪！”
苏拂雪眼中还带着笑意，应道：“大师兄，唤我何事？”
印玺沉声道：“你意欲何为？”
“当然是收徒啊。大师兄你有意让我收徒，我也答应了，那便收一个。”
苏拂雪把抢人徒弟这件事情说的理所当然：“我也总是要收徒的，不然待我百年之后，谁来承我衣钵？我这守静峰又由谁来守？大师兄，这姑娘与我有些渊源，我看着也顺眼。你瞧，她是剑修，我也是剑修，不是很巧吗？你们都说我是天下剑修之首，那她现在的师尊能教她的，不能教她的我都能教，我更合适不是吗？”
“我觉得我还不错，她拜我为师不会辱没了她。当然，也望她不要辱没了师门。大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最是护短，那由我来为她保驾护航，她此后仙途定然一帆风顺。若她当真有些天资，那仙门百家之中最有望飞升的人当属她无疑。算来算去，对她都是最好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同意？是因为嫉妒吗？还是想取代我的位置，或者想取代阿枝的位置？”
后面的话已经不是说给印玺的了，而是那些还未走的仙门百家之人。
苏拂雪不去看那些人的脸色，因为知道许多人多半是没什么好脸色：“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又在背地里做过什么，我只把话放在这：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我认定的人。如果不信，就尽可以试一试，看究竟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破空随她心意而出，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落入掌心，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她注视着前方，不大的声音在在场心思各异的人心中重重敲了个响。
是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确实嫉妒，但谁也不会明说。而那些背地里做下的事，就算拿出证据他们都不会轻易认下，更别说只这么一句话。
是以无人发声。
印玺因为这些话，整张脸黑着：“你当真是胡闹。”
苏拂雪满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又如何呢？我话已经说了，就当是丑话说在前头，给大家提个醒。如果大师兄你是说我收徒的事，那我只能说，阿枝她愿意。”
她看向梧枝，看向场上未走的众人，每个人眼中的情绪她竟都看得懂一些，可她不在意。就如刚才所言，只要不捅到她眼前，她都可以不介意。
昨晚那个奇怪梦境结束后，苏拂雪其实没怎么再睡，就天快亮时才迷糊睡了一个时辰。当时，她躺在床上，反复回想梦中发生的一切，可有些确实想不出来。
比如，在她救回那姑娘之前，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将人带回师门，并且收了徒？
是和七百年前的经历一样吗？
如果是，为什么梦里成功将人带回来了，这一次却失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那一切又是真实的吗？还有那姑娘与她对立的身份，真的会让梦里的她做到那般以死破局的境地吗？
从前，苏拂雪只觉得那个一直在做的梦很荒缪，怎么会有人甘心情愿为别人而死？来到这里的几百年经历更让她明确，若非必要，她不愿意为任何人而死。可到当下这一刻，若梦中一切为真，确实是她，那她大概懂了。
因为那是爱。
可修无情道的心中当真可以有爱吗？
她不知道。
还是说，她要以这份爱来证道，渡过那个情劫，最后白日飞升？
如果真是，那心中有爱的她绝不会做出那个选择，而是会坚定的拒绝飞升。只羡鸳鸯不羡仙，比起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才是她心中所愿。虽然一直不愿意这样做，这么多年也没人能走进她心里，绝了她的无情剑道吧。
是了，来到这方世界后，再没人主动与苏拂雪提过喜欢，更别说爱。这让她有段时间一度怀疑是不是她魅力不够了？在现代世界发生过许多次的告白，在这方世界里竟一次也没有！但行走在外时，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做不了假。
好在她没那么在意，慢慢的忘了，到真正学有所成时，更是成了一个合格的无情道剑修。
可是，昨晚的梦境又一次提醒她，一切终会成真。
可七百年前没收成徒，那姑娘能活到现在吗？若是没有特殊的际遇，怕是很难。若人早已身死，她又该如何做？像师尊寻师娘一样也去寻找那姑娘的转世吗？
不，若非必要，她依旧不愿。或许，她该做的是探清现在遇到的这个祁云筝是不是当年那个被阿雪那一魂一魄从山洞里抱回来，养到大的祁云筝？
心中打定主意，苏拂雪更加坚定了今日收徒的想法。她收回破空，视线在几位师兄师姐脸上转一圈，最后冲梧枝道：“既然你愿意，那便拜师吧。”
梧枝闻言，当即撩起衣袍要跪下，却忽地听到了印梵声音：“且慢！小五，你不是要收祁姑娘为徒吗？怎么又要收这位姑娘了？”
昨晚考验了，今日却又反口收旁人为徒。如此出尔反尔，说不出怕是为天下所不齿。
苏拂雪闻声一怔，反应迅速的将梧枝扶了起来，这才无奈一笑，道：“难道是我想就可以吗？二师兄，非我不愿，而是祁姑娘不肯拜我为师。”
印梵却不信，祁云筝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那眼神，怎么可能会不愿拜师？
“你确定吗？”
“当然，昨晚就说了，被她拒绝了。”
“原因呢？”
“不知道。”
“不再试一下嘛？”
“不了。她既不愿，我也不强求。”
印玺在一旁站着，将苏拂雪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立时明白，若是可以，小师妹还是愿意收祁云筝为徒的。可是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会阻止。
所以，收这位梧枝姑娘也是可行的？
他当即给祁云筝传了讯息，告诉她苏拂雪要收徒了，她们的羁绊可以就此断开了。他不知道祁云筝收到讯息后会是何反应，但又可以想象，必然痛不欲生，难以接受。可无论如何，她都要接受的，因为比起收别人为徒，死亡的代价她更承受不了。
印梵这时又问：“如果她愿意呢？”
苏拂雪抬了抬眼，没应声。
印梵已自顾召出通讯符箓，给祁云筝传了讯息：“祁姑娘，你不是要拜我小师妹为师吗？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收起通讯符箓，他又道：“小五，无论如何，你都该问一问，再给祁姑娘一次机会。”
苏拂雪对此只觉无奈，但也没有驳了印梵。她点头，道：“二师兄既这样说了，那我便等一等。但我们有言在先，若是二师兄你亲耳听到祁云筝的拒绝之言，清楚她的心意，便不能再阻止我收徒了。”
“可以。”印梵也点头。
同一时刻，远在山下客栈之中的祁云筝前后收到印家两兄弟的讯息，只觉脑中一阵嗡鸣，一口血差点喷涌而出。她当即盘膝而坐，花费时间将心中纷杂的欲念压下。
可那双泛红的眼还是出卖了她。
她想不明白，师尊为何忽然决定收那个叫梧枝的姑娘为徒？她不是最喜清静，若非责任在身，绝不愿入世，更别说与外人产生羁绊的吗？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师尊做出了这个决定？
祁云筝想不明白，难道是她此番回来，真的带来太多变数了吗？
这七百年来，祁云筝一直远远陪在苏拂雪身边，与她同在世间行走，经历从前从未有过的那些。
最初的几十年，因为云水阁那个叫水芊凝的医修的存在，祁云筝从不敢，也不愿多靠近。她怕被发现，怕苏拂雪会对水芊凝生出别的感情，更怕水芊凝爱上师尊。
所幸一直没有。
后来，苏拂雪返回师门闭关，祁云筝没法跟上去，便选择了也闭关。是的，虽然一直跟着苏拂雪，可因为从前的记忆，所以祁云筝的修行也没落下。
后来又一次踏上历练之路，在各大古地秘境走了一遭，祁云筝的修为更进一步，但始终不敢现身。她害怕一切终会重蹈覆辙，那样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但现在，到今时今日，一切好像还是搞砸了。
——师尊要放弃我，收别人为徒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祁云筝赤红的一双眼顷刻落下泪来，被她抬手擦了去。
“为什么这么问？”
她终于给印梵回复，同时夺门而出，直奔客栈附近的传送阵去了。
会场之内，因为苏拂雪先前那番话，因为这一番对话，气氛愈发沉静了些。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那个被苏拂雪看中了，却不愿拜她为师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