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velour

1、是念念不忘

　　【京说总部】
　　“小姜，本周的期刊定稿了，不过需要补加一个访谈环节，你本周六去一趟产业园？”

　　会议桌的末端，被叫到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穿着一件粉色毛衣开衫，攥着手机，眼神有些涣散，没有立刻回应。直到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才迟钝的点头：“没……没什么问题。好的主编。”

　　会议散场，好在没人在意这点小插曲。

　　但手机亮屏后不可忽视的通知信息，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同学聚会……”姜若妩被背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个正着。

　　“妩妩，你这周要去同学聚会呀？”安宁凑上来瞧了眼姜若妩的手机，“本周六晚……你不是？”

　　“工作为先。”回答的欲盖弥彰，她从不是插断别人说话的人，却因为一个平常的同学聚会破了例。

　　而安宁后面半截“访谈任务”就这样被无情插断。

　　姜若妩关了手机，她自知理亏，亲昵地推了推安宁，“你本周的工作总结不是还没写，快去吧。”

　　安宁留意到人闪躲的双眼，没继续刨根问底，识趣地绕路去了茶水间。

　　直到下班时间，她都心不在焉。手里的文稿和资料整理的痕迹聊胜于无。对桌的同事收拾东西都下了班，只有她还呆坐在工位上。“下班啦，妩妩。你今天不是约了小姐妹吃火锅？”

　　如果不是安宁提醒，姜若妩已经把约饭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因为这周周刊忙地脚不沾地，她已经连续爽约了两次。果然，她刚收拾准备下班，闺蜜周言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妩妩，你下班没，我就站在你们公司的大门口，孤家寡人的等你～”

　　姜若妩轻声笑了，“你哪里算是孤家寡人，你多半是撩人未遂，惯犯罢了。”和同事打了招呼，她迅速向公司门口走去。

　　周言言作为一名无业游民，谈恋爱之外的每周固定项目，就是和姜若妩约饭。从小在一个巷子里长大，两人关系格外好。不过因为周家买的房子突然价格暴涨，周言言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不过周家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就与姜家断了联系，反而相处得更融洽了。

　　“这叫成年人谋求幸福的合法权利，惯犯什么惯犯？你不要乱说啊。”

　　姜若妩走到公司大门，就看见周言言正故作愤怒地开口。

　　“走不走啊，吃火锅？”

　　周言言立马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样子，冲上来环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姜若妩最吃这一套。两人安静的走了一路，与平常打打闹闹的氛围大相径庭。走到蜀·锅门口，周言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妩妩……”

　　姜若妩捏了捏她被冻的通红的脸：“有事就说。”

　　周言言也不再遮遮掩掩，“周六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她没有停顿，径直走进火锅店，回答了服务员的预订提问，“对，姓周——去啊，大家都五六年没见面了，好容易聚一次。”前后两句话都十分平静，毫无差别。

　　周言言立马快步跟上，“可是那个谁也去……”

　　姜若妩恍若无闻，找到预订的位置坐下，将包安置在座位上，泰然地抽了菜单开始点菜。

　　“你还是老样子？毛肚两份？”

　　“可是韩译要去……”

　　“哦，今天吃鸭肠吗？”

　　“他去你能行吗？”

　　“今天点个鸳鸯锅吧，这两天胃痛。”

　　一来一回，她选择答非所问。

　　“怎么又胃痛了，都让你别吃一顿缺一顿的，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呢……”

　　也许是被点菜吸引过去，也许是真的认为她不在意这个人，周言言唠叨完这头，终于接过菜单，开始专心点菜。而桌下姜若妩纤细的指，攥着皮质的办公手提包，已经用力得发青。

　　她，好像总是无法不在意。一提到这个名字，心底淡淡的酸涩就会朝她席卷而来。风雨欲来，大厦将倾，无法释然，也无法遗忘。

　　锅里滚烫，雾气翻涌，第一次下菜时，服务员围过来，热闹的齐声呼：“蒸蒸日上！”

　　她受了祝福，默念：蒸蒸日上，别再念念不忘。

　　尽管姜若妩如何想要时间暂停，周六还是如约而至。

　　采访的任务就像是特的为同学聚会让道，顺利得早早就收工了。她努力放慢脚步，选择步行的方式回公司，到达公司的时候，也才堪堪六点。

　　“妩妩，你忙完了吗？你要是不来的话，我跟班长说一下……”

　　微信弹窗里，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好像她此刻拒绝了，就是认输了。

　　“我可以过来，十分钟左右就到。”穿着厚厚的大衣，她的声音依旧在发抖。语音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忽而就想起某次
　　游戏，有人用“总喜欢和自己较劲”来形容她。

　　一个人的感情，大多时候是一谭深池。她平淡的过着每一天，没有仰望太阳的时候，她也过得很好。但在这一瞬间，这一谭深池，却久违泛起了涟漪，她知道，是期待多一点。

　　班里人数不多，却大多都赴了约。约着定了一家好评的中餐店，包了两个包间。但因为群里人说分开不热闹，恰好原本被订满的大包间空了出来，终于是凑成了一堆去。

　　虽说是人多热闹，但有人欢喜有人愁。

　　姜若妩到达包间的时候，座位所剩无几，周言言旁边空着两个位置，朝她招手，她打了招呼，立马走过去坐下。

　　“咱们姜记者来了？”班长率先注意到她的到来，打趣了一番。

　　“妩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邻座的女生也搭着聊了起来，“对啊，之前是可爱型的，现在越来越精致啦。”

　　姜若妩皮肤一直好，之前高中的时候虽然有些微胖，但长相的确是可圈可点，鼻梁高挺，鼻尖处浅棕色的小痣，特别惹人疼。加上她脾气特别好，算是班里的团宠。

　　周言言立马抢过话头：“这个我知道，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上顿不接下顿。再这样下去，下个周寒潮来京市，我赌她第一个被吹走。”

　　姜若妩闻言轻拍了一手周言言，抿了抿嘴，露出职业式的微笑，解释道：“工作太忙而已。”

　　又是一阵寒暄。
　　“人来齐没，来齐上菜了啊……”对桌班长还在组织，姜若妩微微松了口气，人没来，她总会自在很多。

　　“妩妩，你最近有没有情况啊？”这边的女生还在聊她，她将目光拉扯回来，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摇头说“没有”。心里希望话题可以转移到别人身上。

　　“不应该呀！妩妩在这么大的新媒体公司工作，还长的这么好看……”

　　“你懂什么，妩妩肯定是眼光高，一般的不愿意将就。”

　　“没有没有。”姜若妩熟稔地客套着。“只是没遇到。”

　　暖气开得有些大，她埋头脱羊绒大衣，没注意进来的人。

　　粉色羊绒大衣很长，“侵犯”到了左边的位置，她察觉到不知何时，左边似乎坐了个人。粉色与灰褐色的色彩碰撞，让她晃了眼。

　　“不好意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道歉，她将大衣谨慎地拉回来。

　　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灰黑色的羊绒大衣，规整的穿在他的身上，仅有的三颗扣子全部扣上，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件蓝白色校服，领口的地方永远是扣上的。

　　一如他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听话、懂事、不会犯错。

　　但如今她心下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味道变了。不只是清冽的洗衣液的味道，而是杂了淡淡的烟味。原来乖学生也会抽烟吗？这是第二个想法。

　　只是下一秒，就立刻弹开，离得八丈远。韩译一句“没关系”夹在嘴边，因为这遥远的距离，作罢了。

　　“咱们公认的帅哥到了？”姜若妩才意识，明明对桌的班长一路迎着把人送到这个空位上，她居然一点没发现。

　　而之前一个年级几百人同开的大会，她也能一眼就从中找到他的位置。

　　周言言识趣的凑上来同她耳语：“妩妩，要不要我俩换个位置？”

　　她镇定的摇头，手心却是已经开始冒汗。这个时候换座位，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况且她道歉的动静不小，旁边这人实在长得太招摇，已经被注意到了。

　　“我看这两位坐在一起，郎才女貌啊！”刚刚询问姜若妩是否单身的女生再次开了口，似乎是想活跃气氛。

　　几乎是应激反应，姜若妩条件反射的回绝了这话，“没有的事。”这话回答的字正腔圆，一大桌子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旁边的周言言却是赞许地看过来，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

　　她双唇微张着愣坐在原地，脚趾紧张的抓着高跟鞋硬质的皮革，心底却在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他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朝她看了过来，惹得姜若妩呼吸一滞。

　　僵局……姜若妩心想。她试探性回看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带上求助的意味。

　　一时之间，韩译只看见女孩娇俏的睫毛，闪动的眼眸，还有脸颊边的酒窝。
　　第一次，韩译有些移不开眼。

　　“妩妩的意思是……”
　　“女孩子害羞，下次别开这种玩笑。”周言言刚准备解围，他却先开了口。姜若妩心底却并没有高兴的意味。

　　这句话，和很多年前他说的那句，大差不差。当时学校举行演讲比赛，要挑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文娱主任正好是高二（1）班的班主任，有了名额都是往班上的人里先选。

　　姜若妩是语文课代表，正好在办公室整理作业，至于韩译，应该是正在帮主任修电脑，办公室里总共就两个人，还正好是一男一女，主任就直接选了他们两。

　　如果要用一个场景形容姜若妩那时的感受，大概没有比放烟花更贴切的了，耳边轰隆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冒星星。但是她忘记了，烟花虽绚烂，但也短暂。

　　两人练习主持稿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二完整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彩排。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主持，好在有经验的加成，必要的对视也不会太尴尬，但快要溢出的心跳声，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穿着白色的礼服，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她可以借此想象很多场景，天马行空的想象。

　　结束主持下场时，韩译的兄弟们都在后台等着，美名其曰为他主持庆功。看着姜若妩跟在后面，就有一个油嘴滑舌的打趣道：“你别说，咱们班和译哥相配的不多，姜小美女算一个吧……”

　　听到这句这么不正经的话，姜若妩甚至没有一点生气的情绪，站在后面静静的抬头，目光落在他颈边的碎发处，此时，暗恋的熵值达到最混乱的状态。只要是和他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怎么样都算是幸福的。

　　“少开这种低趣味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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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首次写文，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