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DrMess

3、part.2 苏格拉底，亚里斯多克勒斯，亚里士多德（2）

　　苏老师和师娘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我在他们家过得还算不错。
　　师娘手艺不佳，不是很擅长做饭，幸好苏老师精于此道，严重怀疑是因为被师娘的黑暗料理迫害多年，强行练出来的求生技能。苏老师做饭好吃，可惜饭不是天天能做的，地下城的种植技术一直跟不上来，新鲜蔬菜几乎看不见，每天的三餐都是营养剂营养液和压缩饼干，苏老师一直担心我吃不惯，因为灯塔供应都是新鲜的蔬果和肉类，他时常说他把我领回来是遭罪，还问过我想不想回灯塔。
　　其实没那么想。
　　可能我天生烂命，不仅接受良好，甚至还能茁壮成长。苏老师老是夸耀自己手艺多么多么好，我又馋，总缠着他求他做饭，苏老师窘迫，我知道，他总是许诺说等到生日那天。
　　苏老师和师娘都是有仪式感的人，一年我们家有好多节日要过，老师和师娘的生日，各种纪念日，还有我的生日。
　　其实我没有生日的。
　　灯塔出生的孩子连父母都没有，哪里来的生日？
　　于是苏老师和师娘把我的生日定在了1月30号，老师把我带回家的日子。
　　过生日要点蜡烛许愿，我们没有蜡烛，只好拿LED灯当蜡烛，我喜欢看师娘一脸幸福地双手合十许愿，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圣母玛利亚一样，温柔而美丽，金灿灿的光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师娘对着LED灯吹一口气，苏老师看准时间按下开关，灯光熄灭，这就是吹蜡烛了。
　　师娘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女人，这点子还是她想出来的，苏老师每次都嫌弃她麻烦，但是每次都顺着她。师娘可能有什么魔力，能把苏老师哄得迷迷糊糊。
　　师娘喜欢捡些塑料管子，螺丝钉，螺丝帽还有钉子回家，她手巧，拿着扳手，胶带就能把那些垃圾变成一朵朵长相怪异的花朵，她还拿酒瓶当花瓶，把那些塑料花朵插进去，美其名曰插花。
　　苏老师惯着她，家里酒瓶多到堆不下他就把瓶子堆到门口，他从来没有丢掉过师娘做的任何一朵花。我们家算不上多大，门口那一小块地摆满了酒瓶和花，看起来像一片小花园。
　　就是可惜那些花色彩不够鲜艳，不然还能再好看些。
　　苏老师和师娘的戒指也是师娘做的，是军方炸弹的保险拉环，上面嵌着一块米粒大小的石头，那是外面的石头，也是年幼的我对于地下城外的唯一了解。
　　灯塔其实把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保护得很好，至少在我12岁之前都是这样的。
　　灯塔是人类文明的至高结晶，是历史之塔，是文明之塔。
　　在暴雨时代最初，人类生育能力受辐射影响，畸形儿，遗传病，几乎每一个孩子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点，试管技术解救了人们。在自然条件不利于生存时，种群会主动降低生育率，至少在我见过的人里面，会结婚生子的少之又少，能生下健康孩子的更是万里无一。地下城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出自灯塔的“?ρτεμι?”，阿尔忒弥斯，传说中的狩猎女神和接生之神。这名字起得真好，接生和……狩猎。
　　“野兽的女主人”阿尔忒弥斯啊，它所孕育出来的孩子都是怪物，包括我。
　　我们是野兽，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弱肉强食，弱小代表死亡，而强大的人可以留下来。
　　“阿尔忒弥斯”是教育者，老师们教导我们知识；是哺育者，每一餐的食物都由灯塔提供；是检测者，把质量不合格的“零件”淘汰掉。
　　我们从记事起就在学习，一年内修完所有基础科目，不达标的淘汰，在8岁之前选择自己的就业方向，并且成为佼佼者，12岁之前修完灯塔所有课业并合格。其实我算不上天才，我的成绩只能在灯塔那里拿个“良”。11岁修完灯塔课业听起来怪了不起，但是真正的天才只会更加可怕，9岁、8岁，甚至7岁……“阿尔忒弥斯”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完成所有课业后算是“初级班”毕业，活过了第一轮“狩猎”，中级班的毕业封顶年龄是14岁，也是灯塔规定的成年，成年之后如果不能向“阿尔忒弥斯”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很抱歉，灯塔的义务教育结束了，户籍并入地下城，随机摇号。
　　那些在初级班就被淘汰掉的孩子去哪了？
　　他们会继续检测除了智力以外的其他能力，如果有别的特殊能力，比如运动天才，那么这些孩子会被收入“次中级班”，再依据能力方向划分小组，虽说是小组，倒不如说是院系，人很多，试管嘛，孩子的出生率从来不是问题……
　　至于那些连“次中级班”都进不去的孩子，他们的下场……运气好的能被领养，运气不好的会经历什么……我知道，但我不想回忆。
　　灯塔是残酷且慈悲的。
　　好在我学习算得上认真，毕竟学得不好的下场……实在太凄凉，再加上我有苏老师的单独补课，提前一年修完初级班的课业升进中级班，在那一年认识了弗兰克。
　　弗兰克是真正的天才，他和我同一年升入中级班，那年他才七岁。
　　七岁升入中级班，天才中的天才。
　　他有点法国血统，长得精致漂亮像瓷偶，金发碧眼，不是很高，但胜在可爱，最开始我一心学习，只对这个“非同一般”的天才略有耳闻，
　　后来才渐渐熟起来，因为他在高级班毕业后调到我的实验组。
　　算不上学弟吧，他毕竟跟我同一届，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推后了自己的毕业时间，谁知道那疯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搞不懂他，我永远也无法理解弗兰克的想法，那家伙，唉。
　　弗兰克和我性格合不来，但最后也没有闹得太僵，相反，我们关系居然也算得上一句还不错。
　　中级班里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结交所谓的朋友，其主要原因很简单，我没有心情。
　　因为在我升入中级班的第一年，苏老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