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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捅皇家园林的鸟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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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霁刚到边关,史湘湘便已经派人送信过来。
王弦表现得非常紧张:“可是京中出了大事?”
他怕闽霁刚来就要走,自己会压不住李老将军。
闽霁也很好奇,冰雪未消,春耕尚早,农庄上能有什么大事?
果然没甚要事。
千里送信的重要内容竟然是——
“鸟粪!”
闽霁说话时自己也有点不敢置信。
李实诚显然是受到那一场宮宴的激励,誓要大干一场,于是胆大包天地跑去皇家园林捅鸟窝。
王弦赶忙问闽霁拿了信来看,哭笑不得道:“这李实诚是何人?”
闽霁笑道:“农人。”
秋色闻言好奇地问:“史娘子送来急信,是因为李实诚?”
闽霁点点头:“嗯,他听说皇家园林将鸟雀筑巢视为吉祥之兆,那里的鸟窝从来没被人破坏过,便觉得是个大宝藏。怕人家不同意,他偷摸去皇家园林捅鸟窝了……”
秋色好笑地说:“然后被抓了?”
闽霁也觉得好笑:“湘湘已经狐假虎威把人捞出来,但她第一次以权势压人,怕得很,是以赶紧给我来信。”
此后接连好几天,闽霁都在研究鸟粪的事儿。
李实诚说他们老家过去有用燕子的鸟粪做聘礼的传统,因为鸟粪实在是很好的肥料,能将荒地变废为宝。
这完全超出闽霁的常识,只好回一趟州府,又是翻阅典籍札记,又是召见相关官员。
最后当真寻到一位客商,从侧面证实此事。
商人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四海之外有人专营海鸟粪石的生意,小人曾听祖父提起过,当时他们愿以黄金交换,三两粪石一两金。”
闽霁问道:“后来呢?”
商人回答:“海鸟粪石的形成需要历经数百年沉积,当时整个海岸的悬崖峭壁都被我们挖遍了。他们倒是叮嘱过好生看护鸟粪堆积区……”
闽霁又问:“如今呢,可好生看护着?”
商人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族人只当对方愚不可及,怕他们后悔这笔交易,更怕这是一场阴谋,是以事后全族搬迁……小人此次前来,实为解惑,那鸟粪当真是宝?”
闽霁不知道,信中没提到海鸟粪石。
可能连李实诚也不知,也可能史湘湘不解,是以没有详述。
看来李实诚更像凭感觉做事,而以黄金换粪石的海外商人才是真正识货的。
三两粪石一两金,那是相当看重了。
闽霁深思熟虑之后大胆地做出一个决定,字斟句酌地连写三封信。
第一封信给史湘湘,语焉不详但居高临下般写道,让李实诚继续闹着无妨,路子是对的。
第二封信给温远舟,让他翻阅典籍寻找所有关于鸟粪的记载,尤其关注海外游记。
第三封信给工部,招募大量能攀爬海岸峭壁的好手,研究和升级攀爬装备,训练好人才,她有大用。
秋色有些担忧地说:“女郎,此事还未经证实呢,如此大动干戈……奴婢斗胆说一句,李实诚一腔热血固然可贵,但尚未验证其有几分真本领。”
闽霁叹息道:“是啊,我还是不够大胆,未经证实,不敢明言。否则,此时就该动员起来。”
秋色:……
同样担忧的人还有王弦,闽霁一别三日不闻不问,真怕她放弃搜救将军。
雪花纷飞,犹如漫天梨花怒放,覆盖营帐、战马、戍楼,一片银装素裹,唯闻风雪呼啸。
闽霁回营那一天,王弦高兴地迎出五里地。
王弦讨好地说:“闽使怎么不在州府多休息些时候?这一来一回的,一直在路上奔波呢吧!”
他神神秘秘靠近马车,鬼鬼祟祟道:“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林军医,放心,我已经把她打发到最远的营帐,这回保证碍不着你的眼。”
闽霁闻言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这都什么事啊!
闽霁刚进营帐休息,热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外头便有人匆匆求见,看样子还挺执着。
秋色回禀:“外头来的是翟木生翟参军,他早年娶了一位来自闽氏旁系的夫人,两人自小皆无父母依靠,便在这边关扎下了根。他们已追随闽将军长达十数载,可谓忠诚可靠之士。”
“让他进来吧!”闽霁发话,没精打采地张开手臂让秋色帮忙整理仪容。
翟木生进帐后没看见闽霁,下意识还想往里闯,被侍卫举刀拦下。
闽霁便在屏风后朗声说道:“翟参军,可有急事?”
翟木生似乎不习惯这样隔着屏风说话,愣怔好半晌。
闽霁收拾整齐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命人沏茶,一边说道:“翟参军,有话直说。”
闽霁的营帐很大,此刻却显得格外拥挤。一屋子侍卫和婢女,只伺候闽霁一个人,却好像在操办什么盛大的活动,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翟木生颇有点看不惯,语气也不太好:“深知闽使事务繁忙,末将本不应添扰。然而,林军医乃侯府特意嘱托,务必对其加以关照。纵使闽使对她有所偏见,也断不可过于冷落乃至打压。”
闽霁叹一口气,顿时觉得茶也不香了。
“如何打压,带我去看看。”她没有着急解释,直觉不是什么大事。
王弦就算想讨好她,也做不出欺凌弱小的事来。
最偏远的营帐内,此时关押着纤瘦柔弱的林军医,独处在风雪交加的荒凉之地,尽显孤苦伶仃之态。
闽霁被人簇拥着过来,头顶有风帽,怀中有暖炉,身上披着艳红的大氅,跟瑟瑟发抖的林军医形成鲜明对比。
可是,这个营帐也没有那么不堪啊!
桌上有茶水,地上有炭盆。
这就叫冷落打压?
那么边关百姓过得又叫什么日子?
“翟参军说你受欺负了,可有此事?”闽霁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军医抿着唇,不敢开口,好像真被欺负惨了。
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冲过来直接磕头:“求你饶了我姐姐吧!”
小丫头话没说完就被姚侍卫一脚踢开,他决不允许来路不明的人如此靠近女郎。
这是边关呢!
万一是奸细怎么办?
万一已经被敌国收买怎么办?
林军医终于大喊出声:“不要!”
然后哭号着、爬着去抱小丫头。
刚刚赶到的王弦,呆呆地问:“死了?”
闽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答:“没有,姚侍卫知道分寸,会控制力道。”
果然,小丫头没吐血也没晕,还能大声叫嚣:“阿姐是闽候特意吩咐好生关照着的,你们今天敢这样待她,小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闽霁皱眉道:“大哥?”
转头向翟木生求证:“此事当真?”
翟木生点头:“确实是闽候传信特意嘱咐。”
闽霁确认细节:“信中单单说让你们关照林娘子?”
翟木生犹豫着摇摇头:“嘱咐我等好生关照林御医后人,可是……”
闽霁不耐烦地催促:“有话直说,大哥行事光明磊落,无需遮掩。”
翟木生赶紧回答:“是,是林御医后人大多选择在州府谋个营生,只有林娘子一人随军出征,所以我们便对她格外照拂。”
闽霁又问:“大哥与林娘子可有交情?”
翟木生想了想,回答:“末将不知。发落至此的罪臣家眷不知凡几,闽候回京之前并未对林御医家人另眼相看,是回京之后方才传信嘱咐我等。”
闽霁追着问:“信件何时送达?”
翟木生努力回想,一时半刻说不出一个具体日期,只模糊道:“刚入夏不久。”
闽霁算一算时间,笑道:“我说呢,御医为何粘着我出府,还纡尊降贵给湘湘治病,合着是强卖侯府一个人情。”
御医给闽霁看诊都算夸张的,何况史湘湘,但大家好像都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想来大家应该全部心知肚明,就连皇上也默许了。
闽霁当时也是糊里糊涂,心想太医就行,御医更佳。她只觉得有御医相助更有面子,打上史湘湘的姨母家更有底气。
闽霁淡淡说道:“阿兄关照你们,是为我还人情,听明白了吗?另外,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不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吃不完兜着走。谁给你的底气,在军营里大放厥词?”
闽霁指着小丫头问道:“这也是林御医家人?不是说只有林娘子一人随军出征?”
翟木生赶忙回答:“不是,她是林娘子救回来的,看她可怜收为学徒。”
闽霁果断道:“那就是来路不明,押下去审问。”
林军医闻言紧紧搂抱着小丫头:“闽使饶命,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将士们不好生拉硬拽,场面有点僵住。
闽霁冷笑一声:“有趣,军营里突然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不能审问了?”
姚侍卫早就看得不耐烦,挥开没用的士兵,走过去把紧紧搂抱着的俩人一手一个拎起来。林军医陡觉失重,只好放开小丫头,改为抱着姚侍卫的粗壮胳膊。
姚侍卫得逞,便干脆地把小丫头扔给士兵。
“会审吗?敢审吗?舍得吗?总不会这事儿也要我来吧?”姚侍卫讽刺道。
翟木生脸上一阵尴尬,赶紧挥手让士兵把人带走。
林军医哭得肝肠寸断,跌跌撞撞地想去追小丫头。
闽霁冷冷地开口:“都别理她,看她追到哪里去!倘若闯进不该闯的地方,直接以奸细论处。”
秋色笑着帮腔:“没人打你,也没人拦你,怎么就跌跌撞撞起来?身体不行,还是胆子不行?这般资质如何随军?”
闽霁被烦得不行,怒道:“王五哥,你掌权多日,就为着这么件小事消磨着?”
说完她又转头骂翟木生:“不许再拿这种破事闹到我跟前,这不是坏我名声吗?祖母知道后要教训我的。另外,大哥为人坦荡,说什么便是什么,少自作聪明妄加揣度。”
然后,她对着众将士开骂:“你们唯一出人头地的方式就是杀敌立功!再说,这难道不比讨好谁谁更加快意?”
她大概能预料到军中风气不好,但没想到糟糕至此。
越想越来气,跺脚再骂一句:“全是榆木脑袋!”
王弦磕磕巴巴地说:“杀敌的,杀敌的,日日都在边界线巡逻,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闽霁快速问道:“今日哪里开战?我去瞧瞧。”
姚侍卫闻言已经兴奋地转一转肩膀活动筋骨。
闽霁笑道:“我的这些亲卫,往日里各个托大得很。是该让他们见识一下战场的残酷,以后好学着谦虚做人。”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捅皇家园林的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