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论出身》犹早

71、礼遇农人，宾主尽欢

　　农人乙在富丽堂皇的宫宴上，看上去有些拘谨却毫不畏惧，他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细绢衣角，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开始讲述起他的农耕岁月。

　　“回禀皇上，小民自幼便与泥土打交道，一年四季，春播夏耘秋收冬藏，每一颗种子的落地生根，都离不开咱们的汗水浇灌。”

　　“就拿施肥来说，小民曾试过一种方法，选用优质的粪肥深施于田中，那可不是简单的堆积，而是讲究深浅适宜，分布均匀。这样一来，土壤得以充分滋养，作物生长旺盛，一次施足，就能保证接下来五年甚至十年的田地都能产出高质量的粮食。”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宴会上的官员们，继续道：“这方法虽好，却因资金短缺，一直没能全面推广。要是有钱购置足够的肥料，小民有信心，黄土地也能变成金灿灿的粮仓。”

　　农人乙在宴会上滔滔不绝地分享着他的农事心得，对着满堂文武大臣娓娓道来：“皇上，正如您所知，我们农人别的本事不多，就是和土地打交道的日子久了，琢磨出一些门道。”

　　“除了刚才说的施肥之法，还有其它几项改良措施。比如，我们可以通过选用优良品种，提高作物的抗病能力和产量。我曾筛选出一种抗旱耐瘠的新麦种，即使在干旱年份也能保证不错的收成。”

　　“再有就是水利灌溉，修缮河道，合理调度水源，既能防止涝灾又能及时补水，去年我所在的村子合力修复了破损的水渠，当年就明显改善了稻田的灌溉条件，水稻产量大幅提升。”

　　“此外，村里的秀才找到一本古书，书上提到一种适合我们村的轮作和套种的模式，将不同作物合理搭配种植，不仅能充分利用土地资源，还能抑制病虫害的发生，增强土壤肥力。比如玉米和大豆的间作，大豆可以固肥，帮助玉米更好地生长。”

　　农人乙在进京前便精心预备这番言辞，并请教秀才打磨润色。
　　今日，在庄重的宫宴上，面对皇上，他得以自信流畅地阐述心中所想，喜悦之情如同首次登场完成一次完美演出的伶人。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过往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皇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微微点头，却没有立即给予肯定。
　　待农人乙说完，他转头看向周围的臣子，笑道：“听听，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农耕智慧，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完全不知农事，但确实知道得不深。种田好像是农人乙说的这么回事，但他们确实评价不了好或不好。

　　肃亲王先开口，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农人乙：“李实诚。”

　　肃亲王点评一句：“是个好名字。”

　　肃亲王本可以不开口，皇上也不是考他。
　　他就是缓和一下气氛，以免场上沉默太久显得尴尬，也给大臣们更多思考的时间。

　　闽霁晓得，便在一旁提醒农人乙：“这位是肃亲王。”

　　李实诚当即恭敬行礼，重新自我介绍：“小民名叫李实诚，来自丰穰州绿野县锦田村，小民的家乡稻香鱼肥，民风淳朴，村里人世代以农耕为生。”

　　皇上不愿再等，点名问掌院学士怎么看。

　　掌院学士略显尴尬地回应：“皇上，农事之基在于精耕细作，李实诚所言确有其实践之理。然推广大计，须审慎筹谋，步步为营。”

　　皇上又给御史大夫一个眼神。

　　御史大夫沉吟道：“人既至此，陛下毋须急于定论，宜察其实践成效，再作裁决。”

　　皇上听着略感乏味，笑着打断道：“诸位爱卿所议甚合朕心，朕亦期盼国土之内处处膏腴。李实诚，放手去做，若有所需，可径直找闽霁。不用怕麻烦她，朕会派工部官员协理。”

　　明明工部官员都在，皇上却一个也不问，反而问掌院和御史。

　　李实诚听到被点名，才知轮到他表现了，赶忙站起来应一声是。

　　皇上挥挥手：“不必拘礼，坐下放开了吃。”

　　接着，皇上想到了什么，格外亲和地对李实诚说：“你是不是不太能听懂我们说话？哈哈，他们在我面前就是这样文邹邹，一来是想显摆点学问，二来呢，也是怕话说多了我听着烦。”

　　“你知道吗，我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国家大事，要是每个人都长篇大论，我耳朵都得听出茧来。所以我喜欢他们尽量言简意赅。我自己也是，批阅奏书时能写两个字，就不会写三个。”

　　“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李实诚知道个屁哦！
　　他连奏书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闽霁再次提醒道：“你猜。”

　　于是，李实诚很大声地回答：“你猜！”

　　皇上乐得开怀大笑：“朕教你进京第一课吧！”
　　他指着闽霁道：“这个人的话，不可全信。她看着做事沉稳，实则被宠坏了，淘气得很。”

　　这次闽霁真的冤枉，她是觉得直接揭晓答案没意思，让李实诚猜一猜，答案越离谱越能博皇上一乐。

　　好吧！效果也是一样的，皇上现在挺乐呵……

　　皇上又说：“朕再跟你说一件事，掌院没有骂你们蠢笨。朕如此重视人才，他却当着我的面儿骂你们蠢笨，那他才是真蠢笨。”
　　皇上好笑地指着闽霁，道：“都是这个淘气鬼搬弄是非，这叫什么，对了，激将法！她要是不这么说，你们怎么会努力表现呢？”

　　李实诚到底还算是个机灵的，多想一会儿就明白过来，忙着又是给闽霁行礼，又是敬酒。
　　他刚刚能够那样完美发挥，确实是因为憋着一股劲儿。

　　这场御宴礼遇农人，宾主尽欢，极具意义且气氛和谐。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静海悄悄给闽霁递话：“开宴之前，李实诚误认大司空，称其‘公公’。这场宴会从头到尾，大司空一句话都没说呢！”

　　闽霁傻眼了，怎么偏偏惹上他？

　　她对上萧齐可是从来没好话。
　　大司空不会误以为是她故意教坏李实诚吧？

　　“什么……怎么发生的，大家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殿内都听见了。”

　　闽霁苦笑道：“那可不么！他们这个嗓门一喊，墙都阻隔不了，何况一殿之内。”

　　闽霁磨磨蹭蹭，直到宴会尾声才下定决心带着李实诚去赔罪。

　　“知道什么叫三公九卿吗？”闽霁问。
　　“我……知道三宫六院。”李实诚。

　　闽霁笑得撒出去半杯酒：“算了，你别打岔，听我说。三公九卿都是大官儿，最大的官。”
　　李实诚忍不住问：“比肃亲王还大吗？您不是说除了皇上，亲王最大。”

　　闽霁：“两回事儿，就像羊肉干和绿豆饼，不能比较的。”
　　李实诚：“哦。”

　　闽霁：“你刚才得罪了三公之一大司空萧齐，你喊人家‘公公’。很不巧，我跟他关系也不好，所以，我们一起过去敬一杯酒。”

　　萧齐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破天机，知道闽霁要来赔罪，便双手抱胸看好戏似的等着她。

　　闽霁虽然诚心道歉，但一张小嘴叭叭地忍不住卖弄小聪明：“大司空莫要见怪，庄稼汉不懂规矩。我同他说，您位列三公，他便自以为是弄出那让人误会的称呼。”

　　萧齐冷冷地挑眉：“哦，原来如此，那么国公也是公，县公也是公。”

　　闽霁笑道：“他不懂规矩，您怎么也跟他一般见识呢？”

　　萧齐：……

　　闽霁不待再说，便一饮而尽。李实诚牢记进宫前的指导，闽霁做什么他就照着来一遍。
　　俩人喝完，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萧齐，好像他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你就是这样赔罪吗？”萧齐仍然不松口。

　　“可是，闽使不让我们随便磕头。”李实诚十分实诚地回答。
　　否则他高低磕一个，不说对方是这么大一官儿，凡是男人都受不了被那样说吧！

　　正当气氛微妙胶着之时，静海适时呈上一盘点心，恭敬言道：“陛下深知大司空钟爱此咸酥滋味，特命老奴为您送来，以佐膳食。”

　　送什么佐什么？
　　明明就是提醒他别难为闽霁！

　　萧齐以嘲讽且玩味的口吻凝视着闽霁，言辞间夹杂着一丝挑衅：“闽使身为女子，年纪轻轻便能得此重用，堪称旷世罕见。只望闽使不负皇恩浩荡，以实绩回馈陛下的青睐与期待。”

　　这话倒是说到闽霁的痛点上，但她不甘示弱，拱手回敬一句：“与大司空共勉。”
　　我没实绩，你又是什么搅屎棍！

　　萧齐怒干一杯，放下时差点儿没把酒杯砸了。

　　李实诚胆战心惊道：“我是不是把人得罪狠了？他是不是想让我磕头？我可以磕头的，这种大官，我们一辈子都见不着，若是去了村里，整村人都给他磕头。”

　　等不及闽霁回答，李实诚又说：“还是说，他还要我钻衤当？”

　　没什么仇怨是一个钻裤衤当不能解决的。
　　实在不行就钻个来回。

　　钻□□比被喊公公屈辱多了吧！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秋色不得不出声呵斥：“不许说腌臢话。”

　　李实诚只好小心翼翼地闭上嘴巴。

　　闽霁柔声道：“他虽不是君子，但也不屑做小人，不会同你计较的。你只要能种好庄稼，陛下看重你，旁的人或事便都没什么要紧。”

　　想了想，她又强调一遍：“陛下说了，让我安排好你等。让你们受辱，便是我的失职，所以，你们都不可以随便磕头，还有……钻裤衤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