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渺》旧时梅子雨

1、春令

　　民国十八年春
　　“昨夜你又疯到几点，一会你可想好要怎么说....”
　　“母亲…我那是谈生意，当然要应酬......”
　　“怎么还不下来？”楼下杨承山已经等的不耐烦提高了嗓门。
　　下人听见这一嗓子手底下加紧利索起来，孟妈从平底锅中小心的撑起五分熟的煎蛋瞧了瞧，小桃早已将盘子递了过去。
　　“五分是三少爷的，两个七分是老爷和四小姐的别弄错了。”小桃来杨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孟妈还是怕她出错。
　　“阿椿，三少爷的咖啡煮好了嘛？还有太太的豆汁盛上去没有？”
　　“太太的豆汁忘了....”
　　“你瞧瞧你们，现在才几个人吃饭，大小姐，二小姐还有两位姑爷都不经常回来，四少爷在外留学，家里就这几个主子你们都记不住？你们有时间在三少爷那里磨叽，没时间记住这些，咱们做下人的好好做自己的本分，别老想着爬上枝头做凤凰的事。” 孟妈忙着手底下的嘴上忍不住的絮叨着。
　　素贞用刀熟练的在盘中操作，瞧着刚坐下的绍欽饶有兴致道：“三哥，刚才父亲问你昨晚去哪了？”绍欽怕她火上浇油，用脚在桌下踹了踹。
　　华丽的水晶灯悬在半空中，胡桃长桌上摆放这各式的早点。
　　“老爷，我问过了，绍欽是谈生意应酬。”盛斯容赶紧坐下瞟了一眼老四，接着又立刻叉开话题：“文家打来电话日子选在了三月初八，春暖花开宜嫁娶是个好日子，听说是文家请人斟选了好几个，挑中的这个日子......”
　　“啪...我问你去哪了？你哑巴了？”杨承山使足了劲拍打着餐桌，桌面上震的叮当作响，素贞的杯子也倒了，所有人都被吓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谈生意，怎么了，大哥可以晚上应酬我就不可以？”杨绍欽握紧手中的叉子瞪着老爷子。
　　话毕，杨承山拿起手中的瓷杯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打在杨绍欽头上，额头瞬间裂开一个小口血涌了出来。
　　“你看我不顺眼，今天就打死我算了。”杨绍欽试了试额头的血再未捂住伤口倔犟的叫嚣着。
　　素贞也不看热闹了赶紧起身：“刘妈，赶紧拿来纱布，还有…打电话叫齐医生。”
　　“谁都不许动，他死了我杨承山不过少一个逆子...你为了一个舞女打架斗殴，聚众闹事还惊动了警察局，怎么？你觉得你摆平了警局我就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赵山朝压着报社，今天上海的头版头条就是你，我今天一了百了打死你以后省的你丢人现眼.....”
　　一屋子人沸腾起来，盛斯容哭的一塌糊涂。杨家老太太闻声也赶了过来，孟妈看见老太太身后的阿椿便知道是她跑去请的老太太。
　　“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杨承山看着门外的母亲，立马收住了斥责声伸手去搀扶，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拿起手上的拐杖一棍子打在他手上疼的杨承山只能强忍着。
　　“还愣着干什么，请大夫。”老太太已经歇斯底里没人再敢怠慢，下人们立刻骚动起来。
　　盛斯容试了试泪水，扶着老太太坐下。
　　齐医生来的到很快：“伤口虽不大但是最好还是缝合一下。”说完等着老太太的回复。
　　老太太随即点头吩咐道：“有劳齐医生了。”
　　齐正刚利索的拿出工具小心的操作起来，杨绍欽被针线扯着头皮嗷嗷直叫唤，杨承山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你像他这么大时也有犯浑的时候，成家后不也收了性子，风尘女子他心热几天也便过了，你非和他过不去，眼看和文家的婚事将近你真打死他谁和文家联姻？”
　　“死了他还有邵泽，现在想想和文家联谊一开始就是邵泽，若不是邵泽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也不会选他，配他这纨绔子倒可惜了文家小姐。”杨承山振振有词，说的老太太头上的火蹭一下子上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是你儿子，你就这么不待见他。”老太太再次责问道。
　　“母亲您总觉得儿子偏心，绍泽有什么？绍欽从小锦衣玉食，奶妈子、使唤丫头都先紧着他，绍泽在她母亲死后才来到我身边，现在孤身一人在国外，他也是您孙子。再言...这次和文家的联姻有多重要您不是不知道，若让文家知道他在外面不学无术...”
　　老太太听着果断的打断了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在外面胡闹也只是一时，这个孩子是我带大的他的品性没那么不堪，你也太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那文贺州前几年时运不济，若不是他现在身居要职，他家女儿也没资格嫁入我们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