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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古家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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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院是古双儿专门为了她收集的珍惜物什腾出来的院子。
古双儿对修真史前的历史十分感兴趣。常常拜托古南箫去外地为她收几个瓷器字画。
古意知道古双儿一月前从拍卖会拍来一个山水风梅瓶,约半人高低,乃前朝遗物。
此刻那梅瓶正安居院中。短颈细瘦,圆阔肩,腹上丰下敛。外壁遍布波澜云纹,飞龙腾翔,舞爪恰摁于浓雾中。纹饰雄浑,青料苍润,是为上品。
不愧是前朝遗物,果非同凡响。古意暗叹,转眼又唇角勾起,阴侧侧地笑了。
他令八野生给白暮送信,信上写了他对白暮下的战书,借此引“虫”入室。
先假装与白暮交手,后趁其不备诱他打碎梅瓶。
古双儿对这梅瓶百般呵护,若她知道白暮打碎了,定会将他驱出家门!
此招名叫借刀杀人!
以上便为古意潜心琢磨一夜话本子的成果。
古意仿佛已经见到白暮被扫地出门,他与苏云玖身着殷红嫁衣的场景。顿时憋不住,无声大笑起来。
“白公子,我家公子在里面侯着呢。”
院外传来八野生特意放大的声音,由远及近。
古意忙终止笑意,揉一揉脸上的肉,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面孔。
须臾,藏青色的少年跨槛而入,碎发微扬,长眸一瞥,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上来便说:“古公子好兴致,看来是昨日背家规背的不够多,才有心思找我玩闹。”
“那日是我大意。今日,我们一决胜负。”他迅速瞄一眼门口,暗喜。
他早已吩咐妥当。八野生一将人带到立马去寻古双儿,他只需在此期间,让那花瓶碎掉即可。
古意心中有了打算,看待白暮的眼神也充满不屑:拽你大爷的,等爷将你踢出去,看你如何狂。
蘑菇精高高昂起头颅,手臂伸长,探出手指曲了曲:“江湖斗争,无需多言,道友请先罢。”
蘑菇精内心:噢耶!爷也太帅了吧,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然而白暮直直定住,眉宇斥满不耐。
他想走。
同这种人交手,脑子真的不会变笨么?
古意保持勾手动作,见白暮迟迟不动身,不免着急起来:“喂,你动手啊。”
白暮轻飘飘扫一眼二人中间的大花瓶,笑道:“古公子什么武器都不准备,万一将你打伤了,古夫人恐怕会责怪我。”
要的就是责怪你好吧。
古意默默翻白眼。
可转念一想,忽觉白暮说的还真有道理。
白九星他下手没轻没重,万一真将小爷那金贵的身子打伤了可咋办。
他转一转眸子,指着他腰间的剑说:“那你把剑解下,我们赤身搏斗。”
“好。”白暮慢悠悠答,接着卸下无妄,丢至角落。
“行,那……”古意顿住,惊悚望向少年。
只见他解完剑还不停歇,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符箓,一把短匕,几个飞镖,两瓶鹤顶红,再脱下戒指,一并丢入角落。
他处理完,轻松地拍手。
眼皮一掀,却见古意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指着他,颤颤巍巍道:“你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暗器?!”
白暮无辜眨眼:“出门在外,难免需要些防身之物,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你自己瞧瞧这对吗?
谁家防身搞那么多暗器,还有那黄色的是驱妖符吧!你确定你不是卧底???
古意无声咆哮,只觉脑袋昏沉沉,有些庆幸自己说了卸下武器。
不然他一个恼羞成怒,拿驱妖符灭了自己。
古意抚拍胸口,为自己顺气。警惕问:“你还有什么东西吗?”
白暮摇头。
他松口气,又振作起来,招手道:“那便开始吧。”
白暮微微一笑:“好啊。”
话音刚落,白暮俯冲奔向古意。
身段矫捷似游鱼,灵活绕过花瓶。掌心凝法力,对准他的肩头攻去。
古意精神抖擞,后脚跟一挪,侧身避开。而后白衫飘扬,飞出绸带的柔顺感。
一股纯乎天然的法流化作风扫往白暮。
两方法流对碰,炸开一朵烟花,销声匿迹。
烟尘散去,白暮破雾飞出,仅眨眼间便闪至古意跟前。同时手握成拳,袭向面门。
靠!
耳边朔朔风响。
古意来不及躲避,只得迅速捏一诀,在脸边形成一叶屏障。
咣——少年的拳头结结实实挨在上面。
趁机抽身而退的古意飞至离他二尺远的地方。
眯瞳细瞧,那人似乎对他结阵并不意外,甩了甩手,含笑抬眸:“古公子反应挺快。”
白暮这副风轻云淡的态度让他极为不满。他睨向梅瓶,想着必须让白暮打到它。
“再来!”古意低吼。
这一回他主动出击,鼓劲冲刺。
刹那间茫白与藏青纠缠不清,愈加变快。一会儿从院右角蹿至院左角,一会儿飞上半空,形成诡异的渐变色旋风。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实力似乎不相上下,古意甚至有隐隐压制的感觉。
但他却开始焦急起来,两眼不时瞟向一侧。
只因无论他如何将白暮引到梅瓶旁,甚至躲在它后面,白暮都有办法避过。要么忽地身形一转,要么法术击偏。
时间过去半个钟了,就算他娘事情再多,这会儿也该来了。
再不打破花瓶,恐怕他不仅不能将白暮赶出去,自己还得因为擅闯丽院又挨一顿罚。
古意动作慢下来,仔细想想先前,越觉蹊跷。
他已经暗自推波助澜好一阵,就差没化身为瓶让他打。怎么这少年的法力像爆竹似的噼里啪啦响彻云霄,愣是连个火星都崩不着呢?
白暮随意拍飞他丢过来的法球,见他停下,便问:“怎么,累了?”
古意喘气,双眸忽瞪大。
他才注意那人面上没有一滴汗水,连衣裳都是工整的。
这哪是决斗,看着就像在逗鸟玩。
古意茅塞顿悟,两眉竖起:“你故意的?”
“你才知道。”被戳破的白暮丝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挂上嘲笑:“我以为你这猪脑子意识不到呢。”
“你说谁是猪脑?”古意将那双桃花眸瞪得像铜铃,指向那梅瓶,问:“你怎么发现的?”
白暮嗤笑:“古公子若想除我也不用些有心计的法子。偌大的院落单放一个花瓶,玩掩耳盗铃那一出呢?”
“我没心计?”古意明显曲解错意思,只抓住“心计”一词,当场愤然上演一出跳高。
“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心计,什么城府深心机重,都是爷玩剩下的!”
“你别得意。”古意话锋一转,夸张的表情骤然收起,叉腰,“你以为爷只有这一手吗?不,你可错了。”
他语气得意:“我早就想到你会发现。这里就我们二人,只要我把花瓶打碎,爷说是你打的,你又如何证明清白?”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不是轻衣兄的屋子,这梅瓶是货真价实的。”
古意越说越猖狂,立即飞身来到梅瓶旁,举起手掌,昂声道:“爷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我如何把它劈成渣渣!”
“古公子,别!”
白暮眉眼慌张,伸手将要阻止:“这可是古夫人的至宝。”
“这时候知道慌了,晚了。”古意冷笑,毫不犹豫劈下去。
哗啦——霎时亭亭玉立的龙图云纹梅瓶炸裂开,在法术的加持下化成齑粉。
白暮停在半路,眸里有掩不住的痛楚:“古公子,你怎能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古意对于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兴奋地鼓掌:”你也有——”
“古、意!!”
古意的笑僵住,一个延迟的巴掌此刻清晰、突兀地在院中响起。
“啪”
古意的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歪着,徒然红了半边天。
他不敢扭头。
古双儿精致的脸上怒气冲天,边挽袖子边喊:“反了天了,连我的东西都敢砸!”
白暮很识时务地走至她身边,低垂眉眼:“不怪古公子。是古公子与我下战帖,我们才来此地比试,才将它打碎了的。”
古双儿一斜眸,望见他那副懂事得快溢出言表的神色,勉强将怒气压下一点。“不怪你,都怪那逆子不懂事。你休息去吧。”
白暮乖巧点头,却不离开,拾起无妄后退至院门,环胸观望。
苏云玖从后方悄悄围上来:“怎么回事?”
白暮直视里面,淡然道:“一个战帖而已。”
另一边古双儿一把拉住即将逃窜的古意,拽起他的耳垂狠狠一拧。
府内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声。
“娘,我错了娘,您轻点嗷嗷嗷嗷!”
古双儿不为所动,拧着他的耳朵拉近嘴边,一串串话炮珠似的从嘴内弹出。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道我为了拿到那梅瓶花了多少银两吗?你当钱都是大风吹来的?”
古意绝望至极,目光无意识游荡,却看到门边立着的人影。
白暮薄唇略勾,深海般沉淀的双眸昭然映着讥嘲。
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难怪他上一瞬还在笑,下一瞬忽然哭脸。原来是早便知道古双儿来了,搁这演戏呢。
白暮与他目光交接,笑容渐深,挥了挥手。
纵使耳朵火辣辣痛,古意剧烈挣扎,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喊:“白九星,你给爷等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