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春竹绪

2、第 2 章

　　长花巷里的街坊邻里互相也都认识，一月底便相互帮忙着张灯结彩。每两户人家中间就会高挂起红灯笼，年味盈溢得越来越浓。
　　今天喻秋跟着外婆上街采年货。她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与她常年苍白的脸庞对比鲜明。
　　集市上吆喝声不断，人海浮沉，更是一派祥和喜庆的气氛，促成了节日特定的浓浓烟火色。
　　喻秋不大喜欢人多的环境，中途遇上了面熟的邻居，只能勉强扯出个微笑点点头。
　　她站在旁边看着外婆辗转几个摊位，精挑细选，能讲价的讲价，风风火火的恍如多年以前。
　　约过了一半的时间，外婆满载而归，喻秋连忙上去接过袋子，默默跟在外婆身后。
　　“小喻，今晚做你最爱吃的虾仁煎蛋，好不好？”外婆笑眼弯弯，带着喻秋穿过一处一处的人群。
　　“好。”
　　喻秋看着外婆单薄的后背，看着她那在空中张扬的银发，看着那洗得发白的衣角，心中苦楚突然湮没了她心头。
　　要是她再强壮点，外婆一定能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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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秋还记得那一天，小年，星期天。
　　外婆嘱咐她给附近邻里送点自家做的米酥。南方二月的傍晚气温逐渐降低，凉风吹得头发凌乱，刺得脖颈酥酥麻麻，喻秋裹了条围巾便匆忙出门。
　　长花巷灯影绰绰，鹅黄花瓣铺满在脚下的油柏路。春寒料峭，喻秋捧着一大盘的米酥瑟缩在围巾底下。路上行人不多，掠过一带微风，吹软了街边葳蕤的青芽。
　　天边夜色渐渐浓了。
　　“呼…手好酸啊”喻秋分发完米酥，如释重负地揉了揉发酸的小臂，借着路边的街灯匆匆往家奔去。
　　遇到一处拐角，喻秋听到巷角深处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声。像是受到什么指引，她继续向前走去，一步，两步。
　　转过拐角，她扭头望去。
　　一只猫，还有一个人的背影。
　　喻秋怔愣在原地。程泠纤细的脖颈在暖灯下尤为的白，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猫咪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摸。
　　瘦削的背脊，带着疤痕的手臂，喻秋只一眼便能认出来。
　　周遭皆是万般寂寥，路灯疏，春风凉，程泠与猫，浸在时间的暖阳里，模糊了岁月奔走的界线。
　　“程泠。”
　　鬼使神差的，喻秋向她走去。
　　程泠的手顿住，肩上的马尾掉落，她侧过头。
　　喻秋呼吸好似停止。月夜的霜像掉落在她肩头，她慢慢拂去裹挟来的凉意，任凭心脏灼烧她的胸腔，至使她不再泬寥。
　　“你…..不冷吗。”程泠站起身，看着喻秋好一半会，才轻启双唇。
　　喻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及膝的裙子。她脸部有些涨红，却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程泠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向了喻秋。
　　长花巷特有的清香一点一点地充斥喻秋的鼻腔，还带有程泠身上冷冷的味道。
　　程泠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伸手递向喻秋，“你披上吧，这几天晚上都凉，到时候别感冒了。”
　　喻秋的心跳紊乱得厉害。
　　“那你怎么办，你不冷吗？”
　　“我穿了两件。”
　　喻秋这旁语塞了。因为她只穿了一件加绒的卫衣。
　　“谢谢你……”喻秋小心翼翼地接过外套，往旁边探了探头，岔开话题问道：“你在喂猫吗？”
　　“嗯，一只流浪猫，小家伙饿坏了。”程泠又回到了猫身边，把地上袋装的猫粮又重新洒了点。
　　喻秋能看的出来，程泠眼底流露着温柔，一点点汇聚在眼前这只小猫身上。
　　她跟着蹲下，问道：“你打算把她带回家吗。”
　　程泠眸间黯然，摇了摇头，“我办不到。”
　　喻秋不再追问，她能察觉出程泠眼底的忧色。
　　“喻秋。”
　　“嗯？”
　　“你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这回轮到程泠发问。
　　喻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随意地说了句：“因为养病。”
　　“嗯…..？你怎么知道我刚搬来不久？”喻秋看向程泠，眼里带着认真。
　　程泠扯着嘴角笑了下，“这还用问吗？我以前都没见过你。”
　　“噗。”
　　她看着程泠还想问些什么，便抢先回答。
　　“话说回来，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罢了。”
　　程泠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点头，闭上了。
　　喻秋满意地低下了头，嘴角还挂着温存的笑意。她想着，程泠当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注意过她，她心底就止不住的欣喜。
　　小年的夜，耳边还有烟花爆竹残留的遗音，喻秋只想时间过得再慢点，秒针拨得再慢点。
　　“小年快乐，程泠。”
　　“同乐。”
　　后来喻秋还记得她跟程泠一起回了家，晚风更是生冷，喻秋却丝毫察觉不到，耳根更是红得滚烫。
　　“我要到家了。那什么，我们给小猫取个名字吧？”
　　“你来定，我没想好。”程泠说。
　　“就叫……小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