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秋与秋城

40、热闹的街

　　浩尘这座古城，度过了初春最冷的时节，天气渐渐暖了。

　　即将来到的十八坛比武，在浩尘已经选好了位置，就在街心最大的庄园，富贵庄。庄主李富贵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家里世代经商，经营的都是百年老店，这富贵庄是一个酒庄。占地面积很大，这么说吧，相当于一般大户人家的四个那么大。在浩尘是一个最有格局的庄院，十八坛比武选在这里是无可厚非的。

　　就像茶楼里的一个客人道：“十八坛比武肯定要在富贵庄举行，只有富贵庄有这样的气势，海纳百川，能够容得下足够多的江湖客。”

　　另一个客人道：“那还用你说，除了富贵庄，没有第二个地方。”

　　有不知情的也来凑个热闹，道：“什么？十八坛比武？”掐指算一下，道：“哎呀，果然距离上次的有五年整了，消息可靠吗？这次，是在咱们浩尘举行？”

　　自有人回答他的疑虑，道：“没错，就是在咱们浩尘，话说，只有咱们浩尘才是最有资格的，头几次都是选在了北彦，听说，那是因为十八坛坛主与北彦帝君是忘年之交，如今十八坛换了坛主，新坛主可不是老脑筋，选择浩尘，才会让这次的比武更精彩。”

　　在浩尘，不只是茶楼里，就是在饭馆里，布店里，路旁的摊位上……随处能够听到人们在议论十八坛比武的事。

　　一个妇人摸着一款鲜艳的面料，道：“我给我姑娘做一套好看的衣服，这样在四月初十穿上它，去富贵庄，也有面儿。”

　　布店老板道：“您的姑娘多大了？”

　　妇人道：“十七了。”

　　老板道：“尚未许配人家？”

　　妇人点头道：“嗯。”

　　老板：“这是一个机会，您想呀，十八坛比武，在富贵庄汇聚的可是天下的高手，回头把姑娘打扮得漂亮些，说不定能够巧遇良人。那天下的高手之中，自然是少不了少年才俊。五年前在北彦的那场比武，拔得头筹的就是一个少年才俊，听说当年只有十四岁。”

　　“您说的是飞云山的少山主李絮吧？”妇人道。

　　“对，对，对，是这个人。对了如今算起来，也不过才十九岁吧。咦，论年纪，也只比你家姑娘才大了两岁。”布店老板这嘴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姑娘的娘亲竟然在他这里多做了好几套衣服，而且选择的都是很时兴比较贵的面料。

　　这时，在拥挤的街市中，一个穿着暗色侍卫服的女子，腰板挺得老直，缓缓走来。这十八坛比武还有一个月呢，浩尘城竟然拥挤成了这个样子，江湖之大，来客自然不少，后续还会不断的有远道的客人。浩尘街市的生意可要兴隆了呀！

　　如今二十三家铺子已经悉数收回，云老爷整日忙着在各个店铺中奔走忙碌，而云筝在几天前，竟然被宣入宫，还入了太子瑜君殿下的侍卫一职。

　　云筝知道，他登基在即，身边不能缺少武林高手，他器重子衿，而自己是子衿的师姐，他收自己于麾下，一方面是这个意思，另一方面，上次青黄山他与李絮交手，自己也在其中，也许他一直顾及自己与李絮的关系，这样做也是斩断后患，云影山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云筝才不稀罕什么贴身侍卫这个职位，她在意的是云家的商铺，这回赶在十八坛比武的前后，正是云家翻身的好机会，云家的商铺时来运转，扭亏为盈的时机到了。可是鲍春芽又不能不防，她担心父亲应付不过来，所以，最近总是借故出来瞧瞧。

　　今日，她来肉铺买了二斤五花肉，提着往回赶，想起来，需要去一趟药庄取一壶老酒。便提着肉拐个弯去了。好巧不巧，一个人忽然迎面快步走过来，路很狭窄，两边都是人，旁边还有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看这人是跋扈惯了的，大踏步就走来，眼看着再不让开就要与他撞上，云筝只得略微侧身，再无回旋，便就着肩膀发力，与他硬碰硬撞了一下。

　　这是一个健壮魁梧的男子，因走路不慎，与一个女子撞一下，一般人也不以为意，继续走了就是。

　　可这男子却忽然停住，云筝侧目，眼角带着些许不屑，“哼，吃痛得紧吧！”她没事人一个，继续提着二斤肉，挥洒自如的向前迈步而去。

　　她的神情完全被后面跟过来的男子看到，他赶上停下来的男子身边，道：“主人，她是故意的。”

　　那被称作主人的男子，剑眉朗目，生的俊朗，他边继续走路边道：“想不到，这浩尘，如今却成了卧虎藏龙的地方，一个女子，竟然有此内力，她的功夫定然不在我之下。”

　　“属下去查查她”那跟着的人道。

　　“不必，既然都是奔着十八坛比武而来，那便等到，四月初十，他们自报家门吧。”男子道。

　　“主人，看她的装束，是宫中的侍卫，而且等级不低。”跟着的那人道。

　　“女侍卫，有点意思。”男子道。

　　午时，阳光很好，云筝心情也不错，一手提着肉，一手提袖擦了擦额角的汗。

　　转到街角，又不得不停下来，一个马车拉着一顶轿子在拥挤的街上走走停停，众人纷纷避让。

　　马车后面跟着两队人，皆是红衣打扮的少年，看起来风尘仆仆，好像赶了几日的路，才到了浩尘城。

　　云筝认得这马车，因为那顶轿子绣着桂花图案，没错，是飞云山的人。

　　人群中果有不少人认得的，纷纷议论的声音道：“呦，飞云山的人到了。”“听说浩尘的仙客一品楼，还留了一个位置，无论谁，出再高点的价钱都住不进去，那定是给这位留的。”“这车里坐的会是什么人？”“那还用问，一定是少山主李絮啦！不过，听说他受了内伤，不知是否痊愈。”“必是李絮无疑，五年前他拔得头筹，五年后只有十九岁的他，仍是少年人，意气风发，此情此景，他岂能不来？”

　　云筝听着听着，就笑了，这些看客，还真不简单，好像无所不知的样子。

　　可巧，途经云筝这里的时候，车上的轿帘翻动，里面露出一张淡漠而俊逸的脸，眼中带着几分清冷。提着肉的云筝便就着这一瞬，看清楚，那便是李絮。多日不见，他还是如初见时那样出尘，华贵、俊朗、高傲、这些词都不足以去形容这么一个人。

　　云筝垂头看了看手中的肉，心忽然回到了现实，她忽然明白，这人的美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他的外表融合了许多复杂的东西，是别人学也学不来，而这些多方因素又那么恰到好处的给予他一种简单的气质，但，还有一点，他的外在美似乎缺少了一些人间烟火气，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正是这一点，拉开了他与任何人的距离。无论男女在欣赏完这样一副外表之后，都会感叹，望尘莫及，无人企及。

　　云筝见过张池的俊朗可以用面如冠玉来形容，吴幽更精致一些，瑜君殿下是典型的皇子气质，而且是威而不露的皇子气质。所以论男子的俊朗，张池第一，论气质高雅高贵那是瑜君殿下第一，论俊雅中带着几分柔性，那就属吴幽了。若是三人放在面前，让适龄女子选婿的话，云筝想了想，要是自己的话，应该如何选择呢？她笑了笑，近日真的是，被母亲折磨坏了，凡事都会想到选婿二字。

　　自从她与张池和离，回到云府，云夫人便拿着和离书，四处宣扬了一番，就差贴告示广告天下了，她女儿已经和离，可以重新选择夫婿。

　　自此之后，一直到现在走十多天了吧，云夫人不管商铺生意如何，却把女儿的再婚看得比命都重要，她认为这事需要尽快完成，拖的越久，恐怕再嫁出去的几率就越小。她也生过气，恨这朱统领多管闲事，但他说的事，毕竟又是实事，没有办法反驳。虽说凌源帝那夫妇走后再无消息，可能是平安回去便忘了这门亲事吧，毕竟他们云家只是浩尘普通的百姓，皇家的婚事自会与皇家相连，就算凌源帝得了一个儿子，如今也是二十，他自然会娶浩尘的公主，岂会来娶一个平头百姓之女，救命之恩虽然重之又重，但过去了的事，有些人也是太过健忘。云夫人，满腹的牢骚，根本不便倾诉，偶尔，她将这些话与云老爷说说，云之遥也是唉声叹气，铺子回来了，有了起色，他这个商人便又有了理想抱负，反而将女儿这些儿女情长的事看得淡了。

　　“我云之遥的女儿，将来是要经商的，要成为这浩尘最了不起的女老板。选婿这件事，夫人看着办吧，有则成，没有，她自能养活自己，还怕什么？”云之遥道。

　　云夫人想了想，老爷说的也对，但又想了一下，还是不行，若她这个做母亲的经营此事，恐怕女儿真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世风日下，这嫁过人的女子想再嫁人，不是给好人家做妾，就是给年纪大的做偏房，这些，女儿是不会同意的。就这么僵着，没几年就大了，老了，到时候更没人要了。这岂不苦了她，不头秃不眼瞎的，怎么就嫁不得好人家，做母亲的真不甘心。于是每日给云筝做工作，给她讲选婿的标准不能降，要什么都不差，还要对你好的，最重要你看着顺眼的。末了还会说：“你不怕什么，闺女，你不是说，你还是清白之身么？”然后审视着女儿的表情。

　　云筝苦笑，这点确实如此，可是连母亲都半信半疑，别人又有几成能信？不过她毕竟要让母亲知道，这是真的。她坚定的点点头道：“对，他有喜欢的人，没有与我圆房。娘总是问，连你也不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