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与星》沕颜

6、见星的内心独白

　　人如果在晚上做梦，应该证明他睡得不好吧。

　　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做梦都是在早上，我的话。

　　今天早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笨笨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他带着我去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把我抱在怀里，吻我的脸，然后......

　　好多天不做梦了，一下梦见这种情景，醒来的时候，内裤湿湿的，黏黏的......

　　不得不洗干净，再换一条。

　　起床后和奶奶通电话，她正出去散晨间步，路过小山他们家时，听见里面有个小孩子在练习钢琴，伤感地说想听我弹吉他了。

　　奶奶平常都是大大咧咧的，今天这么伤感，很少见呢。

　　不过，今天应该会是美好的一天吧。

　　离开出租屋前，先对着镜子臭美一番。

　　嗯！

　　我真漂亮。

　　双手合十，再大大地张开：

　　“出发啦！”

　　我喜欢与我不认识的人路过我的时候回头看我的感觉。

　　他们也许过一会儿就会忘记我，或者还记得我。

　　我时常认为，自己的外表可以给人带来愉悦的感觉是很好的事。

　　虽然曾经会有男生因此欺负我，班上的同学们也因此嘲笑我。

　　一群笨蛋。

　　那并不能影响我变得更加美丽。

　　美丽是没有过错的呀，不是吗？

　　美丽的男生更加没错。

　　等过了18岁生日，我就把我写的那本小说投给杂志社去。

　　我修改了很久，一定会成功的。

　　咦？

　　那个男人，站在天桥上看什么呢？

　　应该是有心事吧，正在发呆呢。

　　“哈哈哈哈哈！”

　　路过他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就笑出来了呀？

　　真是奇怪的家伙。

　　虽然我也被逗笑了。

　　“早上好。”

　　“早上好。”

　　“......”

　　到了居酒屋，和大家打完招呼，就开始今天的兼职生活了。

　　自从到了东京念高中，因为过于缺钱，就来了舅舅的烤肉店里打工。

　　打工的日子很枯燥，但我还是挺喜欢看到形形色色的人来到这里，说着他们的故事。

　　因为这条商业街的消费程度很高，所以通常来的都是新面孔，老客人并不多。

　　他们都以为我是女生，因为我穿着女人的和服。

　　我也尽量不说话，害怕他们认出我是男生，而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很多很多次，我都告诉自己，要自信，不能被他人的眼光所影响。

　　可是......

　　这并没有那么容易做到的吧。

　　每次想到这些，总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

　　要是有个人可以让我倾诉就好了。

　　朋友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吧。

　　搬过那么三四次家了，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认识新的人，以往刚熟悉的人就开始渐渐淡忘。

　　一个人的感觉，还是太孤单了点......

　　嗯？

　　那个人……

　　那个男人不是天桥上无端发笑的人吗？

　　看见他，我不知为何想笑出来。

　　不能这样。

　　他是客人，这样太不礼貌了。

　　不行，我看着他，就是忍不住笑。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幸好我今天负责的是里间，基本上不会和那个男人见面。

　　听他们聊天，好像是外国人。

　　好像是中国来的游客呢。

　　他们快吃完了。

　　等他走了，我就不必这样憋笑了。

　　“那个，你好，请再来一瓶清酒。”

　　他！

　　他为什么要拉住我的手！

　　他会说日语。难道他是日本人吗？可他的口音，听上去不像呀。应该是会日语的中国人吧。

　　快走快走。

　　不能回头被他发现我在笑他。

　　可好像不理会他的要求，让我看上去太没礼节了。

　　今天就当一次没有礼貌的人吧。

　　唉，希望他不会找过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是不是拉了你的手？”

　　他为什么真的找过来了！

　　还要一个服务员一个服务员的问，这也太笨了一点吧？

　　他到底想干嘛？

　　清酒。

　　快点把他的清酒给他。

　　“请问，我刚刚是不是拉了你的手？”

　　他找到我了！就在我背后！

　　真是个固执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抓住我？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为我拿清酒，或许可以直接和我说，而不是背对着你的客人，一言不发。你觉得呢？”

　　他是不是生气了？

　　听起来明明是生气的语气......

　　“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吗？”

　　回头吧。

　　不要说话，把清酒给他，安静地离开。

　　啊！

　　他为什么把手伸到我面前？他刚刚想做什么？摸我的耳朵吗？

　　“我......抱歉......”

　　他为什么这样注视着我？

　　隔近一点看，才看清他的脸。

　　原来他长得还挺俊俏的......

　　我在想什么？

　　还是快离开这里，太尴尬了......

　　“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他在说我吗？

　　这个人怎么如此说话！

　　一点也不害臊......

　　不能再被他这样看下去了，快走！

　　“妈的，你在干什么！”

　　又是这个男人，平常老是给我添乱子。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能猜到是在骂我。

　　要不是舅舅和他是旧识，我一定顶回去。

　　可还是先把陶瓷碎片捡起来吧，好多人都看向了我这边。

　　“妈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啊？”

　　这个人！

　　这个人是在——替我出头吗？

　　他......为什么要替我出头......？

　　只是摔了瓶清酒而已呀......

　　我简直快不能思考了。

　　他们在地上打成那样，我该不该上去制止他们呢？

　　“谁要你的赔偿！”

　　他的鼻子出血了！

　　那个家伙怎么可以下手这么狠？

　　我得去表示一下，不然太说不过去了。

　　手帕也是新买的，还没用过，给他擦鼻血，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原来你是真实存在的。我还以为是梦呢......”

　　这个人！

　　你！

　　你......说话......怎么......

　　中国人说话都如此直接吗？

　　“您没事吧......”

　　糟了！

　　我怎么把话说出来了！

　　“你……你是男生？”

　　你的表情如此震惊，不会是讨厌我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长得是一个女孩子的样子？”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你......女主角......”

　　“女主角？”

　　你突然抓住我的手做什么！

　　你的手好烫......

　　好烫啊......

　　“您做什么！”

　　你力气好大，把我抓得死死的，我挣脱不开。

　　“快松开，很多人看着呢.....”

　　“你......你叫......你叫什么名字？”

　　“您问我的名字干嘛？”

　　“你直接告诉我。”

　　“我叫清水见星......”

　　舅舅都过来了，你怎么还不松开！

　　太羞耻了吧......

　　“这位客人和你认识吗，见星君？”

　　我该怎么回答？

　　你好像想认识我的样子。

　　不然你为什么说看见我像在做梦，还问我的名字？

　　如果我说不认识，会不会令你陷入难堪的境地？

　　“那个......我们......”

　　“不认识！我们不认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原来。

　　是这样吗。

　　真是对不起啊，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样的存在呢……

　　“你看看我造成了什么损失，我全部赔偿！”

　　他逃走了。

　　落荒而逃。

　　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刚刚还在给他擦鼻血呢。

　　真是的。

　　眼睛和鼻子竟然有些酸了......

　　酸得有些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