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与星》沕颜

14、见家长？

　　见星立即拉开奶奶的手，解释道：

　　“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啦。”

　　安蓝见状慌忙改口：

　　“对啊，朋友间的那种喜欢……”

　　“你们只能是朋友间的喜欢。你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见星，奶奶随时欢迎。但你要是以那种身份的话，你这个疯子的年龄还是太大了点。你肯定早就参加工作了吧？”

　　安蓝被这些话逼得差点噎住，舀了两勺面汤喝下去才缓过来。

　　他用手背擦掉了嘴上的汤汁，被奶奶投以嫌弃的目光。

　　“奶奶。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事？”

　　蝉鸣阵阵。

　　暖橙色的灯光里居然可见月亮的银色光晕交相辉映，时而白寂，时而温柔。

　　见星很怕安蓝说出不理智的话。

　　可这样的氛围让安蓝眼前不时发散的旋影更加迷离了。

　　于是他说：

　　“我想帮见星把明年读高三和整个大学的学费全部交了。包括期间所需要的一切其它的费用。”

　　蝉鸣依旧。

　　见星清水映月一般的眼里闪着暖橙色的水光。

　　那样的水光，看到最深处，比宇宙大爆炸还要令人心惊胆战。

　　安蓝总是语出惊人。

　　奶奶的眉眼挤成了一条黑线。

　　“你为什么要替他交学费？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才认识两天。”

　　“这件事太突兀了。”

　　奶奶对身边的见星说：

　　“你先去屋子里。我要和安蓝单独说几句。”

　　“奶奶......”

　　“你如果不去，我就让他今晚睡外面，不让他留宿了。他现在这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看你忍不忍心。”

　　“好吧。您不要为难他。”

　　见星躲在院子的门后，虽然隔得很远，但还是竭力地想听见一两个字。

　　“你和见星是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你？”

　　“我们，是在他舅舅的店子里认识的，是相见恨晚的那种遇见。”

　　“相见恨晚吗？”

　　奶奶看着悄悄把脸露出来偷听的见星，又心疼，又无奈。

　　他这样能听见什么呢？

　　她不已经不记得上次见星带朋友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从他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展现出同性恋的一些特征时，就一直是一个人。

　　“如果我们收下你的钱，就代表着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了。我才刚认识你这个疯子，你却说出这种吓人的话。”

　　“为什么会吓人？”

　　安蓝一本正经的样子令奶奶哭笑不得。

　　“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为什么会奇怪？”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很有钱吗？你看上去也才二十多的样子，是富二代吗？”

　　“受命运眷顾，我和几个朋友在中国成立了一个工作室，目前为止进展还不错，有蒸蒸日上的感觉。”

　　“你是中国人？”

　　“是啊。”

　　“那你也不能说出那些吓人的话。奶奶只给你做了一碗豚骨拉面，你却要帮见星出那么多钱。这简直是平地一声雷！”

　　“那您不同意我帮见星交学费吗？”

　　“今天先睡吧，已经很晚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等你清醒一些在讨论这些事。真是个疯子呢。”

　　奶奶对着躲在门后的见星喊道：

　　“不要在那里偷听了！你带他去睡觉！”

　　“好的！”

　　见星在门口对安蓝招手。

　　“快来快来。”

　　他拉着安蓝的手，把安蓝带到了十多年没出现尽过父亲责任的父亲房间里。

　　“奶奶说了什么？”

　　“他要我们明天再说。”

　　“你怎么可以突然说要帮我交学费？这太突然了。你真是个笨蛋。”

　　“我从未恋爱过。从来没有。我彻底沦陷了。”

　　安蓝看着见星，怎么也不能挪开目光。

　　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些话完全不用犹豫。

　　是和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关吗？

　　“你怎么说这些话都不害臊的？”

　　见星本就是个很敏感的人，这些天被安蓝弄得老是脸红。

　　他一把将他推到榻榻米上，把被子盖住他的肚子。

　　他走出门外，半合住障子门。

　　安蓝看着见星站起来，安蓝看着见星关门。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见家长呀？”

　　见星没有回答，把门拉上后说：

　　“晚安。”

　　“晚安。”

　　见星出去后，安蓝的手机亮了。

　　是关心的微信。

　　“聊得怎么样？”

　　安蓝没看到这条消息，没多久就睡着了。

　　见星还在房间里心绪难平。

　　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生活。

　　“梦里的那个笨笨的男人走进我的生活了。这算是梦想成真吗？那个梦里他不停地吻我。我刚才想到这个，忍不住想亲他，所以就快快回到了我的房间——和他接吻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还有他的......腹肌......我想，他应该也是想吻我的。然后......”

　　写到这里，见星的短裤被撑开了一段。

　　他慌地合上日记本。

　　洗漱完，也入睡了。

　　————

　　次日早晨，九点的样子。

　　安蓝醒来了。

　　是一阵美妙的琴音唤醒了他。

　　见星正坐在后院的门槛上练琴。

　　琴声清亮，沁人心脾，每一个音符都太过优美，弹得他心尖发痒。

　　他的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就像宿醉一场，胸闷头痛。

　　但他此时沉浸在这种闷痛的感觉里不可自拔。

　　太阳已经很炎热了，可他看着安蓝的时候感受不到太阳的炎热，浑身冰冰凉凉的，很安心。

　　他靠在墙上，静静地听见星弹琴。

　　十分享受——

　　“你醒来了。脑子清醒了没有？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了。不跟昨晚一样疯癫了。”

　　奶奶从背后大声说话，一出现就打破了所有平静。

　　安蓝没忍住啧了一声，回头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但仅仅只有0.1秒，瞬间又笑道：

　　“早啊，奶奶。”

　　见星也回过头看看他俩。

　　他根本不知道安蓝刚才在背后静静地望着自己。

　　“我给你们做早餐好不好？正好菜都备好了。”

　　“好！”

　　安蓝自从来到见星家，笑容就是他的日常表情了。

　　他巴不得拉脸贴在奶奶的脸上讨好她。

　　见星看着他那样夸张的笑，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身旁的空处，要他坐过去。

　　安蓝便屁颠屁颠地坐了过去。

　　“我可以叫你安蓝吗？”

　　“好啊。我可以叫你见星吗？”

　　“好啊。”

　　简短的对白。

　　但对两个没有恋爱过的人来说，这些简短的对白，一个等了24年，一个等了17年。

　　“我跟你说，奶奶喜欢吃西瓜。我晚点想带你抓鱼，她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出钱买一个大西瓜回来给她，她就会松口了。可以吗？”

　　“为什么要你出钱？肯定是我出呀。”

　　“为什么不能一起出呢？我们家虽然不是有钱人家，但不会接受嗟来之食的。”

　　“难道我的钱在你眼里看来是嗟来之食吗？”

　　“没啦……只是——”

　　“那就不要说这些了。”

　　“好吧……”

　　见星把吉他放到旁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难道舅舅给了你我的地址吗？”

　　“是上次和我打架的那个男人给了我地址。”

　　见星吃了一惊。

　　“那个讨厌的家伙？”

　　“我知道他是个讨厌的家伙。可我三次去问你舅舅，都被他用扫帚赶跑了。实在没办法。”

　　“那个人小时候还是我邻居。我在居酒屋的时候，他经常刁难我。舅舅经常让他赊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啊。以后他不会刁难你了，我已经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见星看着安蓝鼻子上的纱布和右手上的绷带，说不出的心疼。

　　安蓝看出了他的心思，得意地说：

　　“是不是心疼了？”

　　见星点点头。

　　安蓝直直地看着他清水映月一般的双眼，又变回了那个痴男。

　　“你的眼睛好漂亮。”

　　见星受不了他这样看着自己，脸蛋总是红彤彤的，像什么样子？

　　便说：

　　“其实，是你被打得更惨吧。”

　　“哪儿有！”

　　安蓝一下挺直了腰杆。

　　“他那叫偷袭。”

　　“好吧。是那个人阴险取胜。”

　　“他没有取胜！你怎么能这么说？”

　　奶奶在厨房喊道：

　　“过来吃饭咯！”

　　“好的！”

　　见星丢下不服气的安蓝，笑着起身去了厨房。

　　安蓝立刻跟了上去，大拇指竖得笔直，指着自己的胸脯。

　　“明明就是我赢。”

　　见星见他跟个孩子一样不服气，也用手指着他的胸脯说

　　“好吧，是你赢。”

　　“这样才对。”

　　两人肩并肩走在一块，一起去帮奶奶端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