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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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日头很晒。临近冬季，阳光却只是刺眼，不带暖意，惹得人凭空烦躁。
白井未郁报名的唯一项目是跳长绳。江口凉子给她分任务时大概有优待在，分了个轻松的项目。
但正因为太轻松，又是临时组建的队伍，根本没人在意成绩。来参加跳长绳的成员大多抱着比完就解散的心态，无精打采，才跳三下就断掉了。
指导老师拿着成绩单，气得手发抖，高举着喇叭破口大骂，“体育祭举办就是为了看你们的合作能力！你们的合作呢？”
白井未郁缩着脖子，感觉老师的责骂一时难以结束，索性找准空隙偷偷跑掉。路过正在歇息的拉拉队时，她和江口凉子打了个照面。
对方正笑意盈盈和其他班的女生聊着什么，白色短发在阳光下晃动着，极为耀眼。凉子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又扬起更灿烂的笑容，对她挥了挥手。
白井未郁也朝她挥挥手，唇角浮上笑意。
果然，早上那是错觉吧。
她回到排球部的帐篷下时，部员已经聚拢在一起。银岛结正和中村学长做热身活动，仔细而缓慢地拉伸着。
见她过来，中村热情洋溢地从原地跃起来，惹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投以奇怪的目光。
他不以为意，大声呼喊着白井未郁的名字，“白井！这里！”
“来了。”白井未郁小跑过去。负责接力的四人已经换好了排球部的部服，枣红色的长袖外套罩在运动衫外，极为显眼。
她拿着赛程表，最后跟他们核对流程：“第一棒角名，第二棒银岛，三棒是宫治同学，第四棒由中村学长收尾……学长，你拿着排球干什么？”
一旁围观的高二生和高三生闻言，不知怎的，非常统一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人群里赤木路成迅速偏过头，看他震动的肩膀，似乎是在，憋笑？
“白井，你不知道吗？哦对，你是后转来的。”
学长阴森森笑起来，呲出一口白牙，“这个接力赛，可不只是递接力带那么简单哦？”
“不只是接力？”
不止是白井未郁，这下将要参赛的一年级生们也都露出了发懵的神色。一帮人伸长了脖子愣愣站在那里，像一群呆头鹅。
还是藤原部长先于心不忍，为他们解释起来，“在接力时，要表现出各个社团的特色……也就是说，你们要抱着排球跑，快到接力点的时候垫球，把球垫给下一个人。”
他说这话时语调很平稳，好像在心里早就预练过无数遍这个情景。但话尾没绷住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其强行绷住的笑意。
银岛结没控制住情绪，满脸惊恐地叫了声，“不是，等等，当着全校的面？”
藤原部长沉重地点点头。中村学长搭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不然你们以为，高二高三为什么不愿意参加？都是这么社死过来的哈哈哈哈……”
角名伦太郎静默了几秒，把接力带从身上摘了下来，谨而又慎地放回在了桌子上。
结果中村学长眼疾手快，捞起带子又塞回了角名的手里，“来来来，别客气！”
白井未郁头次在角名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
他走到银岛结面前，一反平时提不起劲的状态，面容透露出被压迫的不甘，“等下垫球请一定要接到，拜托了。”
银岛结哆哆嗦嗦“嗯”了一声，像只装了发条的机械木偶一节一节转向了宫治的方向，第一次用上敬语，“宫治同学，拜托了。”
“知道了，我会接到的！”宫治头疼地捂起头，对中村学长不甘心地道，“学长，你怎么不早说啊？”
“因为我们高一的时候，我们的学长也没跟我们提前说啊，这就是排球部的传承！
中村学长叉腰嚣张地大笑，“认命吧阿治，没事，还有我陪你们呢！”
不，你明明是想近距离看笑话。所有人盯着中村学长猖狂的笑容，同时如此想到。
本来宫侑因为没轮上自己参加，还兀自生闷气。发现这其实是个苦差事，他叉着腰，活像只斗赢了的公鸡昂首挺胸，围着一年级的几人转起圈来。
他还刻意在宫治旁边多绕了几圈，阴阳怪气道：“哎呀，阿治，待会一定要接得漂亮噢！”
宫治瞬间失去了一向稳重的神色，目光阴沉，毫不犹豫给了宫侑一头槌。见双胞胎又要打起来，中村学长见好就收，赶紧上前把二人扒拉开：“停——！”
“你们往那边看看其他社团，会发现排球部已经很仁慈了。”
他说完这句话微妙地停顿一瞬，迅速对白井未郁补充一句，“白井，你不要看。”
可惜他这话说晚了些，白井未郁动作大于思考，身体在脑子动起来前先转向了其他运动社团的区域。
然后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全社团统一赤果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泳裤的游泳部。
白井未郁：“……”
中村学长：“白井，都说了你不要看……白井？未郁？未郁！别羞愤欲死啊未郁！”
*
所有运动社团站上了起跑线。和赛场另一边气概磅礴气吞山河的拔河比赛不同，这边赛场一片死气沉沉，所有高一生的眼眸都失去了光亮。
白井未郁自动跳过游泳部，目光缓缓滑过其他社团。手里拎着弓的弓道部，握着一根竹竿的跳高部……
纵观全场，排球部竟然算是最正常的一个。
话说游泳部的不冷吗？虽说兵库县的气候不算严寒，但是十一月份的天，只穿一条泳裤……
裹得很严实的，那是什么社团？手里还拿竹剑，应该是剑道部……头上戴着那么笨重的面罩，真的能看清路吗？
白井未郁局促地收回了目光。
她总觉得该给这堆壮士们做点什么，才不辜负他们的付出。她索性去体育馆抱了水杯回来，额外冲了几杯运动饮料。
抱着水杯走回排球部的帐篷下，比赛已经开始。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田径部，而最后一位，同样毫无意外，是剑道部。
剑道部成员似乎自己都已经放弃了比赛。说是接力赛，却两个人一起前行，其中一人背对跑道慢慢踱步，两个人面对面击打着竹剑。
这，完全变成表演赛了啊！而且看起来好辛苦！
怀揣着如此的念头，白井未郁对剑道部肃然起敬。
角名很快跑到了接力点。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抛起球后用手臂打在球的下端，球稳稳当当飞到空中，“银岛。”
“没问题！”银岛结调整步幅，轻松接到了这一球。他把排球夹在胳膊肘下，飞快朝下一接力点奔去。
角名喘着粗气，慢慢走回帐篷下。白井未郁殷切地递上水瓶，“辛苦了。”
“多谢。”角名接过水瓶，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视线落在维持着别扭姿势的剑道部上。
白井未郁以为对方也觉得剑道部精神可嘉，正要开口，却听到角名语调略显疑惑道：“剑道部……是不是串到其他跑道上了？”
“什么……？”
白井未郁一愣，望向因为方向感缺失而正往内圈跑道上偏移的剑道部成员。她后知后觉，寒意顺着脊骨缓慢爬上头皮。
她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得让他们停一下，再这么偏下去，会占到咱们最内圈的跑道的。”
占了跑道倒是小事，但剑道部成员都带着面罩，视野极为狭窄，还有一人背对着跑道。
虽然概率极小，但要是因为没看到路，和队员相撞……
想到后果，白井未郁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但同时出于瞻前顾后的习惯，她在内心盘算着后果。
去赛场的话，裁判会直接取消成绩。影响排球部和剑道部的关系不说，对不起毫无察觉的仍在赛场上的成员……但剑道部几人戴着面罩，喊他们也未必能听见。
现在这个状况，剑道部拿到奖金已不可能，排球部形式仍是一片大好。
——去找剑道部的部长说明情况，问问能不能由他们出面，暂停比赛。
这样既能保持排球部的成绩，同时把奖金分给让步的剑道部。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优解。
想起还放在桌子上的三瓶饮料，白井未郁刹住脚步半路折返，语速飞快对角名一连串叮嘱，“饮料是温的剧烈运动完不要喝冷水，别立刻坐下先走几步缓缓。”
“……帮我到时候把饮料给他们，麻烦了。”
搁下这话，她没来得及理会角名的反应，咬着下唇奔向了另一边。
*
……本以为剑道部有奖金拿，自然会同意让步，皆大欢喜。
等到她被几个表情不善的学生围住，白井未郁还有些发懵，没明白对方的恶意从何而来。
剑道部的部长自己就在赛场上，部门里没有经理。跟她对接的，是负责打杂和协商的几个一年级生。
“让我们的部员让开？”
为首的寸头男生不耐地挑起眉，语气恶劣，“凭什么，比赛没规定不能串跑道吧？”
头一次遇上这种刺头，白井未郁心中升起轻微的不满。
但为了不用因为干扰赛场取消成绩，她还是耐着性子，语气温和试图跟对方商量，“但是，剑道部的选手是背对跑道的。”
“为了安全考虑，先让那几位选手离开。排球部可以让出奖励的社团经费……”
“这话说的……”
对方冷冷地吐出几个音节，由上至下打量着白井未郁，轻浮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们部根本不会拿到名次？还是说，我们就缺你这份奖金？”
几个男生“噗嗤”笑起来。
赛场上的剑道部成员仍在慢慢悠悠晃荡，落下了差不多一圈。拿到冠军毫无可能，敲打竹剑的二人还在不知不觉间，离内圈越来越近。
白井未郁皱起眉，不欲再与他多说，打算直接去找裁判。但出于不满，她多嘴了这么令她无比后悔的一句——“你们没有沟通的意思，就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的时间很宝贵呀？”男生的笑容褪下去。
如果没有经理，一年级生会承担起大部分与训练无关的工作。
抱着伟大抱负加入社团的男生大多心高气傲，被安排了太多杂活，还无法参加比赛，已经不满已久。
不过是一个同样做杂活的女经理……怎么好意思，驳他一个选手的颜面？
这么想着，那为首的男生表情难看起来，“我说，你个经理，咋敢跟我们叫板的？”
“……”梁子已经结下，白井未郁不再浪费时间，要去找裁判协商。可那几个男生却整整齐齐拦住了她的去路，“问你话呢，解释清楚再走。”
白井未郁面容上酝酿起怒意。她后退了两步，飞快思考起如何突破这种情况。
“哑巴了吗！说话，你——”
白井未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脑子却因为逐渐逼近内圈的剑道部，无法冷静下来。
她强行压抑的记忆，与此刻的场景逐渐重合。
——有什么可傲慢的，她不就是拿了几个奖吗？
在混乱的思绪中，烦躁与急迫最后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白井未郁脑子一热，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怼在男生身上冲了出去。
在几个男生的哀嚎和愤怒的吼声中，她转向裁判席，举手向被骚动吸引的裁判示意，“等一下——”
可有些事，她越想避开，发生的概率就越大，近乎必然。
中村学长在最内圈，正前后调整着位置，以最佳状态去接宫治的垫球。可剑道部成员逼近，反应过来前，重重撞上了他的身体。
中村摔倒在地上。在他手扒着跑道，想要从跑道上爬起来时，失去重心的两位剑道部成员一齐栽了下来。
对方的厚底鞋压在他扒着跑道的五指上，另一只脚将指甲向上用力一抬。
惊慌失措的人声，吹哨声，风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四周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井未郁的大脑停止运作。她凭借身体本能，机械冲去。中村痛苦地扯出被压的右手，手掌肉眼可见肿胀起来。
——因为发烧缺席彩排？看她那么在乎，不会背地里偷偷在哭鼻子吧。
——只是发烧啊。她怎么没把手磕坏呢。这样就……
——没法再参加比赛吧？
食指的指甲盖朝上翻，鲜红色的液体缓缓从中流出来。
和一旁神色惊慌的宫治一起奔上去，扶住中村的一只胳膊。白井未郁死死凝视着流出血的右手，最后在恍惚中，听到了北信介信任的话音。
——下午就拜托你关注排球部的状态了，白井。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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