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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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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抚,松开”
直到长平侯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位名唤阿抚的将军才把钳住高朗的手放开。
高朗喘着粗气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虚靠着木箱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们的衣着是少数民族的服饰,高朗没见过。
更可怕的是他们扫过来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杀意,高朗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为了不露怯也直直地瞪回去。
双方就这样互瞪了一会后,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对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
高朗真是一点也没听懂,但他猜应该是问他的身份。
于是他着急忙慌捡了些重点说。
“我是中国人,额汉族人,我是意外掉进了河里,意外,对,我还有同事等我回去呢……”
他说完一看对面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明显没有听懂。
他赶紧使出多年不用的散装英语:“I'm Chinese……no weapons……peace……peace”
高朗感觉那两个人看自己跟看猴似的,沟通的信心急速下降。
那个臂力惊人的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案桌边上,拿回来了一张方正的白纸,铺在高朗面前。
然后用手在对角线的位置画了两道,然后可能是自己觉得画的不像又加了几道波浪线,画完之后就把纸往高朗那边推了推。
高朗一开始只觉得他们的纸真神奇,不用墨水直接用手就能画出东西来,但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这女子的意思。
这张纸的四边对应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间沿对角线画的是一条西北—东南走线的河,那应该就是自己掉进去的那条河。
她想要他标出自己失事的位置。
难道他们其实是好人,要送他回去?
高朗心里燃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低头一看那张纸又有些发愁,这怎么标?他原本在山里就是迷路的状态,要不随便标一下得了?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盯着他的两个人,无奈的想道:还是算了吧,看他们的样子,要是他一个没标对就立马把他串成烤串。
于是高朗仔细回想了一下成江核对地图的画面。
当时他们基本是从东往西走,而且成江还说得一直往西,但他们消化的样地资料里并没有任何河流的信息。
所以这条河一定不在他们途径的范围内,那就是在更西边,那他应该就是在河的东岸掉下去的。
当然了,对于高朗来说能思考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情急之下的超常发挥了,至于准确性嘛,还得靠点运气。
他收回心思,在纸上的河流东岸点了点,蹲在对面的女子“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安地看向长平侯,声音有些发颤:“兄长……”
长平侯没有应,神色也依然镇定,但阿抚知道这只是他久居上位养成的习惯,并不说明他的内心也同样镇定。
“兄长打算如何处置他?”阿抚定了定心神,追问他。
长平侯看向她,淡淡地说:“杀了”
“他渡河而来,你敢保证不会有下一个吗?”
“来一个,我杀一个”
“阿布依!”
“闭嘴!”
显然这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在一旁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高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就要丢了,还在好奇地打量人家的书房。
阿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了柔和点的声调。
“他是不是独自前来?他要来干什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把他杀了,百害而无一利,阿布依,你绝不能冲动行事”
“他若活着,外面迟早会知道,在这个关头你想让格则城人心惶惶吗?”
阿抚思考了一番,说道:“可以先把他关起来,起码要先问清楚他的目的”
阿布依讥讽道:“你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现在不能,但只要你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会听懂的”
阿布依并不想给她这个时间,他直视阿抚的眼睛说:“你的职责是守卫格则城,不是来收留这些阿猫阿狗的”
但是阿抚将军并不退步。
她道:“我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格则城里也没有一条规矩是可以滥杀无辜”
阿布依叹了一口气,心想:真的不应该一慌神就把她给喊过来了。他还没有后悔完,阿抚已经想好了安置对策。
“我们可以把他关在念室,那里寻常不会有人去,衣食我亲自负责,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话说到这里,阿布依已经没有可以反对的理由了,但是他也不打算给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太多耐心。
“我只留他到搏狼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我看到你第二次为他求情”
长平侯撂下这句话就拔腿走了出去。
阿抚见兄长顺了自己的心意,连忙端了个笑脸出来,笑意盈盈地拱手恭送。
“谢王侯。”
高朗并不知道他得到了宽限还可以再苟延残喘几日,他一看那个高大的猛男走了,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看到那女人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身手肯定不简单,一旦动起手来他不一定能赢。
但现在这状况输赢算个屁,他那点能耐虽然打不赢,但从她的手里逃出去还够用的。
就在高朗蓄力准备使用铁头功的时候……
诶?
这是什么情况?
她把他的手脚解开了……
高朗再次燃起不该有的希望:难道他们真的是好人?
随后那个女人捂了捂他的嘴,没有用力气,高朗意会是示意他不要出声,连忙点点头。
然后她就起身往门口走去,还回头朝高朗招了招手。
这又是什么情况?
高朗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四肢,一边戒备着一边跟上她的脚步。
阿抚没有用任何照明的灯火,带着高朗在黑暗中七拐八拐,中间还穿过了一片树林。
来到了一排石头砌起来的房子前。
高朗一路精神高度紧张,但刚才经过树林也没被大卸八块的侥幸,让他大喜过望,导致眼观六路的技能有些迟钝。
以至于他被那女人一把推进去时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
而门内的地面竟然比外面的更低些。
高朗一下没站稳摔了进去,等他爬起来准备来个鱼死网破时,人家“砰”的一声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鱼什么时候死不知道,但人家的网估计是不会破的了。
这墙壁厚得堪比谁撞谁知道的“南墙”,别的不说,用来撞墙自尽绝对没有差评。
但是高朗不认命。
他立马爬上那几级阶梯,用力拍门,一边拍一边吼:“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中国人,好,就算你们不是中国人吧,那你们就不能找个翻译沟通一下,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给人关小黑屋!我也有正经事要做的好吧!救命啊!”
“救命啊……”
高朗不知道喊了多久,除了他的嗓子要冒烟了之外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他只好改变策略,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面积不小,起码有个40平,而且里面没有任何隔断和家具,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两米之上的小窗口照进来的月光。
虽然作为一个生死还被人拿捏住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高朗还是觉得这番场景非常像自己搬进了一间毛坯房,连厕所都没有的那种。
看来这个世界不仅贫富分配不均,连运气也是。
高朗一边哀叹自己命运不公,一边确认这个偌大的房间除了有几个老鼠能进出的洞之外,基本可以算得上密不透风,也就是说他没有一点可以越狱的可能性。
高朗找了个墙角坐下,垂着头看着地上那有些吝啬的月光。
“我该怎么办”
“他们会杀了我吗?”
“这里是哪里?”
“我该怎么回去?我还能回去吗?”
“成哥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出来找我?”
“队里知不知道我们迷路了?会不会派人来找我们?”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在高朗的脑子里排着队蹦出来,没有一个是他能解决的。
一阵激烈地脑力交战后,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夹杂着疲惫涌了上来。
也罢,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还活着,明天的事明天再去面对。
高朗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背靠着墙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
他在朦胧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立马惊醒,一个激灵爬起来警惕地盯着门口。
此时天还没有全亮。
带着露气进来的还是昨天那个女子,只是手上多了一个高高的提盒。
她径直走向高朗,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把手里那个提盒放在地上,她自己也俯身打开提盒的盖子。
从里面拿出来个两足鼎立的圆肚陶器,递给了高朗。
高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里面有些晃晃荡荡的水声传来,不是水的话就应该是毒了。
高朗昨晚喊了半宿,早就口干舌燥了,一拿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好在他跟水牛似的吞了一大壶也没见毒发的迹象,可见应该是水。
那女子等他喝完了之后,伸手指了指那个陶壶,对高朗发了一个音:“亦”
看着高朗迷惑的样子,她又重复了一遍。高朗马上就明白了她是在试图交流。
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陶壶,听到了里面的水声之后说:“水”
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阿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