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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尘旧梦 ...

  •   她说这话时眼窝泛起丝丝鲜红,不知不觉间流下两行泪,原本暗哑的声音像是得到浇灌的枯枝,变的圆润。
      面前的异循兽似乎听进去了,射出来的灵力开始变弱,它另一只手抓着头呢喃道:“小婳,小婳……”原来异循兽的声音中混入了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他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眼里竟也涌出点点泪珠。
      黎锦心道“正好乘这个机会”,他举起另一只手,手掌涌出一道灵力如刀刃般细细密密,准备打过去,那妇人突然道:“别伤害他,用阵封住他”,黎锦只好手腕一转,将那股灵力施加到大阵上,大阵在巨大的灵力汇入下顿时从那异循兽的全身穿透,异循兽顿时倒地,昏沉了过去。
      整个客栈一片狼藉,有一大边已经破碎掉了,黎锦召出火诀看了会旁边的人,道:“为什么救我?”那妇人像是思考了一会儿道:“因为那个灵力罩”那声音仍是苍老暗哑,黎锦心里头想着什么,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头被人拍了拍,他立马抓住那人的手臂来了个过肩摔,身后的人被他摔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一抹白影从他视线中飞过。
      那人躺在地上蹙着眉看着他,微弱的火光下眼神被酌的明光铮亮,黎锦看清是谁后立马不好意思的尴尬笑道:“头和肩有一样的习惯”。
      宋若安立马跑过来扶起柳兰章怒道:“黎锦你什么破习惯!!能不能改?”柳兰章道:“没事,他不是故意的”这么一说黎锦心里更不好意思了,他愧疚的说:“兰章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宋若安讽刺道:“你还想有下次……”。
      房间内静了片刻,宋若安有些警惕的看向黎锦身后走出的人,他看了眼黎锦,又立马紧盯着那妇人,柳兰章,看着对面两人,用眼神问道:“怎么样?”黎锦:“投敌了”,他浅浅的笑了笑对宋若安道:“没事,放松”这句话犹如一个定心丸,宋若安收回视线正打算继续说,却被匆忙打断。
      那老妇突然道:“你们怎么出来的?”宋若安看着他火气更大,他道:“你个毒妇,竟然把我和师尊往那地方送……”黎锦道:“宋道长倒不如说说怎么出来的,我也想听”。宋若安瞪了他一眼道:“我和师尊一醒来就被她的那些符纸封住了窗户和门,她那符纸很厉害,后来又放了迷烟,我和师尊被放倒了……”。
      黎锦插嘴道:“可我出来时没看见有任何符纸,你们房间那味道也不像迷烟”他是看着那老妇人说的,那老妇对上他的眼神慢悠悠的答道:“自燃了,风一吹就没了,确实不是迷烟,是三百生灵的血与他的”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异循兽。
      宋若安瞥了一眼继续道:“后来我们在晕乎乎的情况下被送去了一条又长又窄的隧道,那隧道里头不仅弯弯曲曲的还有怨灵追着我们打,刚进去时我直接晕了,师尊强撑着替我挡住了怨灵的攻击自己还受了伤”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愧疚还偷偷看了柳兰章一眼。
      “兰章还受伤了啊,伤哪了?我看看”黎锦看向旁边人道,说着还翻着柳兰章转了圈,“并无大碍”柳兰章道,“不行,那也得看看啊,万一留什么隐疾呢?”黎锦有些着急的说道。
      宋若安瞪着眼道:“别瞎说,我师尊可是……”“闽渊三大长老之一,受万人景仰,我说你能不能换个说法”黎锦挑着眉看着他道,宋若安一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黎锦又道:“继续讲吧,宋道长”屋内火星忽明忽暗的闪着,宋若安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师尊受了伤依旧扛着,等我醒来后我和师尊就往隧道里走,那隧道真是比我从闽渊走下山还累,扭扭曲曲的,后来那些跟着我们的怨灵都消失了但还有生魂跟着我们”。
      黎锦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妇道:“你们那些消失的怨灵就是客房的房客”。宋若安惊道:“我说怎么客栈一个人都没你还说有人,黎锦掏灵石那脸黑成碳了哈哈哈哈”,很快他不仅收获了一个想要杀他的眼神和一个虚伪的微笑还收获了他师尊在通灵海里对他的危险警告。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法阵,准确的来说应该是
      他抖了抖身子有些无趣的道:“后来我们遇上了一个法阵然后破解了之后就出来了,但是吧那法阵上头还摞着一个法阵”。
      那妇人道:“第一个阵是缚魂阵,你们全破了?”
      宋若安道:“怎么可能,谁知道你想绑的是什么,全破了鬼知道会惹来多大麻烦?!”
      老妇点点头道:“第二层是连通小栗的,避免特殊情况”她说这话时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声音难掩颤抖。
      旁边巨大的异循兽依然安静的躺在哪,黎锦心知吐明是什么情况,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灵力罩而已。
      修道之人,不论散修与否,皆以匡扶正义,除奸惩恶为主,一个人自出生在这名山大川中,除去那些功名利禄,保家卫国的忠肝义胆之外最该有的不就是救万民于苦难,舍身捐躯护黎民的大善之心吗。
      黎锦思考半晌,眼眸暗沉沉的,正色直言道:“我们要从这出去迄今可知的方法只有杀了他”。
      “不,不行,不能杀了他,我有办法,别伤害他。”老妇人瞳孔皱缩了一下,又恢复原状,有些哽咽的道。
      “为什么不行?你和他到底有何渊源?”黎锦步步紧逼道,那妇人踌躇了一会儿,又愣了会儿神,像是沉浸在某种深石潭里让人窒息。
      她双眼空动的说着,像在回忆往昔,她道:“我叫许婳,他是我相公叫崔栗……”,宋若安目瞪口呆的指着旁边那只异循兽道:“你说什么?这是你相公!!?”柳兰章蹙眉道:“异循兽将他害死后,他执念太强,一个人如果执念死后不散,便会变作怨念,被异循兽同化”。
      客栈内安静了一瞬,许婳继续道:“我小时候啊特别爱玩,我爹是东芜有名的大户,我娘死的早,他怕伤了我一直没有续弦。后来某一天被因为我,家财万贯如流水,一夜之间荡然一空,我在出门时被人盯上了,他们盯了我好久好久。
      在被抓走时,被迷晕了,我依稀听见他们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这是位有钱的小姐,待会就拿她去换她那老爹’,他们很贪,要了我家所有的房舍土地,只留下点灵石,我爹偷偷藏了几张房契,但也全部变卖了。
      等我醒来时,我躺在我爹怀里,我看见离我少时的居所,故乡越来越远,我好奇的问:‘爹,我们要去哪儿?’我爹看到我醒后便把我放下来,他牵着我的小手,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忧愁,他浅浅的笑着告诉我道:‘小婳啊,咱们要迁居了,生活也没从前好了,小婳会不会嫌弃爹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也隐约感受到是因我而起,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怎么会呢,只要爹爹在哪我就要在哪’。他笑了笑没说话,那时我七岁
      我爹靠变卖房产的钱在东芜前的井泉镇买了间房子。房子不大,和小栗是邻家。
      我们一家祖上都是神棍,到那后,我和我爹学着这个符那个符,我已经长大了很多,我们靠这个糊口。
      村里一半的人都说我们招摇撞骗,我爹不理他们叫我也别理,但我受不了那口气,于是就这么出事了,也是我第一次遇见小栗。
      那天天色阴沉沉的,我爹让我休息自己出去了,我坐在门槛上抱着腿等着他回家,那天我精神不太好,下巴抵在腿上,脑袋一歪着,突然我感觉手臂有些疼,我疼的叫出了声,一颗被磨的有些尖的石子掉落在我腿片,右边站着一位小娃娃,他手里拿着把弹弓正在瞄准我,我用手虚挡了一下,朝他那边喊到:‘别射了,’他没听我的话继续射,我再一次被他击中时恐吓他道:‘你再射,我就把你的弹弓烧掉。’他像是怕了,没有再射,只不过对我做着鬼脸道:‘略!破烂神棍,一大一小,招摇撞骗……’我顿时生气了,起来去追他,他比我小跑的慢,我过去一把抢过他的弹弓,他摔了一跤,我嘲笑道:‘哎呀呀,这是谁的弹弓啊,真丑’哪知道他一下就哭了,那小孩的娘来了,她一个劲的指着我说我欺负他孩子,抢东西,原本人丁稀疏的街道一时来了好多人,他们都指着我说看到我做坏事了,说我和我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尽管我一直否认。
      那是我爹第一次生气,他急匆匆的把我领回家,对着那小孩的娘赔礼道歉,对着街道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人赔笑,我那时像是没有知觉的,我只听的道他们的声音却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好恨好恨他们,那一刻我觉得那些人比世上那些千奇百怪,整日而埋头寻食的魔物恐怖的多。
      我告诉了我爹事情的经过,他却严厉的斥责了我,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我气他不相信我,也气这人心险恶,他让我跪在院子里,对我下了符咒,不许我吃饭,我知道他生气了却还是不想屈服,我就一直这么跪着。
      一天我跪在院子里饿的有些发昏,我爹早早的走了,看也没看我一眼,院子内空荡荡的,我听见鸟儿鸣叫和爬墙声,我以为遇上了贼,强大精神睁开眼睛,我家院墙上正挂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是邻家的少年,那就是崔栗,邻家人与我们不熟,我自然和小栗不太熟,我没理他,
      他在墙上笑了笑,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他哎呦了一声揉了揉头,跑过来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两个白面馍馍,他塞在我手里说:‘我相信你’,我说:‘相信我什么?’他说:‘昨天我归家的路上正好看见那小孩骂你,还拿弹弓砸你,我本来应该规劝那小孩的,只是家母得了重病,我昨天是要回家给她熬药’我笑了笑没说话。
      眼前的人至纯至善,我说不出话来,直到我爹回来我才向他匆匆道了谢,我爹把我放了,却没和我说话,我乐得自在,回屋去了,后来我和我爹的关系慢慢缓和了,和小栗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我爹病逝,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我身边在白色丧服下的男人叫我别伤心,他说他会娶我,本该守孝三年,可是小栗他娘也快不行了,他娘说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大婚,崔家也急急忙忙的筹备这件事,若是我守孝三年,小栗就会娶别的女人,我心有不甘,于是放弃了守孝,可崔家却说我命相不好,克夫,我自己就是神棍,命相好坏怎会不知呢?婚期百般拖延,小栗却说一定会娶我,我相信了他,可是不久他却出了事。
      他上山为他娘采草药,却在这个地方遭遇了一只异循兽,他死了。
      我等了他许多天,直到崔家也开始举办丧事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说崔栗死了,死在了山里,我过去时他娘被侍女扶着,她骂我是煞星,克死了亲爹又克死了他的儿子,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跑回来家哭了三天。
      三天后我不信他就这么死了,于是变卖了那所宅子去找他,我本就是一个神棍,漂泊四海才最适合我。我找了他很久很久终于在这里看到他了,我激动的叫他,他却像听不见一样,我又叫了好多声他才听到,他那眼神闪烁着奇怪的颜色,我看不懂,他把我带进了循环空间却没有害我。
      那时他还理智尚存,我在循环空间里看到他变成了一头怪兽,我知道这是魔,我又惊讶又害怕,但是他没有对我动手,时至今日,我成了个糟老婆子,他理智尽失却仍然不会对我动手。
      他最初给了我选择,把我放了出去,我又紧张又害怕,转身看了他一眼,跑了,我跑的很快,风呼呼的吹着,我感觉我的脸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我却没有停下来,就这么一直跑啊,一直跑啊,直到我看到了原来的村子。
      村子其实不大,差不多十几户人家吧,那天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他们看到我进村后那眼神很奇怪,和看魔物没什么区别,然后我看见他们一个个都围了上来,有的还回家拿了耕地用的工具。
      我感到害怕,他们想杀我,那种眼神,就像我只是一个就该被人宰割的牲畜。
      我被绑了起来,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小栗他娘说我就是个煞星,克死了我爹又克死了她儿子,现在不把我烧死,将来我就会克死全村的人。我头脑迷茫的想‘我这么厉害呢,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啊’,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要是个煞星一定要克死你们,克死你们,……’
      不知关了多久,关我的小屋突然被打开了,那天是傍晚,天已经黑了,闪着点点星光,月芒射出的白光像是一束玄铁冷刃上的寒光刺着我的眼睛,我被绑在一根立起的长木板上,那上面光秃秃的,下面却燃着一捧大火,火舌舔着我的脚尖,一双赤足被酌的绯红。
      小栗他妈站在我面前,她被两个女人搀扶着,我知道她患了重病,马上要死了,但不妨碍她恨我。
      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就像是马上要吃了我,她说:‘现在这颗柱子上的就是许婳,那个克死爹和丈夫的煞星,现在抓着她就是老天爷在帮我们,烧死她,除了这煞星,咳咳咳……’她像是用尽了这一生所有的力气去说,声音颤颤巍巍,一呼一吸都带着浓厚的病气却又像是吼了一大嗓子,牵动着这邻里四周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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