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荒岛求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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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弋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想。”似乎笃定盛晋不会说话，陈弋铭自己补上回答。末了自嘲地笑了笑，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直愣愣地躺倒，自暴自弃似的。
他没擦干的湿发很快在床上染出一片深色的水痕。陈弋铭呆呆地睁眼看着天花板，看上去很像刚被捞起的溺水者。
盛晋在无声的压迫中，更加敏锐地嗅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柑橘香。这个气味他很熟悉，曾经为了找到相似品，他参与了香水产业，可是制出来的所有气味，都无法贴合他难以形容的感觉。
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香甜，混着若有似无的苦涩。
意识到什么，盛晋冲进浴室，在角落找到一个打包好的袋子。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双手在微微发抖，本来并不复杂的结他拆了四五下才拆开。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盛晋咬紧了牙。
短效抑制剂，浓度高见效快，一次最多两支，但是陈弋铭打了足有六支，还仅是他目之所见的数量。盛晋丢开袋子，回到卧室，把躺在床上放空的陈弋铭扶起来，两手紧紧握着陈弋铭的肩膀。
“阿铭！阿铭！陈弋铭！”盛晋轻轻晃动陈弋铭的身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弋铭失焦的瞳孔定格在盛晋焦急的脸上，“感觉……很好啊……”他微微一笑，声音里透着发梦似的虚浮。说完慢慢垂下头，没精打采的样子。
盛晋顺势半蹲在地，追逐着陈弋铭的目光。
陈弋铭疑惑地看向盛晋，像是放空，又像是透过盛晋在看些别的东西。看了一会儿，陈弋铭忽然皱起眉，轻轻转动身体，“你别拽着我，我马上要起飞了。”他努力对盛晋的桎梏表示不满。
盛晋几乎要被他气笑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种短效抑制剂成人一次最多打两支，超过正常注射剂量可能会致幻甚至成瘾你知不知道？！你打了几支？！”
陈弋铭被他如有实质的怒气吓得一抖，小声道：“是我的错，您别生气。”
“我不知道用了几支，我会把钱付给您的。”陈弋铭小心翼翼地瞄着盛晋的脸色，“很……很贵吗？放心，我一定会付钱的，实在不行我给您打个欠条，分期付款行吗？”
“不用你付钱。”盛晋冷着脸，看到陈弋铭听到不用付钱后骤然明朗的表情，心中又气又怜。
“啊……不用付。”陈弋铭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这种抑制剂应该挺贵的，您免费给我用，真是个大好人，祝您好人一生平安。”
他似乎又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无意识间，盛晋握着陈弋铭肩膀的手愈发用力。陈弋铭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很快松开，对盛晋笑了笑。
“我是谁？”盛晋发问，灼热的视线让陈弋铭避无可避。
陈弋铭不知为何被看得有些心虚，嗫嚅道：“你是……是好人？”
盛晋低下头，半是无奈地抒了一口气。
“你打了几支抑制剂？”盛晋再度发问。
陈弋铭眨眨眼，似乎盛晋问的问题格外难，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好半响，陈弋铭摇摇头，诚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东西一次最多打两支，刘倩，或者别的工作人员没告诉你吗？”话题重新绕了回来，盛晋眉间又凝出了寒霜般的冷厉。
一回生二回熟，陈弋铭这下倒不怎么怕了，甚至抬起手，手指抚上盛晋的眉头，轻轻揉着，“不要皱眉……不要皱眉……”他轻声念叨，用给陈越唱催眠曲的语气，轻而柔道：“皱眉会变老的，我们慢点变老吧……”
盛晋扯了扯嘴角，把陈弋铭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
“工作人员应该告诉我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几支，我只是用到自己觉得可以了。你不要怪其他工作人员。”
被盛晋握在手里的指头动了动，陈弋铭没能顺利抽出手，干脆把另一只手覆上，晃了晃，“你别生气。”
说完了，似乎也不需要盛晋回应，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粗鲁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好痒……”
“你松开我……”陈弋铭忽然显得有些烦躁，然而礼貌待人的惯性让他连抱怨都显得轻柔和缓。盛晋慢慢松开手，陈弋铭却也不急着把手抽出来，四处看。
“这个屋子很热。”陈弋铭笃定道：“热得我要过敏了。”
眼见陈弋铭的揉捏逐渐变为抓挠，盛晋想阻止他近乎粗鲁的动作，手抬了抬，不等他碰到陈弋铭，陈弋铭嘶了一声，把手伸到眼前，“破皮了。”他看着自己指尖的血。
“啊……真的好热啊……你不热吗？”陈弋铭丝毫不顾指尖的血，解开浴袍，“遥控呢……我们开会儿空调吧……”说着站起来，绕过盛晋，刚走出两三步，就双膝发软地往前倒。盛晋眼疾手快，迅速起身拉住陈弋铭。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盛晋把陈弋铭抱在怀里，右手紧紧护着他的头。陈弋铭本就发晕，骤然一摔更是不明所以，抬眼看了看四周，小声嘟囔：“这个地板不太硬诶。”他无意识地蹭着身下的盛晋。
柑橘香变得愈发浓郁，盛晋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闻出了独属于陈弋铭信息素的甜蜜，也闻出了其中隐隐掺杂的苦涩。
陈弋铭的脸埋在盛晋肩膀上，完全把盛晋当成了一个抱枕或者软垫。盛晋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把陈弋铭紧搂入怀，久到手臂下意识做出环抱的动作，真正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后，却不敢使出曾经的力气。
肩膀处传来湿意，盛晋微微睁大眼，偏头想看看陈弋铭的情况。陈弋铭纹丝不动，盛晋只能通过陈弋铭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肩膀处愈发湿润的触感，得出陈弋铭在流泪的认知。
盛晋虚放在陈弋铭后背的左手缓缓拍打着掌下努力遏制颤抖的身体。陈弋铭是个不愿被人看到眼泪的人，可盛晋知道，陈弋铭其实很容易哭。
或许他对陈弋铭是一见钟情，但真正和对方建立关系，是在他对陈弋铭的为人有基本了解以后。盛晋看了那些如果没有陈弋铭，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综艺节目，在陈弋铭边边角角的镜头里，时常看到他偷偷抹泪的样子。
无论节目是轻松的还是竞技的，氛围是融洽的还是尴尬的，在收官期里，陈弋铭似乎总是会被离别的情绪感染，红了眼眶。
两人在一起后，盛晋更是常常见到陈弋铭的眼泪。第一次他问陈弋铭是不是不舒服，陈弋铭摇头，说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在遇到陈弋铭之前，盛晋对这方面的知识并不了解，后来查了查，似乎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加上陈弋铭再三肯定自己确实没问题，盛晋也就慢慢放下心。
只是时隔经年，他试图重新回想那些眼泪，却已经错失了找到意义的时机。
“为什么……为什么所……所有人……都过得很……很幸福……只有我……”陈弋铭的声音闷在盛晋的肩膀里，和他的泪水一起流进盛晋的衣领，淌入盛晋的耳朵。
“只有我……这么狼狈……什么也没有……”陈弋铭自嘲着，撑起身体，露出一张哭得凄惨的脸。
“你为什么总是出现……明明都分开了，为什么还会出现！”陈弋铭看着盛晋，皱起眉，有些生气。他两臂撑在盛晋身上，伸手揉搓着盛晋的脸。
“触感还挺真实……”陈弋铭眉头皱得更紧，垂下头，像在忍受什么。盛晋忽然意识到，陈弋铭没有再哭，可是他的颤抖仍未停止。
“你……你抱抱我吧，盛晋，我有点疼。”陈弋铭抖着声音，抓住盛晋的衣服，“我有点……呕。”
陈弋铭偏过身体，扑到地板上，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生理性的泪水钻出眼眶，陈弋铭呕得颈项涨红，却什么也呕不出。他虚脱地侧倒在地，占着血丝的指尖再度抓向自己的腺体。
“好痒……好疼……”陈弋铭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蜷起来，“为什么这么难受……”呼吸困难般，大口喘息着。
盛晋试图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对陈弋铭进行安抚，但陈弋铭洗去了他的标记，再加上两人多年未曾结合，这点安抚无济于事。
短效抑制剂之所以见效快，就在于其中的抑情成份含量高。然而物极必反，一旦注射浓度过高，倘若未能成功抑制情潮，注射者将承受灭顶的反扑。
本能使陈弋铭极度渴求alpha的信息素，大量注入的抑制剂又过分压制着他的渴求，正因此，陈弋铭才觉得又痒又疼，忽冷忽热，在两个极端间，被扯成狼狈的碎片。
盛晋知道如何救他。
思考需要时间，而决定是片刻的选择。盛晋将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陈弋铭抱起，轻柔地放到床上。
这会毁了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或许陈弋铭清醒以后会更加恨他，而他从此变成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但是盛晋已经做出决定。他不想让陈弋铭如此痛苦，也不想让陈弋铭再感到痛苦，至少此时此刻，在他亲眼所见的情况下，他绝不允许。
陈弋铭急促地喘息着，失焦的双瞳中泪水似流不尽般溢出眼眶。
“呼……嗬……呼……嗬……”
盛晋一手捂住陈弋铭的眼，一手拉开陈弋铭扭动间早已大敞的衣领。
“对不起。”盛晋看着陈弋铭红肿的腺体，“请你恨我吧。”
他张开嘴，毫不迟疑地咬了下去。
“嗬呃！”陈弋铭的呼吸一瞬停止。他绷直了身体，被盛晋捂住的双眼目眦欲裂。
血腥的柑橘浓香，在屋中轰然炸响。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荒岛求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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