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怪谈修罗场？》摇珮琤琤

1、下不去的高速公路（1）

　　【都市机制即将崩溃，倒计时3——】

　　【2——】

　　【1——】

　　【都市自毁完毕，欢迎启动都市自救程序，我是你的专属NPC——严立臻，严严。】

　　话音刚落，一个二头身的小人在他的眼前幻化成型。

　　等身大的脑袋在细短的脖子上疯狂旋转，像只上足了发条的旋转陀螺，转的虎虎生风。

　　突然陀螺猛地刹住，脑袋晃了晃，“嘶啦——”

　　连接处的皮肤被撕开，硕大的头歪向右边，额头重重的嗑在膝盖骨的外援，红了一大片。

　　嘴角被重力扯开，弯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露出一排八颗牙齿，像是在笑。

　　一双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的转着，头发簌簌垂落，发尾在地上左摇右晃，发丝缠绵在地上，像无数条小蛇在那艰难爬行。

　　而那张脸，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竹马严立臻的脸。

　　宋舒白猛地惊醒。

　　他火速站起，掀翻了面前的小桌板，水杯瞬间倒下，滚烫的水扬出，泼了前座一背。

　　前座痛得跳脚，龇牙咧嘴，扭头就骂:“你神经啊！车上起那么猛干嘛！烫坏了我，你赔得起吗！”

　　宋舒白没醒过神，他目光呆愣的看着前座的脸，神情恍惚。

　　耳朵像是被塞了几斤棉花似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啥。

　　只能看见那张嘴一张一合，像催眠的时钟，舞得规律又飞快。

　　他的眼前，二头身的严立臻还姿态诡异的在那，嘴巴张大，向内收成一个小小的圆。

　　他无声道：“好久不见，宋宋。”

　　宋舒白顿时头皮发麻，手瞬间捏紧，青筋暴起，骨节咔嚓作响。

　　前座一看，立刻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抬手作势要揍宋舒白，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男声响起。

　　“衣服多少钱，我替他陪。”

　　“不是，你是他什么人，你帮他……”前座骂骂咧咧的看过去，顿时语塞，又立刻怂了下来，求饶似的，一叠声道， “不不不，不用不用不用！”

　　“几十块钱的东西而已……您忙，您忙就好，我不要紧，不要紧……”

　　他说着，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

　　宋舒白还呆愣在那，男人眼神闪烁，小腿一抬，一脚轻踢伤他的膝弯。

　　“醒醒。”

　　宋舒白抽了口气，膝弯处猛的一痛，跌坐回椅子上。

　　耳朵眼内的棉花被突然抽离，声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交流声，笑声，抱怨声……

　　而其中，有一道声音显得极其明显。

　　“你也被绑定了系统吧？”

　　宋舒白心猛的一跳，火速看向声音的方向，然后愣住了。

　　是颜晚来。

　　他的顶头上司，QA大学学生会会长。

　　他就坐在他的身边，表情探究的看着他。

　　藏在高度近视镜后面的眼睛闪着意义不明的光。

　　“你也被绑定了程序吧。”他扶了下镜框，再次问道，但语气十分笃定。

　　“那些事，你也经历过。”

　　“被一口咬掉头的男生，触犯规矩被卷入墙内的女生，变成娃娃后去向不明的学弟，还有那一批……”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和系统精灵严严长相一模一样的NPC、督察、假货？”

　　宋舒白眨了下眼，被抽离的神思迅速回转，然后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果断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舒白心跳如擂鼓，藏于袖内的手一张一握，但面上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这些事，明明是他在都市崩溃之前的怪谈里所经历的，为什么他会如此清楚？

　　而且……

　　他仔细听了一圈，车内很是平静，根本没人在聊系统的事情。

　　既然如此，颜晚来是怎么知道他被绑定了系统的？

　　还用了“也”字。

　　颜晚来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半垂下头，摊开手掌，将手心朝上。

　　“别紧张，我不是知道，而是和你有一模一样的经历。”

　　宋舒白扫了一眼他的掌心，掌心白皙，五指修长。薄茧覆盖在五个指尖上，将整只手的色调统一成了莹白色。

　　而唯一一道深红则来自于那条贯穿了他的手心的、又长又深的疤。

　　宋舒白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陡然急促，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在爆炸前一秒，有一个男人单手持刀冲了中控室！

　　而他的掌心，就有这道疤痕！

　　“你是……”

　　颜晚来打断他：“是我。”

　　他顿了顿，食指点与中指并拢，点了下太阳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舌头轻弹一下，咧嘴笑了：“砰——得一下，我就回来了。”

　　宋舒白愕然。

　　他迅速看向四周，车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包括前面开车的司机，也从成年男性变成了成年女性。

　　这不是他所在的车。

　　他迅速下了判断。

　　这是……

　　“我上的车。”颜晚来低声道，“这个时间段，唯一一辆，开往怪谈都市的车。”

　　宋舒白闻言，拧紧了眉。

　　如果这才是这个时间段唯一一辆开往怪谈都市的车，那他上得算什么？

　　一个错误？

　　“我也挺奇怪的。”颜晚来忽热按歪了下头，和他侧目相视，“你不在我们的车上，但你又还是玩家，你究竟是怎么进入这座都市的？”

　　宋舒白抿了抿唇，想起了自己看见但别人看不见的规则。

　　那是他进入怪谈都市的信号。

　　“我不知道。”宋舒白轻声道，“我一觉醒来，就在里面了。”

　　“当真？”

　　宋舒白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颜晚来眯了眯眼，盯着他看了半晌，把头扭了回去，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好吧。”

　　宋舒白惊讶，这么简单就混过去了？

　　“按理说，每一次都市吸纳新鲜玩家，都只会开一辆车。如果是一醒来就在的话……”

　　颜晚来顿了顿，目露诧异之色，“前辈说的是真的？都市会定期更换BOSS？你是那个被选中的新BOSS？”

　　宋舒白脸上的血色迅速消散，他眉眼一低，手肘贴紧身体，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别紧张。”颜晚来靠在椅背上，脚踝交叠，姿态轻松，“我不是来示威的。就算你真是BOSS，都市崩溃了，你的转化机会也没有了。”

　　“而且，你现在在这辆车上，你只可能是玩家的身份。”

　　宋舒白右眼皮突突直跳。

　　不对，颜晚来在撒谎！

　　他所经历的怪谈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子里回放。

　　一个怪谈起码有AB两个面。

　　每一个面对应着一批玩家。

　　而AB面游戏又是同时进行。

　　所以，绝不会存在，只有一辆开往都市的车！

　　“你是故意的。”宋舒白突然出手，抵在他的脖侧，压低了声音，“你在乱我的心思，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颜晚来被突如其来的掌风惊得抬起了下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线条，脆弱地被宋舒白制住。

　　宋舒白用得力道不清，颜晚来能明显的感觉到被手掌抵住的位置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

　　他微微有些诧异，宋舒白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还是，他火速露馅了。

　　“你确实没有说谎，但你隐瞒了。”宋舒白冷静且自信的道，“通往怪谈都市的方式，但都市不是只有一个起始本。也不是一个本运行时间，其他本直接停摆。”

　　“最重要的是……”

　　宋舒白的目光落在颜晚来的手心疤痕上。

　　“我见你的时间。足够证明，你在说谎。”

　　颜晚来盯着自己手心上的伤口，无奈一笑。

　　好吧，没想到，最大的破绽是他自己给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宋舒白加重了手上的力。

　　“别紧张。”

　　颜晚来扯了下脖子，皮肤贴在宋舒白的手掌侧滑了一下，湿黏的触感传去，宋舒白的手腕一僵。

　　“你也看见了，这车上，似乎只有我们俩老玩家。”

　　“都市崩溃了，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我想找你给我搭把手，总得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资格，对吧？”

　　他说着耸耸肩，撩起一侧的衣袖，露出细瘦的胳膊，“我不能打，总需要有个人在旁边的。”

　　宋舒白看着他瘦弱但明显的肱二头肌，陷入沉默。

　　这样的肌肉水平，也能被称为不能打？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黑漆漆的手机屏瞬间亮了，泛着幽幽蓝光。四条微信快速弹上待机界面

　　宋舒白扫过去一眼，眉头紧皱。

　　是来自三年没动过的学校大群的消息。

　　“不管合不合作。我都建议你看一眼。”颜晚来道，“都市里，手机不会无缘无故的响，尤其是，沉寂了很久的手机。”

　　宋舒白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点进去一看——

　　【QA大学3043~3046级全员群（已开启全员禁言）】

　　【@系统管理员：欢迎来到怪谈都市崩塌后的现实世界。】

　　【@系统管理员：您的返校校车已在返校路上，请听司机的话。】

　　【@系统管理员：由于回程时间较长，请务必在服务区停留足够时间再二次上车。】

　　【@系统管理员：记住，抵达服务区后，全员混住，每一间宿舍必须住有四个年级的学生。】

　　【@系统管理员：对了，如果出现刹车情况，请务必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尖叫，无论你看见了什么。】

　　“哐当——”

　　车子猛地被急刹在原地。

　　宋舒白往前一冲，栽在颜晚来的身上。

　　他单手撑在车窗上，猛地扭头——

　　车头的玻璃被大片大片的鲜红遮住。

　　一颗脑袋从车顶掉下，被一根鲜红粗壮的筋吊在半空。

　　舌头从嘴里掉落，伸成老长的一条。

　　舌尖拧成麻花，点在惨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红点。

　　闭着眼的眼睛陡然睁开，高高凸起的眼珠子贴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看着宋舒白的方向，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