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妖女不想身陷修罗场》神经症病毒

44、菩萨（十二）

　　黑云压城城欲摧。
　　庞大的阴雨云笼罩住皇城上方整片天空，白日如同黑夜般阴暗，黑云后白玉京的轮廓隐约透出，硕大的雨点从空中砸落，将草房瓦房都砸得叮当走向，长安城内人人闭门不出。
　　这场雨从疆土的最南边下到最北边，无处可逃的人跪在家中朝着唯一透光的白玉京磕头。
　　沃土被浇得一片泥泞，仙人们御剑低飞，也被淋得透视。
　　沈西洲率先冲进村子里，推开丰年扯着妇人的领子大怒：“南风掉进你们那个破井里出不来了，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丰年扶着桌子站定，“有话好好说，别一副癫狂样。”
　　“我怎么好好说！”沈西洲给了不停呐呐的妇女一巴掌，扇得她鼻歪眼斜，“连白乌他们都不见了！南风这种三脚猫功夫怎么办？”
　　女人挡在汪嫂面前推开他的手，“你也知道白乌和大师兄都在，必不会让其它弟子出差错。”
　　沈西洲还要再说，平日里跟在白乌身边没脾气的女孩握住他的手肘，五指用力如铁套箍住他。

　　“汪嫂，你也看到了。”丰年情真意切地执起她的手，“外面弟子群情激愤，你若不肯开口，我保不住你。”
　　女人再三哽咽，摸着红肿的脸颊，“...那位女仙，是你们中最厉害的吗？”
　　“白乌修为和威信都高，必能保住你。”丰年允诺，“你受了什么威胁，只管道来。”
　　她终于张嘴了，“那个漂亮男孩...早就到过这里，他骗我吃下了...”
　　肉色的嘴唇还在蠕动，她的头颅就那样落地。鲜血成直线喷洒，淋上丰年的鼻尖。
　　“师姐！”一群修士急哄哄推门而入，看她端坐着擦干净满脸血腥，丰年轻声道：“她被施了禁言咒。违誓则暴毙。”
　　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再次如当初皇宫御花园里的魔物一样爆开，金光迅速地冲出，沈西洲踩着剑追着它直冲云霄，人影在闪动的电光和无边的黑云里穿梭，一条金色的直线贯穿天地。它还是消失在云端中，沈西洲纵身一跃要跳起来够它，失之毫厘，从空中摔下。
　　光芒暴涨，在白玉京的塔顶照亮黑色天空。光幕颤动几下，露出白乌那张冷淡的笑脸。
　　半边天都是这么一个巨大的人影，恐怖而艳美。不过几次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仙人尚且认得她保有理智，凡人已经不敢抬头。

　　“没事做别在这碍眼。”白乌瞧着沈沤珠就心烦。
　　“就是！”南风身形娇小，从她旁边挤出来，“沈少爷别在这装无辜了。”
　　船夫们站在乌篷船下唱歌，笑呼呼地摇桨。
　　“大爷。”南风娇娇地喊，“你领我们去找那两个仙人吧，说不定能把我们直接送回长安城呢！”
　　白乌含笑点点她额头，“你啊，净想些梦话，仙人哪有那么好心又无聊。”
　　她演完戏等着不知趣的船夫说些话，他们顺水推舟去见见此时的谢千山，却发现壮汉直勾勾盯着她们，手上船桨不再摇动。
　　他意味深长地开口，“仙人的心...是极好的。”
　　西风胆怯地靠近白乌一点，沈沤珠伸手去摸清冽的河水。
　　那水中飘着毛细细的一根长红流苏，像从剑穗上拔下来的。
　　“剑穗上的灵力是王家心法。”白乌不动嘴唇轻轻道。

　　姜刍的传音符此时插进来，白乌背着手使用隔音符，面上还是抿嘴微笑。
　　“我们在水底看见那口井了，在两条交叉河道的正中央。”姜刍的声音伴随着潺潺的水声，“井口有许多人骨，相当一部分是仙人的，他们的灵骨上还有灵力，死亡时间不会很久。”

　　“原来心好是指心好吃。”王皎嘀咕道，“合着这里是食人河啊。”
　　他们两人虽然隐身却有重量，船夫划了这么多年船，一只船的吃水位记得清清楚楚，两个人的重量可不好抵赖，御剑又会产生风浪，于是他们只好站在岸边跟着船走。
　　王红鸟走路低着头，看纹路清晰边缘填着杂草碎石的青石版，“镇子很真实，幻术做不到这种地步。”
　　“那是什么？”王皎不解，“难道真能让这七八个人穿梭百年？”
　　“你不觉得我们自从来此，时间上的变动太频繁了吗？先是我们回到过去，又跟着他们回到这里，时间线快被我们穿成破布了。”斩月尊凝重道，“这些变动一定隐藏着相同的缘由。”
　　“鬼界是镇魂锁强行在魔界中构造出的小空间，我们在那里掉入这个时空，村子里的井很可能是沟通两处空间的地段——既然这里真实得不像幻术，很可能那座村子是假的，所以时间流速才那么奇怪。”
　　“你是说这座村子在天梯旁边藏了百年？”王皎震惊道，“这是为什么？”
　　王红鸟蹲下身捡起“我们都想错了，王沈家的计划并不只是操纵一个折桂大会的头名，沈铁石既然在百年前就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他们一定别有用心。”

　　“到了，几位公子小姐。”船夫把麻绳套上木桩，引着船靠岸，白乌几人已经知道这里有古怪，彼此掩护着悄悄喝下清心符。
　　南风努力表现得平常，好奇地问，“这就是你们镇长的宅子？他能帮我们送信到京城吧？”
　　“自然。”船夫帮忙推开门，“几位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薄木门吱呀打开，村长的房子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不上他们住的客栈精致。
　　清心符能使人耳清目明，白乌闻到一股腥臭味，抬脚走进高高门槛里，见到坐在茶桌旁的村长本尊差点没给熏吐。
　　怪物脖子上分出一男一女两个小脑袋，眼眶流脓，嘴巴被细密的针脚封住，躯干处本该长手的地方空无一物，下身却扭动着七八条鱼尾。
　　魔物大多乱七八糟，这种人身的怪物却有讲究，口不能言，意味满口谎话，眼不能视，说明利欲熏心。
　　村长动动嘴巴，长长地打嗝，恶臭扑面后他慢吞吞道：“村子里有水鬼，我不能帮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