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云情》光雨步

257、封正

　　荀域刚低下头，忽地又抬起，急急解释道：“我不会用药不当的。一则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灵力修为非常了解，二则这化灵丹本就是我研制出来的，我对它的使用和功效也很有把握。”

　　“当然，”荀域看看索棘儿，又下意识看看应若谷，“即便这样，我以后也不会再用了。”

　　索棘儿叹了口气，顺着荀域的目光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应若谷。

　　安静。
　　落针可闻的安静。

　　应若谷脚步往外微动，似乎准备离开。
　　荀域赶忙伸手，轻轻拉了拉应若谷垂下的袖口，抬眼可怜巴巴道：“我保证以后真的不会了。你理理我啊，阿谷。”

　　应若谷顿了顿，低头对上荀域委屈的眼神，抿了抿唇。
　　两人对视半晌，应若谷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忽听洛图木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
　　见状，应若谷说道：“我们先把伤员安置好。”
　　说完，也不看荀域，转身任衣袖从荀域手中抽离。

　　列风不解地看向索棘儿，索棘儿耸耸肩，以一种音量虽低但周遭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怕是要冷战一段时间了。”
　　说完自顾自地点点头：“难哄。”

　　应若谷：“……”
　　*
　　一个月后。
　　列风腰佩长虹剑，提起衣摆，从一叶扁舟上下来。
　　艄公微微抬头，和善地向列风挥挥手，随即撑着扁舟远离。

　　此处是茫茫海域中的一座孤岛。
　　列风踏上孤岛小径，眼前景致模糊了一瞬，复又清晰。
　　神奇的是，方才平坦的海边小径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崎岖的登山径。

　　列风神情平静，似乎这种情况早在意料之中。他沉默地沿着登山径一直往上走。

　　山间仙雾氤氲，如白色飘带缠绕。
　　偶尔不知何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间或还有低低的兽语。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一座巍峨的山门。
　　守在山门两侧的白衣弟子见来人身穿一身深蓝色武袍，气度不凡，先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

　　列风走到守门弟子身前，恭敬作揖道：“两位小师父，在下列风，前来拜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纯白的锁灵珠，向两位弟子展示。

　　守门弟子了然，马上让开一条道，恭敬作揖：“原来是列风列将军，幸会！这边请。”

　　列风点头，跟随其中一名弟子继续沿石径往上走。
　　这位弟子是个自来熟，也无惧列风周遭一身“生人勿近”的寒意，笑嘻嘻道：“列将军此番，是坐老艄公的扁舟来的吧？”

　　列风点头。
　　弟子道：“那敢情好。老艄公技术了得，一叶扁舟在海浪中驶得四平八稳。不会晕浪。”

　　列风：“嗯。”

　　弟子笑道：“您是不知道。昨日我派一位云游许久的长老归来，带着个丁点儿大的小徒儿。长老说是要锻炼小徒儿，故意没让老艄公接，艄公的儿子去的。那小徒儿哟，吐得胆汁儿都出来了，怪可怜的。”

　　“这不，今天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弟子摇头道，“五六岁大的小娃娃，长得粉雕玉琢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
　　整座大殿缭绕着七彩祥云，各种灵鸟在上空盘旋，发出悦耳的鸣叫。
　　列风认出来其中就有那应若谷的灵兽——仙鹤应仙儿。

　　弟子恭敬作揖道：“此处是灵山长老会所在。灵儿师姐的封正仪式，便在里面举行。列将军请入内。弟子今日值守山门，就送到此处了。”

　　列风回礼：“有劳。”

　　列风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将近巳时。他款步进入大殿，殿里已经人头攒动。

　　穿着素白长袍的弟子们，脸上都显出兴奋的神色，兴高采烈地高声交谈。
　　见到身穿深蓝色武袍的陌生人入内，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话题。

　　列风看向大殿正位。其上列席七位长老，五男二女。列风一位都不认识，只觉其中两人挺面熟的。
　　列风心中了然。男的那位，眉目间与当今锁云国主有几分相似，更是与索棘儿如一个模子印出来般。想必是锁云国永乐王、灵山长老索天问。
　　再看女的那位，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将门之后的气质。想必是镇国侯关离之女关倩。

　　列风轻咳一声，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服。

　　“当——当——当”
　　三声钟响，巳时已到。
　　其中一位长老站起来，朗声宣布：“封正仪式——开始！”

　　“请灵山派修灵门第一百零八代弟子锁灵儿！”

　　话音落下，索棘儿一身白衣飘飘，腰束一指宽的鲜红腰带，头上以同色红绳束起高马尾，仪态端庄地从内场款步入内。

　　她淡定地扫视场内一周，眼光在列风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微笑着走向大殿正位。

　　主持仪式的长老一脸严肃地开始了冗长的发言。
　　先是将数年来灵山派与魔族的斗争进行了一番总结。接着浓墨重彩地介绍了一个月前的灵魔大战。最后阐明锁灵儿在“入世行者”考核中几经波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凭着一股从不言败的意志力，经受住巨大的考验，通过了长老会考核。这位“入世行者”候选人，终于获得了封正资格。
　　最后的最后，勉励各位年轻弟子要向这位优秀的同门学习，在自己修行的道路上勤勤勉勉，必将取得令自己满意的成绩。

　　听着听着，列席主位的其他六位长老，都已经有点神游太虚。其中一位看上去最为年长的，直接“钓”起了“鱼”。

　　列风一直看着索棘儿，心里有些好笑。
　　索棘儿背对着台下，看不到正面。一开始她站得笔直，昂首挺胸，腰背挺直。在长老做完第一部分总结时，腰背线条渐渐松了下去，双肩微微下垮。
　　在讲完第二部分时，这人已经换了个舒服的站姿，脑袋一点一点的。连站着都能睡着。

　　列风好笑地摇摇头。他能猜到，棘儿下来肯定会跟自己抱怨，这封正仪式搞得像罚站似的，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罚站。

　　这时主持长老道：“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姜巡天长老为其弟子封正！”

　　正在“钓鱼”的那位长老，瞬间睁开双眼，乐呵呵地捋了捋白色长须。

　　姜巡天从座位上站起，来到索棘儿面前，对索棘儿说了什么。
　　列风站在台下，距离太远，听不见。想必是叮嘱她日后身为入世行者，要尽心尽力守护人间，诸如此类。
　　说完，姜巡天抬手慈爱地摸了摸索棘儿脑袋。

　　似乎是得到索棘儿的回应，姜巡天点点头。紧接着双手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一段强大的咒术启动。

　　大殿内骤然金光万道。一座尊者法相，出现在大殿上方。
　　尊者低沉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后世弟子，当谨记灵山立派初心。入世正道，唯警恶惩奸，匡扶正义，守护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