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纯》识星

6、第 6 章

　　苏茜离开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都聚集在了冯阅身上。

　　他顶着左右对称的巴掌印，面对着一道道似箭的目光，他感觉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三回了，不停擦着汗尬笑：“哈哈哈，今天冒犯了二位，实在抱歉，您二位吃好，无论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都算在我账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完，脚底像抹了油一般快速地消失在了大家面前，见祸头走了柳园的经理也松了一口气，打着哈哈上前来请尹盼和顾时蔚回包厢用餐。

　　“顾总好久不来了，您的独包我们天天打扫呢！这位小姐是第一次来吗？咱们柳园做菜味道可是一等一的，向来只用国内最顶级的食材，您只管品最传统的中华滋味。”

　　进了包厢，顾时蔚帮尹盼拉开椅子，请她入座，等两人都坐好了，菜品才一道道被端上来。

　　经理站在门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前菜：“这道桂花酒酿鸡头米，桂花和酒酿都是我们主厨亲手制备的，鸡头米更是水八仙之一，都是从苏州空运来的当季珍品，以甘香弹糯有嚼劲闻名，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饭前吃再开胃不过，二位要是再晚来几天都吃不到了……”

　　尹盼微微点头，不愧是A市最有名的四季餐厅，永远储备着全国各地最鲜美食材，随便拎出一种来都可以单独成宴，又有名厨加持，让众多鲜味各得其序，丝毫不会影响到彼此。

　　除了鸡头米，还有肥美的黄油蟹、新鲜的松茸，就是随便炒炒都香气四溢，这一餐虽然不是严格的分餐制，因为顾时蔚说不想被打扰，桌上也摆满了六道凉菜和四道热菜，凉菜分为前菜和甜品，热菜下设暖锅保证菜品风味。

　　抛开两人手边大小碗碟不说，连杯子都足有三种，装茶的茶碗、解腻的橘子水，和今日主厨特调饮品。

　　顾时蔚扫了一眼，发现许特助没有点酒，于是转头问尹盼：“我记得你喜欢喝香槟？麻烦帮我们开一瓶最新的特色香槟，过会送来。”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负责人说的，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拿起公筷帮尹盼加起了菜：“先吃开胃的凉菜，你家乡习惯先喝汤还是？”

　　他怕女孩在这里感觉到不自在，干脆大包大揽帮她布置了起来，要不是怕吓着人家，他其实更想喂她吃，此刻他突然理解了投喂的乐趣，看着女孩一口一口吃下自己选的菜，他心口的痒被平息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满足感。

　　尹盼吃了两口，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菜，她还是有些担心苏茜，干脆拿出手机继续尝试给学弟打电话，想要请他帮忙劝劝人。

　　电话才响了两声，一旁当苦力的顾时蔚就不满起来：“你是在给谁打电话？”

　　尹盼不懂他为什么口气突然变得这么冲，却还是耐心地解释：“一个学弟而已……”

　　顾时蔚没等她说完，就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你现在是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就不可以给别人打电话了吗？”

　　顾时蔚冷笑一声：“正常朋友当然可以联系，不怀好意的竞争者我当然接受不了。”

　　尹盼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那你和我解释一下，你不是刚入学的新生吗？哪里的学弟？”

　　“我……”尹盼咬唇，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知道怎样解释。

　　她的迟疑让顾时蔚更加生气了，想到这个不清不白的学弟，他口不择言道：“如果不是你的请求，我不会插手情侣之间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谁又能说明谁一定占理呢？”

　　听他这样说，尹盼也生气了：“那顾总有何高见？”

　　“爱情当然是小孩子才相信的东西，”顾时蔚看到了女孩眼里的不可置信，咬咬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它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会让人变得不理智，所谓爱根本就是无能的人成为被激素控制的傀儡，做出的啼笑皆非的傻事而已！”

　　“你就这样评价爱情？”

　　——你就这样评价我的喜欢？

　　尹盼更想问他这个问题，可是骄傲让她无法说出口，她只能等待最后审判。

　　“我就这样评价爱情。”

　　听见这句话，尹盼感觉心里什么东西碎掉了，她就当小时候那个着脸，叫妹妹不要再亲了的男孩，已经被时光抹杀了吧！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气愤，自己的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居然是个对女孩完全不尊敬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可笑又狼狈，

　　顾时蔚想到那个“学弟”不仅是女孩的第一选择，内心的醋缸就打翻了好几坛，现在尹盼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还心心念念不忘联系他？！他有什么比不过他？妒火烧光了他的理智，可是，他很快又泄下气来。

　　自己好像从来都不得她喜欢，尹盼一次次的离开不早就表明了态度？是他非要黏上来的，就连她那个室友都可以排在自己前面，他心里气恼，大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不知道是想说服尹盼，还是安慰自己：“爱情就是小孩子的游戏，成年人只有交易！”

　　——你不该让我心动自己却一无所知，还一再无视我！哪怕是我一意孤行，你也应该回头看看我吧？为什么只有我需要接受不平等的交易，你却对他永远扬着嘴角？

　　顾时蔚心里翻江倒海，质问和委屈塞满了心间，开口却只有貌似绝情的审判。

　　尹盼笑了，她是被气笑的：“那我们也签合同吧，顾总既然不相信爱情，我们还是签个合约更保险。”

　　“签什么合同？”

　　顾时蔚傻了，他不是在求关注吗？怎么牵扯到了合同？

　　“恋爱合同啊，哦，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包养合同？”尹盼笑得讽刺：“成年人哪有爱情？我们各取所需，达成完美合作，进行一场完美的交易不就行了？”

　　“可以，你要什么？”

　　顾时蔚回答得艰难，他不明白两人间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可仔细想想这个提议倒也确实可行，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得到安全感的方法了，不然他拿什么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站在尹盼身边的人？

　　“其它随你。”尹盼不缺钱，但是对自己该拿的东西也不打算放弃：“只有一点，什么时候结束由我来决定。”

　　顾时蔚抿着嘴不愿意说话，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心动过，才觉得尹盼这样特殊，可能过几天他就会觉得爱情无趣了，就能重新找回理智了，至于失去？顾时蔚对此不屑一顾，既然都已经得到了，他不会在自己失去兴趣前，给尹盼这个机会。

　　“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尹盼不等顾时蔚反应，推门就离开了，差点撞上了来送酒的服务生。

　　“小姐，小心！”

　　两人侧身相避，才免了一场事故。

　　顾时蔚看着尹盼离开，豆绿色的衣角缀着流苏，甜美清新却和它的主人一样无情。

　　一直得不到回应，自己的热情应该会很快消退吧？他勾出一抹苦笑，嘲讽着自己强扭着不甜的瓜。

　　“先生，这酒？”服务生端着两杯酒，不知进还是退。

　　顾时蔚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其间情绪：“放下吧。”

　　服务生把酒放在他面前，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好的，来自私人藏家的天鹅公主，希望您用餐愉快。”

　　熟悉的果香勾起了顾时蔚的回忆，他只是浅尝了一口，就确认这是自己找了很久也找不到的那支香槟。

　　“它叫什么名字？”

　　“先生，这酒名叫天鹅公主。”

　　“你们还有多少？我全部要了。”

　　“抱歉先生，我们柳园只有一瓶，而且香槟打开就会失去风味，主厨会根据菜品为客人们配酒，所以这一瓶也只剩下一半了。”

　　“我都要了。”

　　“好的，酒水稍后会交给您的助理。”

　　顾时蔚挥挥手让他下去，端起酒杯自顾自喝起酒来，自己苦苦寻找不得的酒，夜色说它不对外销售，柳园找不到完整一瓶，尹盼却拿它泼人？

　　这让他不禁怀疑起来，她是不知道还是无所谓？或者说尹盼的追求者，远比他想得还要多？

　　醋水再一次涌上心头，他仰头喝掉了满满一杯酒，还是熟悉的果香，可是香味却变淡了，酒液喝到嘴里也变得苦涩了，冰冷的液体让他急切想找对方道歉的心也冷静了下来，签合约有什么不好？他就有本事让喜欢的人和他签一辈子合约！

　　什么人啊！我当时是没长眼吗？居然觉得真的和顾时蔚谈恋爱也不错？

　　尹盼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唾弃着自己，看着来来往往甜蜜的情侣，心中的闷火无处宣泄，她拦下一辆车来到了夜色，她本想喝个通宵好好祭奠一下自己死去的爱情，却在傍晚接到了苏茜的电话。

　　她可以自己喝酒排解情绪，苏茜可不行，果然电话一接通，对面压抑哭腔的声音随即传来：“盼盼，你今天回来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尹盼沉默了半晌，还是心软了：“唔……回来的，你在宿舍吗？有什么想吃的？我帮你带回去。”

　　对面愣了一下，用更加严重的哭腔小声问道：“粥可以吗？”

　　“可以的，我马上回来。”

　　不多会，尹盼风风火火地赶回宿舍，她打开寝室的门，大部分地方都被黑暗笼罩，只有苏茜的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这抹微弱的光亮不知道是为她带来了光明，还是将她暴露于情绪的暗流之中。

　　“怎么不开灯？”

　　尹盼没有立即打开手边的开关，而是点开手机自带的小手电，把手里的粥放在桌上：“粥是热的，你想现在吃吗？”

　　“嗯。”

　　苏茜摸索着，从床上跌跌撞撞走到桌前，她借着尹盼手机的亮光，打开了餐盒，咸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鼻头一酸，胃里翻滚的绞痛促使着她把这份暖意咽下。

　　她安静地吃，尹盼也安静地等，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一碗粥见底。

　　啪嗒——

　　啪嗒——

　　大颗水珠砸到碗底的声音，让尹盼的心跟着急速收缩了几下，她知道，那是苏茜的泪水掉落在碗底的声音。

　　可她依旧没有选择开灯，这个时候，也许身处黑暗，反而会让对方更有安全感。

　　“盼盼……我知道我很傻，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其它法子了。”苏茜终于压抑不住泪意，伏桌痛哭，半晌才出声：“大家都说冯阅不是什么好人，让我趁早离开。”

　　“可我根本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却拿你来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情绪的洪流打开了泄口，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原以为忍过一个月就万事大吉了，可是没想到他得寸进尺，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什么……”

　　“你明明很勇敢，勇敢地选择了站出来保护我，不是吗？”

　　苏茜抬头，红肿的眼睛闪着泪花：“真的吗？”

　　尹盼把她拥在怀里：“当然，你明明可以不受他的威胁，对不对？”

　　“不是的，他拿你……”

　　“他不论威胁什么，其实都与你没有直接关系呀？你是为了保护我才陷入险境的，我应该先说谢谢，再来生气你的做法。”

　　尹盼心里泛着心疼，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苦恼，比起托举别人，亲近之人更希望看见你可以开心，多考虑自己一点，而不是一味把他们放在第一位。

　　她由衷道：“谢谢你，我的英雄。”

　　“不用的，不用！我什么都没做好，还把负面情绪带给了你……我担不起这句谢谢。”

　　“那我就一直谢谢你，直到你担得起为止喽？”

　　苏茜终于笑出了声：“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那你要买吗？”

　　“当然，我哪里敢不从，你今天在柳园的那一巴掌太帅了！脸上瞬间浮起五道指印的力度，我可不敢对您不尊敬！”

　　尹盼听出女孩情绪的好转，这才打开灯细心帮她擦干泪痕：“好啊！嘲笑起我来了？你那一下也不轻吧？”

　　耀眼的灯光亮起，让苏茜下意识眯了眯眼，但是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她被拉回了光亮之中，被她想守护的那抹光，带回到了人间。

　　刚笑了几声，她又忍不住担了心起来：“你说，他要是真对你使绊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们如果足够亮，黑暗就拿我们没有办法，芭蕾本来就是靠实力说话的，他就算可以只手遮天，也不能阻碍我自己发光吧？”

　　“嗯！我们以后小心提防他的暗箭，然后努力发光！”

　　尹盼转了转眼珠：“咱们苏大美女的暗箭指什么啊？”

　　“就是被人套麻袋，打伤腿什么的……”

　　在尹盼戏谑的眼神里，苏茜越说越小声，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了起来。

　　她们闹到了很晚，尹盼在临睡前告诉苏茜：“放心吧，我的腿有保险。”

　　——不过，冯阅的腿有没有保险她可就不知道了。

　　“快呸掉！什么保险不保险的，痛的还是你啊！”苏茜责备起她来：“而且，你的腿以后是要造就芭蕾传奇的，怎么是简单的金钱可以衡量的？”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尹盼在她的絮絮叨叨中进入了梦乡，看来她的眼光，也没有差到一个好人都辨别不出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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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好大儿，你出息了！你要有老婆了！
小美：……
作者：大儿你怎么不说话？
小美：老婆在生气……我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火上浇油，甚至拿钱侮辱了她的真心，我看起来得到了老婆，实际把她推得更远了……
作者：嘻嘻，乖女鹅不生气的话，谁来整治你呢？没事啦，她要是不生气，你这辈子都拉不上人家的小手。
小美眼泪汪汪：那我要拉够本！！你给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