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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亲亲,轩窗画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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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朝,秦如舟依旧是太傅,却由有名无实的帝师成了三公之一,显见地忙碌了起来。秦夫人依旧对我爱理不理的,这一点对我而言,甚好,呵呵,多出来的时间,无非是在这小院里侍弄花草,有时再跟那个少年皇帝通通书信,几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海阔天空的谈词,再来就是跟小环绣绣花鸟鱼虫,话说,现今我跟秦如舟枕头上的梅花鹿图案就是本夫人绣来的哦,呵呵。
服侍了秦如舟朝服朝珠的上了早朝,我又卧了回去,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然不小了,还是有些汗颜的,这也太不勤快了些,哎呀呀,赶紧地梳妆打扮,拢好了发髻,正要起身的时候,却被托起了下巴,抬了眼睫望去,却是一脸笑意的秦如舟,拍开他的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手又托起了我的下巴,秦如舟笑道:“笛儿,为夫的帮你画眉可好?”
我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油腔滑调的了,入了朝就变坏了。”
秦如舟笑着听我埋怨,手下却也没停,拈了乌黛,细细地开始描画,我心底叹口气,这算不算闺房之乐的一种呢,唔,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本夫人平素是不会描眉画眼的,这些久置不用的东西被我家夫君这么一使唤,啧,不知这张脸会是怎么个成色啊!
不大会儿,秦如舟已然笑开来,我叹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夫君,妾身的眉是如远山那般飘渺清逸了呢,还是似焦墨那般乌黑浓重了呢?”
“天啊,夫人!”小环拿了早餐过来,一进门就惊呼了一声,然后,我就知晓脸上无论是怎样的状况吧,总之定然是不入眼极了的,啧,这画眉之乐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啊!
“夫君,赔人家眉毛来。”我伸手搭上了秦如舟弯下来的颈子,伸出舌尖轻轻扫了他的唇瓣一下,然后,太经不起撩拨了,某人呼吸急促起来。
秦如舟抱起我往依然垂坠着的锦帐走了过去,小环红了脸急急退出去,掩了门,然后,唔,这算不算白日喧淫?
懒懒靠在秦如舟胸前,我轻嗫一口眼前的皮肤:“那么丑的眉毛,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秦如舟在我发顶印下一吻:“笛儿怎么样都是最美的。”
我笑,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小环略带急促的声音:“公子,少夫人,老夫人叫呢。”
我极想翻个大白眼,啧,怎么就这么正正好儿的,好不容易有一天秦如舟早早回来,啧,算了,估计老人家也是听说自己儿子今日好不容易早早回府才使了人来唤的吧。看看秦如舟那依旧有满满笑意的脸,得,起吧。
那一日,跟秦夫人共了天伦之乐,食罢午饭,我被独独儿地留了下来,抻直了腰身,僵硬地坐在硬乎乎的高背椅上等着被训示。
秦夫人跟左右的婆子姑娘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指使了人进进出出了几会,折腾了半柱香之后,拿了盖碗儿浅浅呡了那么一口,才抬眼看了看我:“月笛,论理呢,你们新婚夫妇,我不应该这么说,可,你也知道,君水这些日子是劳累的了,你应该多加体恤,怎么能,怎么能大白天的,哎,你啊,虽说是没有娘家人教养了,可,也不能,罢罢,去祠堂反省反省吧。”
唔,这还是承认了我这秦家媳妇儿的身份才让我进的祠堂吧,可是,啧,我应该高兴么?不消半个时辰我的膝盖已经酸疼酸疼的了,扭头望望身后跪得笔直的小环,不由苦笑:“小环,连累你了。”
“夫人说哪里话来,小环愿意跟着夫人的。”
我就是知道小环不会怪我才更加的不好意思的啊,哎,也不知道秦如舟现如今是出府了呢,还是在家呢啊,如果是在家,估计没一会子就能反省完出祠堂了,如果是出府了,唔,估计得到掌灯时分才能出去了。
“小环,君水……”我还没有说完,祠堂的门被敲了两下,于是我就知道,这是让我跪好的意思,这是告诉我,有人看着的意思,哎。
于是,那一日,我跪到了掌灯时分,秦如舟回来的时候,小环跟我正坐在床上用药油揉着膝盖,看到秦如舟进来,小环退了出去。
秦如舟看看我红肿的膝盖,脸色有些晦暗不明:“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我不会说是秦夫人罚我跪祠堂了,话说,秦夫人只是有些看不下去我的出身,看不惯我的长相,别的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即使有,也是因为我自己行为不检,比如今日——唔,大白天的,跟秦如舟闭门不出。
“摔的?”秦如舟摆明了不信,伸手替我揉着膝盖:“娘罚你了?”
我低头没说话,秦如舟叹了口气,搂了我入怀:“笛儿,委屈你了。”
我扑哧笑出了声:“君水,你都没问什么原因就说委屈我了?”
秦如舟一僵,复而说道:“笛儿,我知道你素来聪明伶俐,在这府里又一向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半分,所以,断然不会是你犯了错,那必然是娘找的茬儿。”
我挣出身子,食指点他额头,笑骂:“逆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秦如舟拿额头抵住我的额头,不说话。
我叹口气,悠悠地道:“君水,这一次不怪娘,你最近这么累,白日里,我还,我还……”红了脸,怎么也说不出白日喧淫四个字来,可见,有的时候做比说要容易得多啊。
秦如舟脸上也有些红红的:“是我的错,我……”
还待说些什么的时候,小环敲门了:“夫人,吃些东西吧。”
“还没有吃饭吗?”秦如舟大惊,忙忙地把我抱到了桌前。
说实话,秦如舟这样待我,我很高兴的,不不,我不是想要让他跟秦夫人母子反目之类的,只是,只是,这种有人偏向我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呵呵。
又过了些时日的时候,某一天,小环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夫人,听说相爷跟公子争吵来的。”
“哦?”我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有些愣神儿,想来是因为变法的缘故,秦相爷大概是对秦如舟某些新法不大认同吧。
“听说相爷大怒呢!”小环又赶了一句。
“嗯,小环,男人们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想想近日里小皇帝的书信似乎没有那么频繁了,而且笔下似乎也有些忧愁的样子,变法遇到瓶颈了。
晚间,秦如舟回来的时候,我迎了上去,看着他疲累的脸庞有些心疼:“君水,你……”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是要说,君水,即使以苍生为念也要顾及老父的想法这类的话么,怎么觉得有些古怪呢?!
“笛儿,想说什么?”秦如舟轻轻拥住了我。
“没有,最近很累吧。”抬手摸摸他的脸:“我让小环煮了汤,滋补一下,来,先过来用饭吧。”终是没有说出口,哎。
即使隔了帐幔,十五的月光依然透了进来,秦如舟大睁着那朗然的双眼,炯炯地盯着我:“笛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既然入朝为官,总得为这万怡朝,为百姓做些什么,你说,对不对?”
我能说不对么?只能是乖乖点了头,温顺地窝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那时,我尚且不知,为了万怡朝,为了百姓,这样的怀抱也会有不暖的一日,啧。
于是,家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就连一向闲散度日,只顾生意的秦如海都在一日午后寻了我来:“大嫂,你劝劝大哥吧,看看近日里这家成什么样子了?”秦如海眉间攒了起来。
我放下手中棋子,微微笑着问:“民辛,你说,变法好呢,还不是不变好呢?”
秦如海眉头皱得更紧,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大嫂,你这么问,定然是也考虑过了对不对?”
我点头。
“其实,变法,对我这样从商的人而言是有好处的,但是,对秦氏家族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言却又有不那么好的地方,所以爹才会跟大哥起争执啊!”
我叹口气:“民辛,你知道的,你大哥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不,应该说跟绝大多数入朝为官的人不一样,他念在心里的是这整个皇朝,是这皇朝里的百姓,而不是某一个商人或是某些士族,所以,民辛,我劝不了君水,也不愿劝他,为了我,他已经入朝为官了,就让他由着心愿来吧。”
秦如海看了看我,半晌忽地笑出声来:“大嫂,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也只有大哥能配得起你罢了,算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吧,反正,这新法实行,对我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正,老爷子本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子我替他着什么急?!来来,大嫂,跟我切磋一盘儿。”说着拈了黑子开始跟我对弈。
我一笑,手执白子,杀伐之间,攻城掠池,酣畅淋漓,到得最后,只剩下秦如海高呼救命:“大嫂,你一个女人家,怎么棋风这么彪悍啊!”
“女人家怎么了?!秦民辛你什么意思!”清脆的声音传来,我跟秦如海抬头看时,只见清雪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