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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著名的工匠代达罗斯害怕外甥的声望超越自己,犯下杀亲罪孽,为躲避雅典法院的追捕,他来到克里特岛期求雷神之子米诺斯王的佑护。他以其天才的智慧为米诺王国建立强大的海军,创造了空前强大称霸地中海的帝国。然而性情乖戾任性的米诺斯为追逐无止境的欲望,擅自扣下海皇波赛冬的祭品,为日后米诺王朝连续不断的不幸事件埋下了祸根——

      秋天的克里特岛气侯宜人,大小庄园的葡萄藤上结满丰实饱满的串串果实,狄奥尼索斯正忙碌地指导农夫们将采摘下来的成熟葡萄压榨出甜美的葡萄汁,放存入瓦罐里发酵过滤,使之成为馨芳馥郁的红葡萄酒,那是连挑剔的埃及法老们都爱不释手的饮品。

      繁忙中偶得闲暇,克里特的公主阿里阿德涅牵着小妹妹的手来找狄奥尼索斯出游。他们去海港观摩正在建立的大型舰队。克里特岛上没有建筑任何军用公事,在大陆各国兴起的时代,光靠大海做天然屏障无法完全保证国土的万无一失,建立强大海军已是当务之急,恰在此时一位天才工匠代达罗斯求见了米诺斯王。

      提到代达罗斯,那是当时闻名于世的能工巧匠,他是墨提翁的儿子,厄瑞克透斯的曾孙。他的名字意为“机巧者”,最早发明了斧、刨、钻和锤等工具,他集伟大的建筑家、雕塑家和机械家于一身,具有极高的造诣。代达罗斯创造的艺术品远远超越了他所处的时代,所有的雕像都是那么栩栩如生,仿佛在下一秒钟就会睁开眼睛,挪动身躯,成为鲜活的生命。

      代达罗斯有个丈夫亡故的姐姐,她辛苦拉扯独子塔洛斯长大,盼望他能出人头地创建大的作为。为此她让幼子拜代达罗斯为师,在其门下学习手艺。

      起初代达罗斯看到塔洛斯聪慧好学、刻苦求进,心中很是赏识,不加保留地把自己的手艺全数传授。塔洛斯有着比他舅舅更高的创作天分,在他还是儿童的时代就独自发明了陶工旋盘、金属锯子以及了众多的灵巧的机械。塔洛斯的名声日盛,世间的赞美逐渐转移到这天才少年身上。塔洛斯毕竟是个不懂世故小孩子,他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后变得骄横妄言,常在公开场所夸夸其谈,贬低舅舅的作品,代达罗斯常因这外甥陷入难堪局境,只能讪笑着带过话题。

      代达罗斯心胸并不如他伪装出来的那样宽广,在某个暗黑阴沉的夜晚,他假说要勘察雅典城墙的建筑数据,带着塔洛斯出门。丧心病狂的代达罗斯在城墙上将年仅12岁的外甥推下墙头,少年惊诧与绝望的表情永远刻在了他眼里。等代达罗斯回复神智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行,他已将断气的塔洛斯挖坑深埋。偶尔路过的市民问他在做什么,他慌乱掩饰说在掩埋一条剧毒斑蛇的尸体。然而他的谎言很快被揭穿,阿瑞俄帕戈斯法庭指控他有罪。这个原本拥有崇高荣誉的艺术家仓惶畏罪潜逃,他先流亡阿提卡,随后又逃到爱琴海最大的岛屿——克里特。

      头戴百合花冠的米诺王接见了亡命的艺术家——白发苍苍的代达罗斯,他轮廓线条被沧桑研磨得刻薄,锐利的眼神中掺杂着世故与嘲讽,他充满矛盾与扭曲的虚假笑意令米诺斯感觉些许不快。

      代达罗斯先生,你应当明白,克里特是个立法严明的国家。

      我——克里特的祭司王,由我父神王宙斯每隔九年亲授律法条规,凭什么要在国民中开创不良先例,为一介杀人犯打破法规?

      万王中最为高贵的米诺斯王,如您能保护我免受雅典法庭的追杀,我发誓不久的将来,会将整个希腊海奉献到您的足下。

      这是克诺索斯的主人与著名工匠代达罗斯初次会面时的对话,此后代达罗斯以宫廷贵宾的身份开始设计大型海船图纸,深受国人敬仰的拉达曼迪斯长官亲临督工。谬斯女神对这天才工匠的钟爱并没因为他的罪行稍减半分,他在当时普遍的基克拉迪船型的基础上又加上中心桅杆和方帆,桅杆两侧的支索成三角形,桅杆底部加上固定的横桁,船体修长,高翘起的船头尖端镂刻着蝴蝶、飞鸟等精美细致的装饰花纹,左右船舷各可安置20多人的桨手,每艘船都可装配相当的战斗力。

      宏大舰队划动起船桨,犹如海上巨鹰扬起羽翼,背光的阴影印在费德拉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恐怖的景象。幼小公主拥有超越年龄的智慧以及偶发的预言能力,也许是继承自外祖父神王宙斯血脉的神力。她揪住姐姐的衣裙,眼前挥洒不去血红不洁的影像令她害怕。没有人听清楚她当时的预言,大家都把她当作个沉默别扭顽劣的小孩,谁能想到十多年后她会出落得绝世风华,不但轻易登上雅典后位,并使用恶毒的阴谋让国王承受毕生最巨大的不幸。

      最初代达罗斯许下的诺言如魔咒一般实现,米诺斯王创建了世界上第一支海军,他的舰队称霸整个爱琴海,所有岛国沦为了他的属民,恭奉他为王中之王。每年殖民地源源不断供奉来无数财物,金质纸草花形的额饰,银丝编制的衣边,红玛瑙、绿水晶、紫晶石、玉髓、碧玉、青天石,数不尽的珠宝能将人整个埋没,克里特的国民们心安理得尽兴挥霍。

      沉醉于糜烂享乐的米诺斯,他与兄弟的矛盾日益摩擦激化,早年米诺斯与最小的弟弟萨尔佩冬同时迷恋上一位美少年——米利都,他是金发太阳神阿波罗与米诺斯长女阿卡卡莉斯的儿子。米利都经常在宫殿里弹奏动听的基塔拉八弦琴,只为萨尔佩冬吟唱缥缈迷幻的情歌。他的偏爱引发了米诺斯的强烈不满,最终这对恋人的以被放逐为结局。他们率领一支船队黯然离去,漂泊了很久后在小亚西海岸登陆,凭借其父金箭太阳神的神力战胜了当地的巨人族统治者,兴建了米利都城,不久,牵挂儿子的长公主阿卡卡莉斯与父亲决裂,四处寻找她的爱子。萨尔佩冬无法排遣他浓烈的故国情思,依旧保留了从母邦带来的名字,自称特尔米莱人。之后漫长的年代里,米利都一直被米诺斯王视为谋反者,但慑于头戴桂冠的阿波罗的威严,克里特不敢对其采取强硬行动。

      然后米诺斯与其忠诚的兄弟,同为克里特贤明的立法者,以公正闻名深受敬爱的执法官,英明能干的拉达曼迪斯,他们也产生了无法消除的裂痕,至今没人能明白他们决绝的理由。令仰慕他的国民们无法相信的是,冷静内敛的拉达曼迪斯竟然犯下杀人罪,他杀死身边亲信后自愿请求按法律放逐。拉达曼迪斯没有向国民解释缘由,他的冷漠和低调令人费解,唯有临行前最后悲伤的回眸吐露出他对米诺王朝的深沉感情。

      拉达曼迪斯很久以后辗转流浪到希腊本土,遇到了温婉贤惠的女子阿尔克墨涅,她是天父最宠爱的儿子英雄赫拉克勒斯的母亲,只有她能读懂拉达曼迪斯的情伤:

      在你的心底潜伏着一种感情,比爱情更崇高,比崇拜更疯狂,比憧憬更迷惑,比厌恶更无奈,比憎恨更幻灭。你过分压抑欲将它掩埋,它却在你心灵深处挖开个很大的洞,那里是空虚得连红血都不会流淌的墓穴。

      年长的阿尔克墨涅早已经历过人世的悲欢离合,她张开双臂,用温暖的胸怀拥抱拉达曼迪斯。从出生起便未见过生父,只能读懂法律的宙斯之子,初次感受到如此安逸舒适的温情,他依恋着阿尔克墨涅,与她成婚,在那里安度剩余的岁月。他生前以执法者享有盛名,死后成为冥府的审判官,并默默等待与兄长米诺斯再次相聚的日子。

      克里特王从他父神那里不仅继承了耀眼的金发、血红的瞳孔以及不可侵犯的威严,他的血液里也流动着多情的不安因素,他常以巡视殖民岛国为由,与那里艳情丽姿的美女们开展一次又一次的新恋情。王的肆无忌惮激怒了他高傲的皇后帕西法厄,在规劝、指责、怒骂都无效的失望和愤怒中,为惩罚丈夫的不忠,她用母亲海神佩尔塞斯授予的魔法炼制毒药,并混在国王饮用的奶酒中让米诺斯服下。这种毒药神妙之处在于,它对服用者的身体并无害处,但只要米诺斯与其他女子有私情,那可怜的姑娘必定中毒身亡。

      王后的独占欲并不能挽回米诺斯的心,却使得米诺斯对她越发敬而远之。他在得到普罗克里斯的基尔克草根解毒之前,又把兴趣转向爱琴海东岸带来的特洛伊王子的传闻。去过特洛伊的海员都对特洛伊的创始者特罗斯王的儿子伽尼墨德赞美不已,相传他的容貌惊为天人,纵使鬼神也会艳羡他的完美,更难能可贵的是,伽尼墨德性格和善,不似他兄长们盛气凌人,凡见过他的,无不恋慕他,凡听过他的,无不向往他。

      位于荣耀顶端的克里特王,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独占的?他为得到这个美丽的宫廷摆设,打算调动绝大部分的战船,驶往特洛伊。年老的臣子们联合起来反对王轻率的举动,特洛伊是雷电王宙斯与其子阿波罗钟情的城市,天神还特意亲赠一座雅典娜的木雕像,作为护城的圣物,更何况特洛伊与克里特相隔整个爱琴海,距离遥远,轻率攻城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然而恣意妄为已成为习惯的米诺斯拒听群臣的忠告,为向国人证明他神授王权无所不能,他在海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海皇祭祀。

      米诺斯登上高立的祭坛,他手握象征王权的黄金双面斧,浓密的金发编成发辫散铺在肩后,头戴高羽冠,额前佩戴饰小颗浑圆红宝石的男兽神黄金发饰,庄严而高贵。他身披半袖素白羊毛编织的长袍,上臂佩戴着臂箍和带着太阳形状金坠的手镯。跟在他身后的是克里特最耀眼的公主阿里阿德涅,她的发辫用七彩珍珠串起的发带盘起,穿着米诺人特有的高腰束身丝织荷叶形长裙,上身着短袖围腰,雍容华贵的低口立领,裸露出年轻健康的胸脯,胸前象征“树女神”的暗金胸饰衬托出肌肤的雪白。

      神圣的献祭角前,米诺斯献上黑发司酒官精心酿出的甘美清洌红葡萄酒,他在心中向海神许愿,只要手握三叉戟的大海之王保佑他出兵特洛伊的旅途一路顺风,他将把海洋中最先出现的生物献于波赛冬作活祭。没多会,一头浑身雪白的雄公牛从海面踏浪而来,它的眼睛大而明亮,简直可以媲美蓝黑色天幕上镶嵌着的群星。米诺斯王惊讶于公牛的美丽,它的外形是那么接近当初带走自己母亲欧罗巴的宙斯化身,让他无比喜欢。米诺斯因此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他竟违背神诺,再度不顾群臣们的忠言将白公牛扣下,只用一头寻常的野牛代替。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错误引发了之后多米诺骨牌式的无数悲剧,最终他还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偿还这背神的罪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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