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她被猫猫缠上后》圆越

38、会动的画像

　　青年靠过来的那瞬间，晏宁下意识地要弹开。异样的热感从脚底缓缓升起，窜到心尖：“别这样……”
　　纵使她答应了不拒绝玉泽的好意，可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身后的人依言松开，虚抱过后，留下的是件质地厚重又不失柔软的外衣。
　　“夜深了，宁宁不妨先休息。”青年含着浅笑坐回原位。

　　落在灵球上的视线缓缓上移，晏宁撞进了青年清澈的眼眸里。她旋即借着扯外衣的机会别过头去，团着灵球的手掌缓缓收紧。
　　周身还萦绕着独属于猫猫的气味，借由外衣渗进她的骨血里。她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滞涩：“……好，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青年果然转身往里走，很快屋内恢复安静。晏宁的注意力才能完全放到灵球上，不自觉地松口气。

　　圆润饱满的白色珠子刚好覆盖她整个手掌，散发着莹莹微光。
　　这些时日里，随着杂役死于异兽之口的事情不断发酵，通灵宝交流区对异兽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而由御兽小队联合张夫子共创的御兽期刊内，几篇关于御兽论道的文章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概因这些做法并未消除异兽的精神暴动症，多数修士质疑新的御兽之道。没人在意消逝的那条生命，人们论道的是异兽会对自己产生的影响。

　　这些事情，连同深夜有人上久阳峰行刺之事搅和在一起，如同涨潮时的海浪，一波波拍打过来。
　　无形中有双推波助澜的手，要将晏宁等人所做出的改变扭转回原位。

　　晏宁在黑市里打探过，类似能阻隔空间扭曲的法器能卖到天价。如今这唾手可得的机会便摆在她面前，令她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太突然了。

　　这一切来得过于容易，像是无根的浮萍，晏宁感到了漫无边际的虚浮。
　　绢纱制成的隔帘质地偏透，她躺下时，只需偏头便能看见另一张床上若隐若现的人影。
　　是她多心了吗？

　　窗风吹得帷幔作响，晏宁带着困意沉沉睡去，并未被打扰。
　　咫尺远的距离，玉泽睁开眼，感受着体内的波动。

　　强行凝聚神识后留下的伤口，正在薄荷气息的覆盖下逐渐闭合。神魂被撕扯过后，重新拼凑黏合的阵痛不断涌来。
　　他紧咬牙关，冷汗从额边不断滚落，没入发烫的皮肤里，被消融蒸干。

　　方才在晏宁面前，他封闭了部分感知，将体内的不适藏得天衣无缝。连同系统的声音一起封闭，现下才解开。
　　被闷得不行的系统：【你居然用辛苦换来的二十！二十好感去兑换这么个玩意……这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你看起来，比我更急。”
　　“……没见过你这么不上进的宿主，任务进度不涨反降。”

　　任务。
　　他与晏宁之间，只是攻略和被攻略的关系。

　　看着从五十退回三十的进度条，玉泽默默翻了个身。
　　窗沿边洒进来的月光渐渐暗淡，清晨的第一抹曙光亮起时，他再度变回小猫形态。

　　惯常的生物钟在这天意外失效，晏宁睡得很舒服，神清气爽地起床，穿好衣后，隔着帘子呼唤玉泽。
　　回答她的却是猫叫声，比玉泽平时的声音可爱许多。

　　“你又变回猫啦？”晏宁没有心理负担地掀开帘。
　　果然，卧在床上的是白乎乎的糯米团子。

　　小猫沐浴着明亮的天光，正在梳理毛茸茸的尾巴，似乎是没想到晏宁会这么快看过来，舔毛的动作骤然停下来。
　　旋即迅速转过身去。

　　月升月落几次，晏宁方才明白，身为灵猫的玉泽需要吸取月光才能彻底恢复。而在此之前，他都只能以猫形态现世。
　　为了更好地隐匿行踪，她一直将玉泽养在屋里，美其名曰：养伤。只有黄昏时分，才会踩着夕阳回到竹屋。

　　做好充分的准备后，再探御兽塔的事情，晏宁只和师姐宗悦提了一嘴。
　　一是特殊时期不能走漏风声，二是她担心情况有变，需要人接应。

　　肉眼可见地，玉泽的伤势恢复速度超乎她预料。
　　饶是如此，再三清点芥子囊的空隙间，晏宁抬头：“你确定可以将我传送进塔内吗？”

　　青年挑眉浅笑：“自然。宁宁这是在担心我吗？”
　　是有那么点，别又晕倒了。晏宁别开脸，转移话题：“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屋檐下，两人并肩而立。黑夜被撕开一条裂缝，星星光点跃动其中。
　　裂缝温柔地将人包裹，瞬间人形消失不见——

　　短暂的眩晕过后，晏宁平稳降落地面。周遭的环境，是御兽塔二层没错。
　　通往三层的阶梯口被拦，她找了好些时候，才破除虚空中的障碍，窥见阶梯口。

　　护体灵球被她捏爆，霎时乳白色的光罩将她笼罩住。白光的覆盖范围较大，顺带捎上了旁边的玉泽。
　　晏宁迟疑了会儿：“不如你先回去……”

　　身侧的青年摇头，还未等他说出腹中的话，时空仿佛突然静止，将所有事物定格在原地。

　　“终于有人来啦，既然来了，就别走嘛。”

　　清亮甜美的女声响起，回荡在阶梯口，配上昏暗发黑的环境，竟也透出诡异感。
　　覆盖在长梯上的雾气渐渐散去，与此同时，晏宁才能调动僵硬的身体。

　　好可怕的控制！她整颗心胡乱狂跳，心脏快要冲出胸膛。
　　青柠的气味窜进鼻尖，与阴湿感对冲，身体的掌控权才完全重归她所有。

　　迈上阶梯的第一步，晏宁便感到无形的压力在挤压着护罩，护罩逐渐缩小。
　　她偏头想去寻玉泽，陡然发现周身空无一人。

　　＊

　　“弄错了弄错了，怎么把你给召过来了？”

　　空中飘浮着一团青色虚影，从室内这头窜到那头。即使没有脸，也能看出其焦急的模样。
　　看到密室内另外的存在悄无动作，青团忽然停下：“喂，小猫，你怎么不说话？”

　　玉泽捂住重新崩裂开的胸上伤口，冷笑不语。在晏宁身边治好的伤，莫名被卷入此间密室后，又开始发作。
　　堆积在脚边的黑水浅浅翻滚，他一手挥退黏人的不明液体，同时动用灵力修复伤势。

　　青团时而飘到顶上，时而飘到玉泽身旁，冷不丁开口：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在想你那味药了？”
　　它的嗤笑声伴随着玉泽的攻势同时而至。青团连连告绕：“别生气……”

　　脱离了攻击范围，它话锋一转：“越是生气，也越发印证了我的猜测呢，你也不愿承认对吧。嘻嘻……你说要是我把这事告诉那姑娘，她会作何反应呢？”
　　似乎在害怕被青年伤到，说完这番话后，青团躲得远远的。

　　宽阔的黑暗密室内，青年缓缓放下疗伤的手。虽未出言，但窦起的眉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金色的眼眸中，异样的情绪飞快掠过，他纤长的手指缓缓收拢：“你把她弄哪去了？”

　　“哎呀呀……”
　　青团在空中翻了个滚：“这么关心那姑娘……噢原来你们亲过嘴啦？”

　　蓄势的金色灵力一凝。玉泽眼睛微眯，抬手将那恼人的青团劈得四分五裂。
　　无数青色光点向外逸散，密室内复归安宁。唯有不安的躁动在玉泽心中游荡，隐有诡计败露的预感。

　　*

　　停留在阶梯上的晏宁，不得不继续往深处走。
　　并非她不想去找突然消失不见的玉泽，而是因为这条木制阶梯，每上去一阶，踩过的地方便会凭空消失。

　　心惊之余，晏宁硬着头皮继续登梯。却未想到看似短短二三十阶，越发绵延，像是活过来了般，不断生长出新的一级。
　　她甚至还能听到木头结构拼凑组合的嘎吱声。

　　好在护罩完好无损，她细数着走过的阶梯数：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
　　黯淡的光线中，忽然多出来双手，泛着淡青色的光晕。

　　啊！！！

　　晏宁被吓得冷汗连连，却还要强迫自己待在原地不动。
　　可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她的脚后跟擦着阶梯边缘，差点要掉入空洞中。

　　堪堪站稳后，那双手又伸过来些。
　　被握住的那瞬间，晏宁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姐姐不要怕，我这就带你上楼。”是先前听到的那个女声。

　　长阶上凭空多出来一堵黑墙，它向两侧无尽延长，仿佛本来就该在那儿。
　　黑色的水幕从上往下坠落，露出墙的本体，最中间的大门连接着阶梯末尾。此刻，门扉洞开，那双手在向她做着邀请的姿势。

　　请进。

　　读懂了这无声之意，晏宁悄然激活防御罩，捏紧符纸，缓缓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她一步步登上最尾端的那级台阶，跨入门内，驻足向里望去——

　　瑰丽如星空的穹顶，阴冷的烛火舔舐着四周的墙壁。
　　三面墙环绕，没有其余出口。

　　而晏宁身后，那唯一的门正没有声响地合拢……
　　在她反应过来时，“啪”地一声迅速闭上。
　　好像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和视线一样。

　　门关上的那瞬间，便与墙壁融为一体。脚底下延伸出三级小台阶，晏宁低头，倒吸一口凉气。

　　室内的地面，被黑水淹没。虽水位并不深，但湿润黏腻的水面正咕嘟嘟地冒着气泡，连映成片。
　　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该染病了。

　　跃动着的烛火似乎更亮了些。晏宁收回打探水面的视线，这才看清墙上有什么。
　　是水墨画。一幅又一幅的水墨画。

　　离她最近的那幅画飘过来，画像上是个面如圆月盘的小女孩。女孩梳着双髻，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年岁不大。

　　“钥匙给你，拿好了噢。”女孩动了动胳膊，浮在空中的那双手便递来一颗圆滚滚的青色小球。
　　没有给晏宁选择的余地，那枚小球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甩掉后又会重新出现。

　　强忍着不适，晏宁只好将“钥匙”收入囊中。可这里分明没有门，她拿着东西也无用武之地。

　　正当她犹豫着进退两难时，画像上的女孩幽幽探身，笑嘻嘻地说：
　　“姐姐，你身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