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侄，我们是有因果的》不知星河

1、尾巴一

　　冰冷的水包裹着下坠的林絮意，红色的衣裙四散就像一朵鲜艳的芙蓉花。很快消失在江面，林絮意会凫水。可是她身受重伤，刚刚经历一场打斗体力已经耗尽了。稍有动作肩膀上的剑伤深入骨髓，撕扯得她难受。又被迫喝了几口江水。
　　林絮意放弃挣扎，下意识摸着腰上的玉坠，那是她戴了一辈子的玉坠。
　　“罢了。”
　　少女留下一声喟叹，江水深处黑不见底，似有神灵温柔接住这渺小的身影。少女身体随江流浮浮沉沉。忽然，林絮意眼中白光乍现。
　　“我就说本姑娘命不该绝。”
　　林絮意才想着，又沉沉昏去彻底没了意识。她的玉坠发出莹润的光，也随着她的身体浮浮沉沉。
　　林絮意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小少年端坐在书案前练字。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服，眉目疏松又带着几分稚气。衣摆如流云，肤色白皙隐约有种病弱的苍白。他眼眸下垂，睫毛浓密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哦~看来是个病秧子。”
　　阳光透过窗户缝，门外树叶随微风摇曳，影子斑斑驳驳的投射在屋内。少年抬头，林絮意吓一跳。又想死前还有这种偷窥别人的流程吗？她仔细瞧眼前的少年，发现他只是在看窗外。眉眼间她想起一个人，一位温润如玉的人。
　　姜少傅之子姜阙，姜家是书香世家。姜阙是姜家大房所出，姜少傅妻子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叶崧岳嫡女叶琬轻。姜太傅与他妻子伉俪情深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二人育有一子冰雪聪明。三岁识文，五岁作诗，八岁一手策论令京城中最高学府白桐学院的夫子动容，轰动一时。九岁就中了秀才，他写的诗风靡京城甚至有千金求一纸诗文。然而姜阙面对这些，不骄不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私塾的夫子见第二日早早到学堂温书的姜阙，颇为赞赏。
　　可惜天妒英才，姜阙九岁那年随母亲去庙里祈福，途中遇到盗贼姜阙从山崖跌落。幸好山崖不高，崖底有河保住一命。可惜一只腿摔伤，身体惧寒救回来后靠着汤药吊了两个月才醒来，时间久到家里人差点准备后事。而那姜夫人不知为何救回来后便病死了。这事有蹊跷，但姜家封锁了消息。丧礼也办得安静，林絮意儿时随父母去过。只觉得他们神色自若，仿佛棺材里躺的不是曾经鲜活的人。只有叶老夫人兀自在暗处擦泪，没人敢大声说话。但每个人心怀鬼胎，有的甚至连看热闹的神情都未藏住。
　　府中弥漫着药的苦味，四四方方的墙让林絮意心生寒意。后来再听说，为了冲喜姜少傅又娶了叶家的庶女，满天的炮仗好不欢喜。而后那女子也十分争气，很快为姜家孕育一子，被姜家从妾室抬为继室。民间传闻沸沸扬扬，姜阙反而落得万人怜惜的下场。一朝风云不经让人唏嘘，可怜这孩子才九岁便经历如此。即使那两个月后姜阙再醒来，身体任然需要汤药吊着。名医在府中进进出出，冲天的药味连路过的人都闻得到。
　　林絮意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拍头。死前就是看这病秧子被盗贼捉住，她上前帮忙被围攻左肩中一剑。慌乱间被推下船，才丧命的。林絮意伸手揉捏了几下这小少年的头，只是她的手摸不着实物，看起来有点好笑。心想：罢了罢了，姑娘我行侠仗义不拘泥这些。
　　她站在小姜阙背后，抬头随他视线看向窗外。原来是鸟妈妈喂小鸟，一时林絮意的心脏被酸水浸泡一般刺痛。她看着眼前的小黑头，不知为何心头浮现一句诗“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不仅心头想着，嘴也不觉念了出来。再抬头，鸟妈妈已经飞走。阳光细细碎碎的从另一处钻进来，温柔的卧在少年的书案上。墨水未干，在余晖映衬下泛起点点莹光。林絮意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一般，销声匿迹十三年后。再还京城，凭自己的本事中了状元。官道一路顺畅，传闻腿疾非但治好了。春狩更是骑射了得，君子六艺均拿了甲等。
　　林絮意转到少年面前，发现小姜阙已垂下眼眸。
　　“吱呀——”
　　门被打开，风从外面吹进来。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进来放在桌面上，随便福了一个礼。
　　“少爷，回榻上吧。药放这儿了，您记得喝。”
　　那丫鬟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似乎多待一会儿自己也要染上病。
　　“吱呀——”
　　门被关上，姜阙轻车熟路的端起药一口就喝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林絮意看着都觉得好苦，她皱着眉看姜阙喝完。林絮意很少生病，见不得药，即使她现在闻不到药苦。口腔都泛起酸意，“果然是过的苦啊。”
　　小姜阙手一顿，自嘲似的笑一下。林絮意挑眉，“这有什么好笑的，小傻子。”姜阙脸上泛起红晕，下一秒毫无征兆的猛咳起来。林絮意手忙脚乱，但她只是一丝鬼魂什么也做不了，只见这咳声连一个丫鬟都未引来。看来这姜府的下人也是看人眼色。
　　小姜阙咳弯了腰，脸上红晕更甚。林絮意用手抚着他的背，她知道无济于事但是总不能在旁边看着吧。
　　一阵眩晕，林絮意也昏睡过去。“难道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