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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疑是故人 ...

  •   夏容在草丛里转了一圈,除了寻到一只小小的兔子外,便再也寻不到其它活物。

      这只兔子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他拎着兔子的脖颈左看右看,这兔子浑身上下无二两肉,更别提身上时不时掉下的毛。除了两条后腿蹬的快,再也没有其他的优点了。听说有人天天吃兔肉吃到最后只剩皮包肉骨,也不知这兔子是不是真的有这本事。估计也没有谁真的能天天都有兔子吃,道听途说终究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当真。

      夏容抓着兔子的后脚,上下掂量了一会儿,可惜兔子受惊吓易死,兔肉腥骚,夏容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兔子。落地的兔子惊疑未定,试探地挪动脚步,三步作一步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看着竟然笑出了声。

      真是一只胆小的兔子,夏容收回了念念不舍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大路走去。

      “夏兄,夏兄,我终于……终于追上你了!”

      简岁的胸口快速起伏,他大口地喘着气,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能从洞府里这么快出来。夏容往洞口望去,两道蓝色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走来,颇有名士之风。

      眼前的这个就算了。

      简年开口还是那个味道,她双手环抱,道:“叫你不要走这么快!现在好了,看看你这样子!”

      简岁双手摁着胸口,道:“我不就是走快了点吗?哪里知道脚会这么酸?”

      “你问我,我问谁?”简年道,“还不快点服下。”

      简年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丹瓶,简岁挠挠头,一把抓过丹瓶,从中倒出两颗丹药,默不作声地咽了下去。

      简岁似是缓过劲来,才道:“接下来去哪里啊?那洞府都塌了。”

      夏容道:“塌了?”

      简岁道:“对啊,就在我们走后就塌了。啊!我怎么一身的灰,哎呀,都掩盖了我的绝世美貌。”

      夏容没有再去听简岁的自吹自擂,他抬头朝洞穴的方向望里一眼,上方的红色丝线被拦腰斩断,刹那间,头脑中的种种在那一刻连成线,原先处处透露着可疑的地方变得合理,将所有的不可能排除后就是可能。

      夏容转身朝苏澈拱手行了一礼,道:“劳驾,可否借瓷盘一观。”

      苏澈愣住了一会儿,他忙从胸口取出那只盘子,道:“给。”

      夏容双手接过瓷盘,右手在瓷盘边缘细细摩挲。

      方才在洞府中见苏澈胸口冒着黑气,还当他是被邪祟附身,可在他眼中只见一派清明之色,那些红线却若有若无往他身上钻,他不得不怀疑苏澈与这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眼下已经离开洞府,他身上的黑气才有消退之势,夏容这才想起他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他也是心大,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敢往怀中放。

      夏容右手往瓷盘上方拂过,瓷盘的中央立马显现出一行黑色小字:愿烈火焚身。

      简岁凑近一看,道:“怎么没了?”

      那一行字只显露了一弹指时间,便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溶进瓷盘里,化作瓷盘上一道黑色的裂纹。

      裂纹刚好沿着瓷盘边缘转了一圈,首尾相合,烙印在瓷盘周围。

      简年支着下巴道:“谁会愿意这样去死?”

      没有人回答,这个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容收回附着在上面的灵力,道:“后面还有一行字,若是贸然破开上面的禁制,这个瓷盘怕是会原地自毁。”

      简岁道:“还可以这样?”

      苏澈警告道:“你不要想那些!”

      简岁道:“我想哪些了?”

      简年道:“你自己清楚,如果你想被打断腿,再饿上三天三夜,那你就去!”

      简岁的头立马低下了,迎着山坡走去,他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去祸害了。夏容在想这句话的威力到底有多强,才能让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吓得像只鹌鹑。听闻九霄宗宗内纪律严明,并不像他所在的宗门,只要你能打败制定规矩的人,就能修改对应之人制定的规则。当然不是谁都会去挑战,与你对战的也不是本人,而是一道永不知疲倦的虚影,且需要迎接主人巅峰之时最厉害的一击。

      能制定规矩的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若是想挑战他们,还需先拥有挑战他们的资格——宗门历练五年。

      不过还有不少五花八门的条件。

      长年累日维持端庄君子形象不说,还要像一个淡雅君子清淡饮食,驱邪除祟还要一副高冷艳绝的模样。

      每一条都踩在他的痛点上,他都怀疑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计谋,改变习惯真的让他极为不痛快。

      他不记得有他何时端庄过,每一次去吃饭都是御剑飞行,到了桌上狼吞虎咽,还清淡饮食,他是无辣不欢好吗?没有辣椒的菜他根本吃不下去。仅仅是这三个条件,他就受不了了,简直是一场费时费力的表演,还是要钱场没钱场,要人场没人场的那种。

      何况宗门上下有几个不知道他夏容的本性,为什么出来就要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

      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他已经演了三年,可宗门的信笺却迟迟没有到达。

      宗门中多以灵力幻化信笺,信笺的外形与一片树叶无异。

      他等到很多的树叶从树上飘落,就是没有一片树叶是从远方飞到他的面前。

      虽然那是个老古板宗门,可宗门中的人并不是死守规矩,但也没有谁放肆,最多是往看不惯的人茶杯里放点泻药什么的。

      这种事他向来是不屑于亲自动手的。

      不过有一点是所有弟子都必须谨记的,那就是在宗门里绝对不准同门相残,否则对违背这条律法的人发布追杀令,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夏容从没有想过改上面的规矩,那些规矩就刻在一块长五丈二尺高二丈五尺的石壁上,墨字饰以金边,庄严肃穆,仿佛永远不会褪色。

      入宗门时他就犯了三条,那时他还有些担心会影响到他吃饭,后来虱子多了也不怕痒,反正只要不被逮住就万事大吉。

      薅长老种植的药草,抓长老放养的锦鲤,宗门里几乎没有是他没有光顾过的地方。

      能在九霄宗待着的都是能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走吧!”夏容道,他的声音一贯平静,“此地不安全。”

      简岁道:“去哪儿?”

      简年和苏澈都盯着他,偏偏他还未察觉,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夏容几度想抬起脚,往简岁的臀上直接踢过去,要是在宗门里,这种脑子不开窍的早就被摁在地上,哪里还有机会出来丢人现眼。

      夏容当然只是想想,他要真这么做,课业不知道要上到什么猴年马月去了。他一抬右手,在瓷盘上一挥,手中瓷盘上渐渐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在红色的瓷盘上极其显眼。夏容察觉到空中的风是朝着他的面孔刮来的,但是那缕青烟却是朝着与风相反的方向飘去,他抬头望去,它竟然是朝着村子,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简岁欣喜道:“它竟然朝着我们来的地方!”

      没有人应答,简岁转头看向苏澈,苏澈宛若未见,行路也慢了几分。

      简岁的肩膀耷拉下来,道:“好吧!一个个都是高冷的家伙!”

      村落依旧是那个村落,进来时才发觉村中变得更加阴冷了,木门上木屑斑驳脱落,铁锁里的锈迹更加多了,

      简岁道:“我们应该是只在外面转了一圈吧?”

      池塘里的水都已经干涸见底,根根枯杆,片片枯荷。

      河床已经裂开缝,岸边的树叶在空中打着旋。

      夏容道:“这里的时间流逝被拨快了。”

      简岁道:“时间?还能拨快?”

      夏容没有再解答他的疑惑,他阖目感知空气中灵力的流速。

      每一处的时间流动都会稍有差别,可时间是不会因为谁的存在而停留,不会随谁的意志而改变。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它又无处不在,不论是生长的花草,还是静静流淌的河流,身上都有它的影子。

      人类既害怕它,又妄想掌控它。

      夏容见过想要长生不老的人,他们的身上往往罪孽深重,灵魂永堕苦海,为六道不容。

      如果不是宗卷上言明这里有他必须拿到的东西,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踏入这里。

      “到了。”夏容收起灵力,抬头望见的便是一个破旧的房屋,木门有些矮,他估计这木门还没有到他的肩膀,若是贸然进去,只怕是会碰到他的头,细看上面的纱窗,那竟然是一堆布满灰尘的蛛网。

      简岁指着眼前的房屋道:“这里,怎么和来的时候不一样?”

      本就荒废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藤蔓爬上了屋顶,石阶上也冒出浅浅的苔藓,简岁一脚踏上去的时候差点就摔倒了。

      夏容道:“被时间遗弃的地方,自然会被人遗忘。”

      简岁点头道:“哦。”

      他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见他眼中闪过的片刻迷茫,还当他是真的懂了。

      苏澈走在最前,道:“进去吧!”

      几人低着头进了房屋,这简直是不能称为房屋了,屋顶四角只剩下两角,地上一堆碎瓦片,靠近屋顶缺口的墙壁上甚至长了株草,后面的墙壁并不像进门的那么规整,下面一截由青砖磊起,上面一截用的是泥砖,中间青灰色与黄色杂糅,界限已经不甚清楚了。

      “这里好老的样子!”简岁道,他正踢开一块瓦片,瓦片不知道碰撞到什么东西停了下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简年道:“你再说话就滚出去!”

      简岁努努嘴,什么也没说,可那张脸仿佛什么都说了。

      夏容环视了一周,瓷盘上的青烟在这里分明跳的欢快。他捏起那抹青烟,它在他的手指尖不安分的扭动,试图从中脱身,他在青烟上施下一道追踪术,手指一松,青烟转身就逃。

      “夏兄,你去哪里?”简岁道,“你们去哪里?等等我啊!”

      夏容没有在意后面追来的几人,他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杀人的手法如此恶劣,更像是在报复。

      夏容用灵息查看了那些人的嘴,死者的牙缝里无一不存在迷药,有些落在衣服的褶皱中,头上或身上都有钝器敲击的伤痕。他们在死后也不曾被放过,全身上下的生机都被摄取走,洞府里的阵法不是所谓的魔纹魔阵,分明是用来献祭的阵法。

      那道青烟窜出了屋子就往院后的一口井里钻。

      “我先行一步!”

      夏容说完就跳进井里,沿着井中的通道走去。

      这是一口枯井,井壁都布满了苔藓,表层的沙粒都是干燥无水的。

      夏容隐约听到井口上方传来的惊呼声,还有几道急切的交谈,可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挪不开眼了,他的左手燃起一张照明符,火光照在一块图腾上,那块图腾上恰恰是夏容所熟悉的流水纹,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水云天的井泉童子的法印独一无二,他们额间纹章为白色的流水纹,纹章会随他们的心情而变化,平静时为白色,忧伤时化为蓝色,愤怒时变成黄色,甚至每一个井泉童子的纹章都不尽相同。

      夏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水云天那片地域的管理定是出了纰漏。井泉童子一辈子都是不能离开他们的井,那不仅是他们的家,还是维系他们生命的载体,当他们所在的那口井不再流出清泉时,便是井泉童子消失之际。

      夏容用剑挑开头上的蛛网,照明符的光芒也无法刺破浓郁的黑暗,他抬头仅能看见五尺远的墙壁上的道道划痕,脚底不知踩到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沿着他的脚一路向上攀援,他将火光放低些时,地上并无异样,他又看了两遍腿脚,还是那个样子。

      他确信他没有听错,像蝎子在沙子里爬行发出的那种声音。在寂静幽深的古井里,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敏感,他不可能听错。

      夏容用右手遮住了左手发出的光,他这时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他背后的影子在动。

      他移动手里的照明符,地上的影子并没有随着光影而动,反而是附在他的脚上,它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还分化了一个触角去触碰光。

      那束光从夏容的指缝里漏出,所幸它很快伸回触手,夏容想它在幽深的环境里待久了,也许是不习惯光明的生灵,于是灭掉了照明符,反正他用这符箓也是给外人看的。

      他夜视能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凉风习习,算不上寒冷。

      夏容看着那道黑影爬到他的手臂,一会儿拧成麻花,一会儿又变成一根筷子,它仿佛能感知到夏容的情绪,夏容想到了一个人,它就变成一朵花。

      夏容伸手却触摸不到它,它好像没有具体的形态,他也不曾见过这种东西,道:“你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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