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知我意》叶巡

12、砸场

　　刀疤脸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人，往里走去，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有人对他们的出现感到不屑，刚想上前便被刀疤脸后面的小弟一脚踹翻在地。

　　有眼色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伙人是来搞事的。

　　震耳欲聋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宋知意他们这桌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个人捂着肚子，从外面跑进来，喊道：“盼姐，有人砸场子。”

　　黄盼登时放下酒杯，起身就往外走。

　　景阳和宋知意紧随其后。

　　刀疤脸坐在一个卡座上，一手掐着付琳的脖子，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

　　这架势明显就是在等人出来。

　　宋知意看着面色惨白的付琳，心突地一跳。

　　黄盼嗤笑一声：“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这位大哥了？”

　　刀疤脸抬眸看了她一眼，扔掉手中的烟。

　　“是不是她？”

　　他扭头去问身后的人。

　　宋知意这才看到他身后的红毛，可不就是前一阵子带着几个人欺负付琳那个么。

　　那红毛此时也看到她了。

　　他走上前指着宋知意说：“大哥，是那个女的。”

　　宋知意这回搞明白了，上次他吃了哑巴亏，这是找了帮手要讨回来的。

　　红毛绕着宋知意缓缓走了一圈，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宋知意，别来无恙啊。”

　　黄盼推开他，拉过宋知意：“我们这是清吧，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宋知意轻声对黄盼说：“他们冲我来的，你别管。”

　　刀疤脸这时一把松开付琳的脖子，甩向一边。

　　她重心不稳，摔趴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宋知意上前把她扶过来，抬起眼眸看着刀疤脸，眸中泛着冷光。

　　“要替那红毛报仇冲我来，别扫了我朋友的兴。”

　　刀疤脸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姐妹情深。”

　　他抓上宋知意的肩膀：“那不如，咱们出去解决？”

　　黄盼见此就要拍开他的手，宋知意拦住她。

　　景阳：“我们这么大个酒吧，还容不下几位爷？”

　　言外之意就是要解决就在这，别想带走宋知意。

　　宋知意从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伙人大多数都带着刀，要是真动起手来，他们这边不占上风。

　　还是要智取。

　　最好是能把这位爷哄开心了，息事宁人。

　　红毛从腰间掏出一把刀，使劲扔在桌子上。

　　“宋知意，我大哥要请你喝酒，你赏不赏脸？”

　　来给黄盼过生日的朋友一看这场面，脸色都是一变。

　　黄盼笑着转身去送客：“今日招待不周，改日我请大家吃饭，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见此纷纷跑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剩下几个不愿走的朋友，有些担心地站在不远处。

　　但他们又有些怕事，不敢贸然上前。

　　黄盼命人去拿了酒来，双方的博弈就此开始。

　　付琳蜷缩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场面，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拨了个电话。

　　过了会儿，那头终于接了。

　　“喂？”

　　付琳尽量捂着嘴和手机，用气音说：“我是付琳，快来地心酒吧，宋知意出事了。”

　　然后她就迅速挂断了电话，也顾不上对方听没听清。

　　正看着宋知意喝完第三杯的刀疤脸，猛地看向付琳。

　　他看着付琳的眼中满是阴森的笑：“你在干什么？”

　　一旁的黄盼眉头一紧，心想这女的可真会找事，没事打什么电话，这不是正在救她吗？

　　两个人上前架起付琳的胳膊，另一个人一把抢过付琳手里的手机，摔在地上。

　　刀疤脸脸上的玩味消失了，他冷眼睥着宋知意：“你朋友似乎不太懂规矩啊。”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身。

　　“砰——”

　　他把酒杯摔在地上，里面的液体顿时四处飞溅着，有一些沾到了宋知意的裤脚上。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站起来，亮出手里的刀。

　　宋知意脸色一变，也站起身来。

　　刀疤脸走到她面前，直接掐住她脖子。

　　宋知意双手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他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劲，令她有点窒息。

　　黄盼和景阳脸色均是一变，欲上前，却被刀疤脸的人拦住。

　　红毛走上前：“宋知意，既然你朋友不懂规矩，那你就替她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几个人上来拖着宋知意就要往外走。

　　这时，酒吧的门从外面打开。

　　陆锦舟推开门，浑身泛着冷光，孑然一身走进来。

　　远山公寓离地心酒吧很近，他挂断电话就直接赶来了，不管打电话来的人是谁，不过消息是否属实，他都会来，他不会拿宋知意的安全开玩笑。

　　陆锦舟的神情还是以往那般冷淡，但今天更多的是脸上似乎徒增了一抹戾气。

　　“要带她去哪？”

　　红毛附身在那刀疤脸耳边，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

　　刀疤脸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眼神打量着陆锦舟。

　　付琳从后面跑到陆锦舟的后面。

　　“陆锦舟，你来了。”

　　她由于惊吓，嗓音有些颤，眼角的泪还未干透。

　　陆锦舟扫了眼她，“嗯”了声。

　　宋知意看着面前这两人的互动，有些愣怔。

　　付琳和陆锦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宋知意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付琳的那通电话是打给陆锦舟的。

　　陆锦舟径直走到宋知意面前，把她从那些人手中夺过，拉到自己身后。

　　付琳躲在陆锦舟的身后，宋知意只能站到付琳的后面。

　　刀疤脸邪笑着：“陆少，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

　　“但你，一个都不给我留，说不过去吧？”他指了指付琳，又指了指宋知意。

　　付琳怕他选宋知意，把自己撇下，又不敢贸然去抓他的衣角，只能一个劲地啜泣。

　　她应该实在是害怕，很小声地央求：“陆锦舟……”

　　红毛此时也笑着站出来：“陆少一向喜欢英雄救美。”

　　陆锦舟笑道：“不如坐下来和谈？”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知意隐约听到了警笛声，她定了定神，仔细去听，发现那声音越发清晰。

　　这时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刀疤脸瞬间起了愠色，他咬着牙问陆锦舟：“你他妈报警？”

　　他说完就举起手中的刀。

　　他身上本来就有案底，这次要是被拘了，再加上陆家在背后运作，够他把牢底坐穿的了。

　　闪烁着灯光的警车步步逼近，似乎已经到了门口，警笛声瞬间化为了催命符。

　　忽然，刀疤脸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的瞬间，变得杀气腾腾，眼睛紧紧盯着陆锦舟的身后，拿着刀猛地刺去。

　　红毛脸色一变，他找刀疤脸是来报仇的，但是没想闹出人命啊。

　　眼看着场面要失控，红毛赶紧去拦。

　　但已经来不及了，刀尖穿透皮肤的声音回荡在酒吧内，溅出鲜红的血。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陆锦舟挡在了付琳面前，刀尖刺入他的腹部。

　　皮肤被划开的声音响彻安静的酒吧，刀子瞬间染上了红。

　　接着，陆锦舟腹部淌出鲜红的血迹。

　　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付琳尖叫着。

　　宋知意脑子“哄”地一声炸开。

　　刀疤脸没想到陆锦舟突然挡在了前面，但他也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要继续把那刀推进几分。

　　宋知意瞳孔微张，在那把刀扎得更深之前，她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双手徒手握住那把扎进陆锦舟身体里的刀，猩红的眼眸狠狠瞪着刀疤脸。

　　他挑衅地继续用力推进，陆锦舟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宋知意死死地抓着刀子跟他较劲，她的指尖刹那间就渗出了血珠。

　　刀刃太锋利，她的手此时疼到颤抖，却还是不肯放手。

　　陆锦舟意识有些模糊，脚下也越发无力，有些站不稳了。

　　他还是伸手去推宋知意的手：“放……手……”

　　宋知意没放，下一秒，趁刀疤脸注意力转移到了陆锦舟身上，她右腿猛地发力，踹向刀疤脸的命根子。

　　“啊——”

　　刀疤脸瞬间面色惨白，撒开握着刀的手，痛苦地捂着那里，蜷缩在地。

　　刀子落地的声音响起，陆锦舟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向后倒去。

　　宋知意连忙扶住他，指尖的血也侵染了他洁白的衬衫。

　　她慌忙颤抖着手去拿手机，拨了120。

　　与此同时，警察破门而入。

　　“都不许动！”

　　没了主心骨的混混们瞬间败下阵来，刚才的嚣张气焰已然偃旗息鼓，他们纷纷举起双手。

　　黄盼刚刚也被吓了一跳，此刻还坐在那里发呆。

　　景阳见此，走到宋知意旁边，说剩下做笔录之类的事都交给他，让她放心去。

　　宋知意点点头，她和付琳都跟着救护车走了。

　　车上，护士姐姐替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并嘱咐她之后需要打一针破伤风，以防万一。

　　宋知意向她道了谢。

　　到医院后，看着护士们推着陆锦舟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宋知意暗自在心中祈祷。

　　她在走廊里踱来踱去，一秒也坐不住。

　　她想起一句话：医院的墙比教堂听过更虔诚的祈祷。

　　-

　　林霜从电梯出来，直奔手术室门口。

　　付琳看到林霜，立刻哽咽着跑过去：“阿姨……”

　　林霜眉眼尽显焦急：“付琳，怎么回事啊？”

　　刚刚付琳的妈妈给她打电话，说陆锦舟被人捅了一刀，被送去抢救了。

　　她面色惨白地挂了电话，即刻赶了过来。

　　宋知意一愣，倒是当真没想到付琳居然和陆锦舟的妈妈认识。

　　付琳：“阿姨，陆哥进去有一会儿了，咱们先坐着等一会儿吧，我慢慢跟您说。”

　　林霜点点头，坐下之后看到了旁边的宋知意，一看就是在等陆锦舟。

　　她问付琳：“这是？”

　　付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是陆哥的同学，今天这事就是在她朋友的酒吧发生的。”

　　宋知意走到林霜旁边坐下，喊了声：“阿姨。”

　　林霜冲她微微颔首。

　　另一边付琳哽咽的声音又响起：“阿姨，当时那个人拿着刀就冲我来了，我快害怕死了。”

　　“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没想到是陆哥挡在我面前，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她逐渐泣不成声：“都是因为我，陆哥才会受伤的，真的对不起，阿姨……”

　　付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颤音回荡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

　　林霜安抚着她：“没事的，不怪你。”

　　宋知意垂下眼帘，她没想到付琳居然和陆锦舟的妈妈这么熟。

　　那付琳和陆锦舟是不是也早就认识，甚至已经到了很熟的地步了吧。

　　不然他也不会拼了命地挡在她面前吧。

　　“手术中”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出来。

　　坐着的三人反射性地站起来，簇拥到医生面前。

　　林霜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安抚道：“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住院观察几天吧。”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陆锦舟醒来就看到床边的林霜和付琳。

　　他哑着嗓子：“妈。”

　　林霜“哎”了声，起身去端桌上的杯子。

　　“先喝点水吧。”

　　陆锦舟接过，抿了一口，眼神飘向林霜的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

　　付琳注意到他的视线，问道：“陆哥，你看什么呢？”

　　林霜也注意到了：“怎么了？”

　　陆锦舟冲着林霜扯了下唇角：“没事。”

　　他又举起杯子抿了口水，垂下眼帘，睫毛盖住了他眼眸中那抹失望的神色。

　　她没来。

　　宋知意没来。

　　他受伤了，宋知意当时没跟着过来，之后也没过来看看他。

　　陆锦舟还没醒的时候，林霜和付琳、宋知意聊了一会儿。

　　她随口问起了两人对未来的想法。

　　付琳是舞蹈生，她说以后要当专业的舞蹈演员。

　　宋知意目光坚定：“我想考军校，但是目前分数还差一些。”

　　“但我一定要实现目标，如果实现不了，那就复读。”

　　付琳试探地问：“那如果复读了也没考上呢？”

　　宋知意扫她一看：“那就去当女兵，军校和征兵一定要去一个。”

　　“只是女兵要求很严格，不如男兵好走。”

　　“这辈子恨不能生为男儿。”

　　“我想把保家卫国当作人生目标。”

　　林霜听了宋知意的回答有些诧异，她一直盯着宋知意看，神情有些恍惚。

　　透过宋知意，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一幕。

　　陆锦舟也曾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站在她和陆孝文的面前：“我毕业要去当兵，一定要去。”

　　“如果没被选上，那就继续报名，直到超了年龄为止。”

　　“保家卫国是我毕生的追求。”

　　等宋知意说完了自己的想法，才发现林霜的目光，她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阿姨？”

　　林霜回过神，笑道：“没事。”

　　林霜心想这宋丫头的目标和陆锦舟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冲着保家卫国去的。

　　但陆锦舟今天的做法明显心里是喜欢付琳这丫头的。

　　林霜看着宋知意，不禁有些惋惜。

　　不过，做朋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