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幺九

15、峻州府邸遭匪患

　　“卿妤。”
　　杨氏一声轻唤令她思绪回笼，她略怔一瞬，继而应道：“舅母？”
　　杨氏神情懊恼，将信放好，颦着眉忧心忡忡道：“早年你舅舅外放峻州时，我与他曾在此置办了一处宅院，本想着这一路奔波能在峻州多留几日，不想你表兄来信说峻州匪患严重，莫要多呆。”

　　林卿妤宽慰道：“舅母且宽心，日后来峻州的日子多的是，既峻州有匪患那我们便早日赶往琢郡与老太君相见罢。”
　　“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杨氏依旧细嫩的手掌置于她的肩上，又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天色已晚，前面便是峻州，免不了要住一晚，咱们明日便启程”
　　林卿念对着外面呕了一声，她面色蜡黄，难受着也不忘逗笑：“舅母莫要担心，若是有山匪...哕...敢来，我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哕……”
　　林卿妤好笑的轻拍她的脊背，柔柔道：“好，知道我家妹妹能干，那保护我和舅母的重担就交于你了！”

　　峻州
　　车队在傍晚时分入城，顺利于魏宅落脚。三人一道下了马车，一上了岁数的老奴见此，麻利带着后面的奴仆叩头问安：“夫人安！两位表姑娘安！”
　　“夫人安！两位表姑娘安！”
　　杨氏身边的张妈妈亲自将那老奴扶起，杨氏同他说了些话，这才携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府。
　　林卿妤执着林卿念的素手跟在杨氏身后缓步而行，四下打量着府中之物。
　　尽管主子多年未曾踏足，府中事物依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房屋造型别致，幽篁翠竹随处可见，绿树假山细流一应俱全，精巧的紧，饶是执掌侯府中馈多年，见识过于常人的林卿妤都不免咂舌。
　　杨氏侧首道：“我与你舅舅成亲不多时便随他来了峻州，这府中许多事物都是我亲手布置！”

　　杨氏说着，眸子不停留恋在别处，神情透着丝丝眷恋。
　　这所宅子所包含的感情太多，那时的她与魏臻刚刚成亲，不知那档子事，两人新婚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婆母也很开明，在魏臻外放时没有将她留在盛京伺候，如今回想起来也是分外留恋于此。
　　“难怪呢，就连盛京侯府都不如这府中清幽雅致。”林卿妤的目光流落在稍远处的柳树枝上，由衷赞道。
　　“傻孩子，”杨氏笑盈盈的嗔她一声，“侯府哪里能容我乱做整改，能种那些个花啊草啊的都算婆母宽厚了。”
　　一众人沿曲曲折折的画廊而行，林卿妤笑着称是。

　　将杨氏送至正苑后，那老奴又引着林卿妤二人到了侧旁的院子。在交谈中，林卿妤得知他姓谭，是个土生土长的峻州人。
　　院中垂柳摇曳，柳枝帷幔般遮挡住石桌，暖阳透过层层柳枝斑斑驳驳地洒落，院中的另一些摆设也在柳枝后若隐若现。
　　院中均已收拾妥当，谭管家本要引林卿念去另一院中，却被林卿妤制止了，表示两人可以同住一处。
　　谭管家走后，书云书月带着寻梅几个小丫头在院中简单收拾，林卿妤思忖后吩咐书云将她此次出行的钱财，以及那几套便于行动的窄袖另装。

　　书云总是盛满愁绪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家姑娘纤细冷傲的背影，良久，默默应了一声。
　　一行人安顿好后，林卿念提出要去街上逛逛，林卿妤回了杨氏。杨氏先是不同意，后又考虑到一路来两人乖巧懂事不曾有过一句抱怨，片刻后便同意了。
　　杨氏叫来府中的两个年轻丫鬟，又叫来两个从盛京带来的几名护院，细细嘱托一番便放她们出去野了。
　　两个峻州的丫鬟带众人上街，对比于盛京的繁华，峻州要萧条的多，行人面色憔悴行色匆匆，小贩更是寥寥，连叫卖声也听不到。

　　两人特意换上了身素净衣裳，可后面随侍之人太多，街上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们。
　　林卿念为林卿妤挑了一支精巧的红梅样式的簪子，左望右望，踌躇好久才将簪子细细插入她的发间。
　　林卿妤耐心的任她摆布，待到林卿念摆弄好后，偏了偏头摆弄两下，目光柔和的问她：“好看吗？”
　　林卿念抿唇看了会，霞染粉面，而后上前挽住她的臂弯，又用头蹭了蹭她的肩：“自然是好看的，我家姐姐人长得好看，带什么都是美的！”

　　林卿妤笑嗔她，两姐妹拌起嘴来。
　　书云书月相视一笑，给了小贩钱财后便随着主子去了。
　　林卿念对什么钗啊裙啊的没什么兴趣，林卿妤便给她挑了些新奇玩意与一把小巧的匕首。
　　逛到最后，见两人快要失了兴致，书云提出回去，林卿妤两人欣然答应。
　　众人正要折返，一道瘦小的黑影自墙角窜出，不偏不倚正正撞到林卿妤的肩，又直直跪下伏身哀求：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几日没吃饭了，头晕眼花这才撞上贵人，求贵人莫怪！”

　　几个护院早已将林卿妤护在身后，见是个稚童面面相觑，慢慢放下警惕之心。
　　脏乱破了的单衣，突出的骨节，稚童在尚且凌寒的日子伏在地上，瘦小的身子不住的打着颤，这很显然是个乞儿。
　　林卿妤将他细细打量一番，目光倏地落到一处，两泓秋水眸中泛起丝丝冷意，拨开护院后又躲开他的跪拜：“你这是作何？无故朝我跪拜，真真是折煞了我！”
　　乞儿并未想到她会如此说，眼珠一转高呼道：“是小人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周围的人渐渐围了上来，见这一幕便都以为是林卿妤仗势欺人。
　　林卿妤按住林卿念的手，柳眉微低，柔柔道：“小女子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小公子虽冲撞了我我却并未责难半分。倒是小公子，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莫要随意下跪了！”
　　两句话便让周围百姓的话口转了个弯，纷纷称赞于她。
　　她又吩咐书云道：“给他些钱财。”
　　书云察言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随意给了些后便死死护在林卿妤身前，直到那个乞儿颤颤巍巍爬起来兀自走远之后才默默松了口气，以为只是一场拿钱消灾的闹剧。
　　林卿妤面上的表情与平日无异，携一众人回了魏府。

　　是夜，月明星稀，峻州城内寂静无声。
　　魏府，守夜的小厮打着鼾，几名护院也有些困倦。几道黑影飞快从一处矮墙边翻了进来，为首的一人眯起眼打量着四周，向后面三人招了招手，蹑手蹑脚的向宅子深处走去。

　　涧柳居
　　黑影将院门推开条缝隙，警惕的向里面望了几眼。
　　耳房檐下，几个守夜的小丫头抱臂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们劫过不少人家，见只有三个小丫鬟顷刻间便放下警惕之心，淫意大起。
　　眨眼间，四人不声不响的到了耳房屋下，将刀架在她们的脖颈之上。几人借着月色打量她们，一个小丫头惊呼一声，被人一个手刀打晕过去。
　　为首那人沉声说：“想活命的话就老实点，别发出声音。”

　　被捂住口鼻的另外二人连连点头。
　　“确定是这儿？”为首那人低声问。
　　“错不了，春儿亲口说的。”
　　“嘿嘿，趁着城内乱起来之前将她们带走，那这几个女人就是我们的了！”
　　“是啊，就算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这里天高皇帝远，将她们掳走谁也找不着！”
　　这几个小丫头可不够他们玩的，白日在街上见到的那位小姐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儿，他们将目光放到屋内，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穿衣，娇嫩如莺语的声音自屋内传出：“寻梅？芸兰？”

　　另一道声音与她交谈：“外面出了何事？姐姐，我们一同出去瞧瞧罢！”
　　几人听到这几声轻唤，心中邪念不断攀升，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欲望。
　　两道趿拉着鞋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屋内烛火隐约跳动。
　　开门的瞬间，烛台脱手，砸在了地上。
　　两名女子看着脖颈上冒着寒光的刀，像是被吓傻一般僵在原地，清亮的眸中满是惊恐。

　　为首那人□□两声，粗糙的茧手落到身前这名女子的下颌，摩挲着对另几人道：“这外地来的小姐，就是细皮嫩肉啊！”
　　脸色太暗，几人只能瞧见这两名女子盈盈一握的柳腰，便跟着为首那人奸笑。
　　女子浑身打着颤，哽咽着不出声。
　　另一女子靠着墙不出声，像被吓傻了似的。
　　“过来！”为首那人十分不舍的将身前的人儿交到别人手中，自己提着刀与另一人跨进屋，这宅子中的布置不俗，小姐房中定有不少好东西。
　　变故陡生，门后各自提剑的两人敏捷闪出，一剑封喉。

　　门外两人见他们倒下便傻了眼，趁着这个空挡，被刚刚还哽咽的书云反手在那人身上扎了几针，那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被一头倒在地上。
　　最后仅剩的一名贼人被靠在墙上的书月折断手腕，手中的刀落地，人也哀嚎不止。
　　书月将他踩在脚下，袖中的匕首滑出，抵在他的脖上。书月望向门口走出的主子邀功似的道：“姑娘，留了个活口！”
　　抱厦中忽地亮堂起来，一众丫鬟提着刚燃起的绢灯与几十名护院一同出来。
　　书云接过一把剑，将被她封住穴位的那人解决。
　　一众护院将仅剩的那名贼人绑起，口中塞上布条带下去细细审问一番，又将那三具尸/体拖了下去。

　　他们都是端毅侯府与成阳侯府的人，林卿妤未让峻州府的人参与进来。
　　“你们都做的很好，有赏！”林卿妤声音不高，足以让院中之人都听个清楚，她又望向芸兰几人，“吓坏了吧？”
　　芸兰咬着下唇，与笙竹将被打晕的寻梅扶起，坚定道：“为着主子的平安，便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是不怕的！”
　　林卿妤心中微动：“都是好样的！”
　　她吩咐芸兰笙竹将寻梅扶进房中，将那伙贼人刚刚所说之话细细回顾一番。

　　“卿妤......卿念？”杨氏由张妈妈搀扶着出了房门，手扒在门上颤巍巍的唤着她们。
　　“舅母，我们无事。”林卿妤莲步轻移，走至她身前，执着她的双手任她细细打量。
　　林卿念也道：“舅母安心。”
　　杨氏将她们二人好好的打量一番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