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君属秋夜》冬日之门

81、辽王其人

　　当他们一路辗转，终于来到沈州之际，已是七月末。从西北到东北的路程进行得格外艰难，为了安全，他们还是选择了绕道而行，取道较为平整的道路，而非险峻的高山河谷。尽管如此，他们也都是两天一歇，在驿站和客栈中也度过了不少的时光。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或许是他们可以直接去辽王府中拜访。在离开黄沙客栈之前，元晗引拖客栈老板为他们向沈州寄送了一封书信。这封信便是给辽王元晗绥的，信中假借皇帝之命，言明了他们将于不久后前来沈州辽王府拜访一番。

　　倒也不算真正的“假借”，在寄出书信之前，元晗引同时也向京洛书信一封，禀告了在西北的发现以及西尔艾的计划等事，在信件末尾还交代了他们此后的行踪。故而，他们也姑且可以算作是因皇帝的命令而北上探亲的。

　　只不过，因为一直都在路上，他们的行踪不能确定，故而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同京洛城中的人通信了。所以现在他们也只能根据眼前的情况走一步看一步。

　　北方的夏天不似南方那般炎热。即使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也没有被太阳直射时烦人的感觉。沈州城看起来和他们造访过的其他城池没什么不同，只是城中多了一些穿着蛮族服饰，作戎族打扮的异族之人。

　　江欲雪放下车帘，侧过头看着元晗引，道：“沈州城里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漠？是天气原因吗？可是今天太阳还挺好的，不是吗？”

　　元晗引道：“或许他们这边本就是如此，大家都不苟言笑，又或者他们只是看上去冷漠。”

　　江欲雪恻恻地看了也一眼，小声说着，像是在抱怨：“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元晗引自然是听到了江欲雪小声的话语，笑着说：“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改日我们出门逛逛，想来就会知道了。”

　　“好吧。”江欲雪叹着气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一番，明日或是后日来城中逛逛吧。”

　　马车继续行驶着，路过繁华的市集，经过忙碌的人群，朝着沈州城的中心方向前进着。两旁的街景不断变化着，一会儿繁华一会儿萧条。直到越往里面走，街道两侧从商铺换成了民宅。虽说这条街上都是住房，但是每个宅子都是独立成院的，光从外表看上去，都能轻松地猜测到其中的景象是有多么的豪华与精致。

　　不过沈州城中的房屋建筑似乎都是大气豪放这一派的。虽说门口的装饰不拘一格，但是却又未曾失去精细。

　　江欲雪一路上都掀开车帘，津津有味地观看着，还不时和元晗引聊上几句。

　　直到眼前出现一座比起之前的屋宅更加气派华丽的府邸，江欲雪立刻明白了，这就是辽王府邸。

　　“到了吗？”她轻声问道。

　　元晗引点点头，收起摊开的书籍，说道：“嗯，是这里了。走吧，我们也准备下车了。”

　　他们在即将抵达沈州城的时候，曾在驿站中向元晗绥寄过一封书信，大致估计了他们到达沈州的时间。结果正如他们的估计一样，他们在三天后抵达了沈州。故而，当他们下车之后，来到府宅门口时，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仆从在等候了。

　　他们排成两列，立在门口，见着元晗引和江欲雪一行人下车之后，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礼，以迎接他们的到来。

　　在一片恭迎声之中，走出来一个形态板正的中年男子，行步端正，一看便是府里的老人。他走到元晗引和江欲雪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语气恭敬却并不低微：“老奴见过蜀王殿下，见过江姑娘。有失远迎，还请二位见谅。老奴是王府里的管家，二位叫我宋伯便是。二位还是先请进府吧，王爷就在正堂等着二位贵客远道而来。”

　　元晗引拱手道：“多谢宋伯。”

　　随后，他们跟在宋伯的身后，走进了气派豪华、占地宽广的辽王府。

　　辽王府中倒是不似外头那般粗犷，看得出来一些相较于北方建筑而言，更加偏向于南方那边的温婉含蓄的风格。两种风格的叠加倒是相映成趣，别有一番趣味。

　　走到正堂之中，只见期间立了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与元晗引有六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文弱，看得出来他在武功之上没什么天赋。

　　江欲雪对于元晗绥的印象并不深刻。或许是因为元晗绥在上书房中的存在感并不强。他读书成绩一般，武学考核也总是比不过几个哥哥，又没有兄弟姐妹，因此江欲雪在西书房中极少听到有其他人议论过他。他们也只在几次集体活动时打过照面，说过的话可能不超过五十句，而且基本上都是客套性的问好等话语。总的来说，江欲雪和元晗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完全不熟。

　　不过眼前的元晗绥倒是比她印象中的元晗绥更加成熟了。江欲雪记得以前的元晗绥好像更加文静，总是沉默寡言，在集体出行中也多是游离在集体之外，与他们这些女生几乎没有交流。而眼前的元晗绥，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多么活泼阳光的人，但是他身上的气质似乎变得更加阴郁了。

　　外头分明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为何，江欲雪却感到了一丝丝寒凉的气息。想到这里，江欲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参加三哥——三哥终于来啦。抱歉，最近府中出了点事，我实在是没抽出时间来迎接三哥和江姑娘。来，先坐吧。”元晗绥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先行了个礼，随后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欢快和轻松，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

　　元晗引也回了一个礼，兄弟之间倒也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过分客气了。他笑着说道：“无事，我们之间何必讲究那么多虚礼。”
　　说着，他和江欲雪坐在了正堂中的椅子上，元晗绥也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几个仆从走入正堂之中，手上举着一盘盘样式精致的点心，他们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把茶水和点心放在桌子上，随后鱼贯退了下去。

　　元晗绥和元晗引在一旁客套着随意聊了些离京之后的生活。江欲雪在旁边听得很是无趣，思绪也开始飞走，不断地开始思考着沈州城里可能的好去处。

　　“三哥，我听说你们在渝州破获了一起杀人案？”聊着聊着，元晗绥状似无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江欲雪的思绪也因此重新回到了正堂之中。

　　元晗引也是一愣，他皱着眉问道：“确有此事，不知六弟为何作此疑问？”

　　元晗绥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恼的模样：“……最近我这府中也出了一起命案。”

　　元晗引有些惊讶，继续问道：“可报告给了官府？是还没有查出凶手吗？”

　　元晗绥犹豫着点了点头：“是的……但我还没有将此事禀告给官府，毕竟我身份特殊，死去之人……的身份也不便透露。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引起沈州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谣言怕是也会满天飞，扰得我不得安宁……”

　　虽然看得出来元晗绥有些心急，但元晗引却是不动声色，神色镇定，在开口之前先端起茶杯，缓缓地呷了一口茶，才开口说话道：“不知六弟将此事透露给我，可是想要我来帮忙查案？”

　　元晗绥这回没再犹豫，很快地点点头，立刻说道：“三哥的猜测不错，我正是此意。若是三哥与江姑娘近日无事，不知可否考虑一下此事？虽说我也拿不出什么三哥稀罕的物件作为报酬，但是……如果日后三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定当在所不辞。”

　　元晗绥的性子果然还是没有变。元晗引在心底默默地笑了笑。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沉稳的人，实际上，只要对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元晗绥就会立刻给出确定的答案。所以，实际上，元晗绥是个行事有些冲动的人。

　　只不过得到元晗绥的承诺也是歪打误撞。在开口之前，元晗引也并不知道这个死去的人对于元晗绥来说会如此重要，重要到他愿意以王爷的身份给出承诺。

　　无论如何，元晗引此刻便不会再推拒元晗绥的请求了。但他依旧假意退让了一番，在元晗绥再一次劝说之后，元晗引终于点了头，同意了侦查这个意料之外的案件。

　　他放下茶盏，沉声道：“六弟，若是此刻方便，那我们不若现在就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元晗绥有些迟疑，他说道：“……也可，但我不确定那个地方到底是不是案发现场。不过还请三哥和江姑娘先跟我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发现……尸身的地方看看。”

　　听到元晗绥的话，元晗引和江欲雪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若是无法确定案发现场，那么这起案子可能还真的会有些棘手。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得先去看看，了解这个案件的基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