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幼时错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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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欲雪突然的异样令元晗引十分困惑。
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因为江欲雪开口他才接下的，目前看来也并不算复杂。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欲雪的脸色突然变得如此糟糕，只好小心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一路上，江欲雪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地思量着些什么。
元晗引陪着她一路走到了房门前，在江欲雪准备合上门的时候，元晗引上前一步，用手臂抵住门框，犹豫着低声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江欲雪微微愣了愣，她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自己应该率先说点什么，比如解释一下为什么心情突然低落。
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以什么开头。难道要将当年她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元晗引吗？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若是……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也可以将这件事交给资州县衙来处理。”看着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江欲雪，元晗引率先开口说道。
却没想到江欲雪的情绪似乎反而因为这句话更加激动起来了，她陡然出声道：“不必如此——是我失态了。”
“无事。”元晗引摇摇头，“你有哪里不舒服，都可以告诉我。若是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便是。”
说着，他走到江欲雪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伸手递给江欲雪。
江欲雪接过手帕，怔怔地看着手帕上的两只熟悉的胖乎乎的水鸟，这正是她初学女红时期的练手作之一，被她当做谢礼一股脑地全部塞给了元晗引。
她之前一直以为那些粗糙的手帕、香囊什么的，已经被元晗引丢在了不知何处，却没想到十年之后，他竟然还随身带着这样一块不好看也不实用的手帕。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顿了顿，还是将手帕还给了元晗引。
元晗引坐在她身边，耐心地等待着江欲雪平复好情绪。
“你是不是猜到了？” 江欲雪忽然发声问道。
“嗯？没有。”元晗引摇了摇头，不似作伪。
“是吗？”江欲雪仍然没有全信，她抿抿嘴唇，轻声说道，“我……想起了空庙案。”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也冷了下来，元晗引的脸色微变，他那双素来温润的眸子也结了一层化不开的霜。
他皱着眉，心中燃烧的火焰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他只说道：“怎么了？你慢慢说就是。”
江欲雪还是有些忐忑，她又问道：“如果我做过什么错事，你会恨我吗？”
元晗引因为这个问题而愣怔了片刻，他的眉头微皱，神情专注，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江欲雪因此而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突然变得十分漫长，她能够感受到每一次呼吸时身体内传来的鼓点声。
终于，她看见元晗引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江欲雪听到他说：“我不会恨你，无论如何都不会。”
元晗引顿了顿，又继续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更加愿意相信我看到的你。”
“可如果，不是——”江欲雪有些着急地说着，“我确实嫉妒白皎月，确实是我告诉了她云游四方的画仙在城外的空庙中！也是因此，她才在那夜独自前往。”
她急促地呼吸着，将长久以来不敢与外人言明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
“我嫉妒她可以在入宫的第一天就与所有人成为朋友，我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得你们所有人的喜爱。”
江欲雪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可是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我的口音嘲笑我……下了课也没有人过来和我说话，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为什么……她就不会像我这样呢？……我一直不明白。”
那段被忽视的时光如同再次浮现眼前，她讨厌那时候的自己，不仅仅是因为那时的江欲雪无人喜爱，也是因为她厌恶那时的自己。厌恶那个明明就是嫉妒别人，可是却要给自己的错误行为找一堆理由的自己。
哪怕她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想过真正要伤害白皎月，但是她确实也构成了“帮凶”。
虽然这四年来，她也为当年幼稚无知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是装作无事发生是无济于事的。她时常梦到四年前那个惶恐的夜晚，那个白皎月差点丧命的夜晚。
在位净影禅师传递消息之前，江欲雪确实不知道净影禅师的目的是将白皎月诱骗到郊外的空庙之中，痛下杀手。
那些天里，京洛城中确实四处都有人传言，说有个画仙近日里似乎会在京洛停留几日，也有不少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客准备觅得画仙的踪迹，前往拜访，求得真迹。
白皎月似乎也对这位画仙很感兴趣，她的母亲是位丹青妙手，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白皎月对于绘画也生出了十分的兴趣。
净影禅师的飞书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江欲雪的家中。
她有些疑惑：净影禅师这是在帮白皎月吗？为什么要告诉她画仙的借宿之所呢？
但江欲雪还是依照净影禅师的吩咐，将这件事“无意间”透露给了白皎月。
第二日，白皎月托贴身丫鬟之口向西书房的先生请了假，说是有事外出。她似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但是也没有人因此生疑。
可是过了酉时，白皎月却还是没有归家。
江欲雪也是在这时，才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虽然没有确定，但人命关天，她没有分毫的犹豫，便想出城去寻白皎月。
还是见霜劝她说：“小姐，咱们将这件事告诉巡逻的侍卫吧。天色这么晚了，您怎么可以一个人出城呢？”
江欲雪却忽然担心起来此事被上报，传到皇帝的耳中，于是她最终和见霜一起跑到了元暄聆新立的公主府中，请求元暄聆派人去寻白皎月。
或许是因为两年前在灵岩寺的那个“承诺”，元暄聆虽是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江欲雪的请求。
只是，元暄聆也告诉她：“事后，我会将此事如实禀告。”
此刻，江欲雪再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她还是同意了。
江欲雪没有想到，在侍卫找到白皎月之前，打猎归来的太子元晗瑾无意间路过空庙，听到了里面的异动，救下了白皎月，将她带回了京洛，并将他亲眼所见之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
皇帝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江欲雪在当夜就被抓去了大牢，她哆哆嗦嗦地交代了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坦白从宽，或许是因为念在她尚且年幼，皇帝在第二日便将她放了出来。只是，随着赦令一同到来的，还有一纸退婚书。
“无召不得入京。”
就这样，江欲雪匆匆地顶着罪名，来不及向白皎月道歉，来不及与任何人告别，也没有任何人来送别，回到了渝州。
自重逢以来，江欲雪好像一直都是轻松的模样，从来没有抱怨过几年前的事情。元晗引几乎以为，她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些往事了。
可是，眼前的江欲雪，却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她再一次陷入了自怨自艾的境地。
元晗引轻叹了一口气，他或许应该生气，应该质问江欲雪，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
那一年他因为母妃意外的逝世而无心其他任何事情，一直忙着调查惠妃死亡的真相，甚至因此和妹妹元暄聆疏远了，也因此时常旷课，几乎不曾见过江欲雪，也没有去打听她的情况。
对于江欲雪所说的这些事，他或许也有所察觉。但是他确实没有想到西书房中的其他人会与江欲雪也疏远了。他只知道白皎月确实很受欢迎。
他眼中的江欲雪，是坚韧的，是遇到挫折从来不服输的。或许也是因为被嘲笑过口音，所以她会对白皎月的事情如此敏感，如此耿耿于怀。
那么他呢？他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难道就能独善其身吗？
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在那时也做过许多在现在看来不应当的事情，也没有妥善处理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巨变，因此也疏忽了身边需要关心的朋友。
可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并不想离开她，或者说，想和她再有瓜葛，而不是从此以后，生活在一个城市之中，但是不复相见。
他说不清楚这是因为幼年的两小无猜，还是因为再次相见时她所表现出来的坚贞不屈，或是因为她已成长为与之前不同的瑚琏之器。
但是，他不可自控地被江欲雪吸引着，逐渐熟悉了身边有她的陪伴，照顾她、安慰她，和她一起破案。
现在，十八岁的元晗引，尽管也不敢自认成熟稳重，但他明确地知道，他不想看着江欲雪落泪，不想看着江欲雪伤心——如果可以，他想要抱抱她。
元晗引走到江欲雪面前，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地拥她入怀。
他轻柔地拍着江欲雪的后背，语气温柔而坚定：“都过去了……而且，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幼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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