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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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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非恩的婚礼热闹而圆满着。
这一天却发生了另一件事——小直参加到一半婚宴就匆匆离席。担心的蓝景寻后来接到辛解的来电——曲蘭服安眠药自杀。
医院病房内,被抢救回生命的曲蘭在病床上昏迷地躺着。病房外,小直低垂着头坐于走廊长椅上,看上去很累很累!每件事的发生总是那么意外突然着!知道父亲是谁是这样,遭到曲蘭憎恨是这样,得知母亲自焚是这样,发现自己有心脏病是这样,现在——曲蘭自杀又是这样!
我希望自己从没来过这个世界。这是以前她的想法。现在她却不再被允许说上这一句了——身体里此刻微弱依然跳动着强悍生命力的这颗心脏是小直给的——世界不是只有黑暗——说过每一天会好好生活。
曲蘭,我该拿你怎么办?
口袋里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小直的沉思。拿出手机,看了来电号码——是辛解的,犹豫了,还是接起。
她说,“还没睡?”
她说,“睡不着。”
她静,说,“挂了。”
她静,说,“好。”
今夜会无眠,明天也不知要面对什么。这通电话,她本不想拨的,但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这通电话,她本不想接的,但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曲蘭在零晨三点多钟苏醒了。扫视了一圈除她外无一人如死寂般的病房,一个讥讽的笑浮于眼底。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连生命也赌进去了,可依然还是换不来那人对自己一丁点的在意。
悲哀地闭上眼——她是个连眼泪也哭不出来的人。
突地一声推门的声音响起,很轻,但还是引起了病床上她的注意。张开眼,头微抬起,虽然病房里没开着灯光线很暗,但凭着走廊里那微弱的灯光投照,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门口的身影。只因她对这人太熟悉了。
“为什么?”
轻着脚步进房的小直在突听到这问话,一愣,往病床上看了去,然后开了灯,走近病床头。“你醒了。”瞧着曲蘭一直瞪视着她,惑了。一接到对方的死亡来电,她就立马赶去自己的住处将其送往医院抢救,没怪这人不仅私自入侵她住宅还打算将此作为死亡灵地,这人此刻倒还真能不客气好意思地再用这种不满的眼神瞪她。什么心态构造呀?
正准备转身不愿再搭理对方,突地脑海中想起什么不由一下恍然,原来对方在不满地是自己还没回答她问出的问题。只是,自己也挺无辜的。这没头没尾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她怎么去揣测对方究竟要问的是个什么问题。只好无奈回问:“你的“为什么”是指什么?”
“先将这床头给我调高!”
曲蘭的语势带着一点任性的命令。小直轻轻一耸肩,倒没为此感到不悦着。走向床尾,帮曲蘭把床头调到她感觉适合的高度。然后,就在床尾的这头等着对方的问题。
比起之前想问的问题曲蘭现在似乎更热衷于享受命令小直的快感。“我想喝水!”“枕头垫高下!”“给我洗脸!”“头发梳下!”……“我想躺下!”
被命令的小直脸渐渐绷了起来。这家伙故意的!当曲蘭再一次下令:“讲个故事来听!”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往边上的一张椅子一坐,一记冰冷的眼射向病床上脸向她这边躺着的曲蘭,“你想见到几个小时后的太阳,就给我到此为止!”
似乎是被她的话喝住,曲蘭在将脸及身子往另一边翻去后就真地禁声了。在这种禁声约莫持续了五分钟,床上的曲蘭也一直未见身子有翻动,一度地,小直以为对方是睡着了,起身见对方被子只盖到腰上,就走到床头想帮她拉上盖好,却在弯腰低下头手伸出的那一瞬间怔了——张开的双眼默默地流着滚动的泪水——曲蘭她在哭!
太过震惊让小直一时没法给出反应,或许该说她是在等曲蘭先给予她反应,毕竟以曲蘭骄傲的自尊心在发现她发现她在哭应该会发火地推开她,最不激烈的反应也应该是会马上盖上被子掩饰掉,可是曲蘭却一样她意料的反应都没有,仍旧是原来的姿势让泪水一直默默地流淌着。
小直心里开始不淡定地踌躇着。那个自己现在要怎么做?
——若无其事地当没看见盖完被子就退出房间?
——落井下石嘲笑一番激高对方情绪自动泪收?
——啰哩啰嗦刨根究底出原因再进行哄骗安慰?
以上,对着曲蘭她都做不出来。
最后,她去拿了桌上的那包纸巾无声递给曲蘭。曲蘭转过身来,手伸出,没接,是拉下她身子抱搂住她的头。“别反抗我!”强势的语句在哽咽的声音下听上去倒显得特别地无助。
小直没了挣扎。静静地任她抱着。
“要是你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
小直没动。因为曲蘭的眼泪应该没停。
“知道吗?我心里其实从来没有怨恨过你。知道你的身份是爸出轨后的女儿时没有,得知你选择远离我考去外地大学时没有,你毕业了因为别的女人不回本地工作时没有,你换了心脏瞒着我时没有……因为我知道,比起你心中的伤痛我的那一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直没动。因为曲蘭的眼泪似乎下得更凶了。
“认识你十四年,我喜欢了你十四年,一天都没落下。可为什么你还是不愿为我把离去的脚步驻停住?喜欢上我真的有那么难吗?你……怎么可以同辛解一起去参加婚礼,怎么可以就真地回应了她的感情,怎么可以不再给我希望,怎么可以……”
已不能指望曲蘭的眼泪能收住了!心中一声长叹,小直抬头强行从曲蘭手上挣脱出来起开身。在曲蘭不要的那包纸巾内抽出几张来,这次也不递了,直接俯下身帮对方把脸上的泪擦掉。
曲蘭眼眶里盈动的泪怔收住,哀伤的眼眸重新燃起了一道希望亮光,握上对方那双为她擦着眼泪动作虽有点蛮横又带着温柔的手。“我们在一起吧?我不再逼你得承诺我什么,我也可以不要求你要有多喜欢我,你只要待在我身边,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好不好?”
小直知道自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俯趴在曲蘭身上她哀伤地抱着对方。“曲蘭,别这样!看你这样委曲求全,我会心痛的。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能明显感受到身下的人因她这句话被打入了绝望的深渊,但小直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心软,除了这次,这一生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勇气去跟曲蘭说下面的话了。剥起这些话就是让自己又一次重复经历着那段刻骨铭心的痛。
“你一定不知道吧。当我妈在你家向我们四人公布我的身份后,我经受的不只是一向待我温柔的你在态度上突变的每一次碰面就冷言冷语的攻击,我妈待我的态度也一下变了,以前望着我的慈爱温柔眼神已被她自己强迫自己杀死,她基本上是当我不存在般地无视着……只有一种情况她才会把眼神再投注到我身上——就是当她说着要如何如何对你家进行算计报复时,那眼神那语气森冷得我每次都想逃开,但她不许,会用被单将我绑在椅子上逼我听着,揪起我的头发迫我与她对视。于是,学校与家里都成了我最恐惧去的地方。”
“但我仍希望自己能继续正常地生活下去,因为我一直希望着有一天一切又能回到原来正常的轨道。你不会再对我冷言讽语,我妈对我仍是温柔慈爱的。可我等来的却是另一个噩耗:我妈在家自焚了!我倒下了——好笑的心脏病病发——之前一直不知道——最后又死不了。”
“我满足我妈的遗愿入进你家的户籍,也如我妈生前所愿的在高考分数上要超出你,但我已无力面对你们任一人了。我想远离这一切。所以,尽管我曾与你约定过一起考入我们理想中的大学——J大,但我还是欺骗了你填报了个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不入流学校,因为这样你才会深刻地感受到我想要逃离你身边的决心,为了顾忌我有心脏病所以你是不会强行将我扣留在你身边的。”
“我如愿了,但却更加坚定了你想要得到我的决心。一次次地,你入侵我的领域,但你了解我,总会在我的极限爆发前留一个温柔的余地,让我对你恨不起来,但心的防备却一日日地对你更加严实。你知道吗,我内心中有一个最深处最深处的恐惧——我会不会也成为下一个我妈?你的爱越轰烈,我的这种恐惧越大,我深切地明白了一个事实——在你面前我永远无法平静着自己的心。所以,曲蘭,请你放开我好吗?”
手轻抬起,指腹上浸沾上的那一片湿意令曲蘭痛楚地将眼闭上。要放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