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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江怀瑾后来的几十年,总会在不经意间反复想起与秦翊铮初见的那一天。

      嘉靖四十五年五月,南巡的船只在扬州府靠岸,知府左靖辖同扬州商会三十六位行首,都虚席以待,准备以最高规格接待这位皇长孙。可第一个上门的,竟然不是天潢贵胄,而是司礼监大珰黎贤。

      这位大珰面白无须、慈眉善目,进门的一番话却震惊全席:他要求扬州府明年纳贡十万株琼花,三月起运、五月抵京,否则便要夺了左靖的乌纱帽和三十六位行首的项上人头。

      但早在去岁,司礼监掌印太监曲诚南下,扬州商会诸行首凑了一万两雪花银向他行贿,曲诚说得很笃定,今年的贡品必是芍药。因此今年整个南直隶早已尽铲琼花,遍植芍药,别说是明年三月,就是后年三月也交不出十万株琼花来。

      无论是司礼监内部倾轧分裂,曲诚收了钱不说实话;还是大珰互相勾结,做局套牢扬州商会,用性命要挟,彻底吸干他们的家底。来自大周最高的权力中枢的算计,扬州商会都无力逃脱。三十六颗项上人头,这代价太过沉重,几乎是端着摧毁整个扬州商会的架势而来。

      “二十四监为何如此翻脸无情!况且左知府也是科举出身,难道他们就不怕左知府进京伸冤,都察院弹劾内朝吗?”江怀瑾听闻,几乎拍案而起,惊怒道。

      盛天澜却出乎意料的冷静,甚至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惨然:“这一次,无论是内阁还是朝臣,都不会帮左知府的。”

      江怀瑾愣住。

      盛天澜说:“左知府告诉我,南巡的队伍里,太常寺卿严世蕃也在。”

      “他这次来,是亲眼来看我的下场。六年前我死里逃生,其实他从未忘记。他本可以坐在京师里,但他非要亲自过来,就是要用我的血告诉所有胆敢得罪严家的人,即便是功名加身、即便是腰缠万贯,在他严家父子面前,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所以就算左知府奏折递到御案上,内阁也有办法给他拦下来。”

      盛天澜说:“怀哥儿,你不必为我再做打算了。我的性命是保不住了,但是余下三十五位行首还有得救。司礼监和严世蕃都是认钱的主儿,你去和他们谈,看能不能用钱赎命。”

      江怀瑾看着盛天澜,没吭声,捏紧了拳头,转头就走了。

      第二日她就去敲了登闻鼓,在府衙见到了皇长孙、裕王世子秦翊铮。

      在敲鼓的过程中,她完全是凭借一腔孤勇。她知道如果按照盛天澜的吩咐照做,他的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所以她选了直接找皇长孙,毕竟天家子嗣,她想应该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去看内宦和佞臣眼色的地步,也许愿意出手保住盛天澜一条命。

      她知道这位裕王世子只有十五岁,和自己同年,应该是很年轻的,但是她没想到这位世子如此俊美。

      玄色的鹤氅,绯色的裾衣,戴着白玉嵌金丝的冠子,腰间悬的九转麒麟佩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在光照之下熠熠生辉。额间勒一条镶东珠的朱色抹额,更衬得眉如翠羽、目如点漆,那东珠的光华被他明湛如秋水的一堆眼眸衬得黯淡无光。身材削瘦,革带在腰间勒得只剩一抹,行动之间衣摆摇动,仿佛有暗香在他周身流动。他出现在室内的一瞬间,整间府衙都被他照得亮了几分。

      秦翊铮甫一走进前厅,就见到儒服青衣的一位少年。眉清目秀、唇色殷红,身材不算高大,但气质干净,犹如霜雪。她知道这一定就是敲登闻鼓的江秀才,因此直接入座,径直问:“黎贤是如何跟你们说的?”

      江怀瑾忙拱手行礼,道:“他向扬州商会索要十万株琼花,明年三月便要起运,五月必须到达北平,如果耽误陛下祭祀,即刻处死三十六位行首。”

      “可有转圜的余地?”

      “二十万两。”

      这个数字让翊铮再次震惊。整个去年,国库收入不足二百万两,但却支出五百九十五万两,亏空将近四百万两,这个数字几乎是所有人提都不敢提的。而司礼监与严世蕃做局一次,就要整个扬州商会拿出二十万两,全国十分之一的收入。

      震惊之余,她也不得不问:“那扬州商会一年收入几何?这可是三十六条命,三十六家的家主,想来凑一凑不至于拿不出来?”

      江怀瑾霍然抬头,眼中悲愤之光雪亮:“不是钱财的问题!这其中涉及到八年前的一桩冤案,更涉及到内阁相公,请世子殿下允我如实道来!”

      秦翊铮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但说无妨。”

      耕读之家,生父早亡,寡母靠织布供养他一路进学,十四岁考下举人功名。小琼林宴,雨夜一片慈母拳拳之心,却被荒淫权贵觊觎。铜梭自戕,血透车厢,求告无门,只得了一口薄棺、二十两碎银。匹夫之怒,欲血溅五步,却苦于身无武艺,只得被投放大狱、剥夺功名。等到好不容易逃出一条生路,家连着棺材都被烧成了一把灰,连一根骨头都没给他剩下来。开宗除名,远走他乡,正待弃文从商、重振家业,却被怀恨在心的权贵再次摧毁一切。

      江怀瑾说着,眼中热泪满盈,再次跪地叩头:“盛天澜之于南直隶女子,犹如再生父母。如若殿下不信,请随我参观广陵织造坊,一看便知!”

      翊铮和简行殊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震惊,她起身道:“带路。”

      这一次参观织造坊,让后来的翊铮记了几十年。

      广陵织造坊的布局很简单。围绕扬州府郊区,在地势平坦、气候干爽之处起楼,前院进车、后院走马,利于搬动布帛。两侧是耳房,用于储放织机和修葺的工具。中间共有工房四间,每间有二百台织机,田字形分布。每台织机由三位织妇负责,轮番作业,按工时计算酬劳。

      “除去原料,一匹棉利润百文,麻八十文,绫罗更贵,能挣到半分银。按理来说,应当让所有的织机都产绫罗,才能挣更高的利息。”江怀瑾站在库房里,低头摸着一匹鹅黄色的绫罗说:“可是不行,殿下。绫罗的原料是蚕丝,如果盛家广收蚕丝,次年蚕农必然加倍养蚕。幼蚕金贵,又密集养殖,只要有一年闹了蚕瘟,或者桑病,南直隶数万蚕农便要饿死。也许盛家的织机还能开动,但这些蚕农就必须卖儿鬻女。”

      “南直隶的农田众多,如果广收蚕丝,桑木挤占了稻田、麻田、棉林,佃户、林工便要转行种桑。可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种,也不是每块地都适合。总有人风调雨顺,也总有人颗粒无收。强行以更高的利润引诱百姓更弦,后果就是半饥半饱,一定会有人倾家荡产、甚至带来饥荒。”

      这些是秦翊铮和简行殊从未接触过的,二人凝神聚气的听着,一边默默数着库房里堆积的丝绢,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流水和盈利。

      江怀瑾道:“殿下知道广陵织造坊一年能有多少利润吗?”

      翊铮沉吟几息,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江怀瑾苦笑了一下:“除去织机维护和购买、织妇的薪酬、铺面的租金,一年流水,不足一万。”

      翊铮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这不可能!九座织造坊,七千二百台织机,怎么可能一年攒不下一万白银呢!”

      “如果按照我说的法子,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也攒得。”江怀瑾道:“广收蚕丝,全织绫罗,每匹绫罗再降价五厘,如此可尽得南直隶及江西、湖广乃至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的市场。然后趁棉花、黄麻无人收购、价贱之时大肆进货,可再压原料成本十之有三。再改织妇的工钱,从一吊钱压到半吊钱,裁撤节礼、工伤、寒暑贴补,每台织机改为两人负责,每日上工六个时辰,也是有大把的织妇愿意做的。如此一年,流水便可净增一倍;往复三年,等占领了整个南边的市场,十万雪花银轻易便可得了。”

      翊铮沉默了,她知道这位江秀才说的是事实。

      “但是不行,殿下,盛家不能这么做。”江怀瑾眼中满是泪水。

      “因为这些织妇,大部分是南直隶的女儿。有些是父母养来为兄弟换彩礼的女儿,有些是丈夫死后被族里逼迫嫁给叔伯的寡妇,有些是大户人家逐出的通房婢女、发卖的妾室。最重要的,是从明州府和泉州府来的,被倭寇劫掠过的城镇流民,和因为海禁而无法出海的渔民。”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如果织造坊亏空,就面临关张。没有与家里的青壮年持平的薪酬,她们就要被当成换彩礼的筹码、传宗接代的肚皮、泄欲买卖的工具。明泉二府的女子,大部分父兄都曾跟着官军在前线抗击过倭寇,她们逃难来扬州府,是因为家里男丁几近死绝。”

      “殿下有没有听说过扬州瘦马?”

      “没有了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织造差事,殿下你知道,在名妓如云、人人以眠花宿柳为风尚的扬州城,这些失去父兄庇佑的流亡女,会被迫走到什么道上去吗?”

      江怀瑾微微一笑,想起来这一年多在扬州的所见所闻,眼睛里却全是悲恸:“殿下,二十万两白银换三十六条命,不是拿不出来。织造坊不挣钱,可是没关系,我们只要能割一笔肉,打通二十四监任何一位大珰的门路,都能拿到更好的差使,盐引、漕运,哪一件不能让盛家的身家翻上十倍?但是不行,盛天澜今年二十一岁,他能等这笔钱等到四十一岁,可是广陵织造坊、这两万一千名织妇等不得。人活着,要吃饭、要穿衣,夏日要冰、冬日要炭,小儿要进学、老人要吃药,织造坊停七日,就有织妇要去另寻生路。他......不愿意让她们另寻‘生路’。”

      “扬州商会三十六行,共计三十六位行首。盛家通衣料买卖,因此广开织造坊。此外,还有管米粮的杜家,开的是舂米田庄;管笔墨的刘家,开的是义学;管药材的周家,开的是济善医坊;管丧葬的齐家,开的是无名义庄。殿下,二十万两白银拿出来,我们元气大伤,这些机构十年之内是再也开不出来了。流民、孤儿、病患、荒尸,以及我这里的织妇,都......”

      江怀瑾苦笑一下:“能活着,谁愿意死?可是,总有比自己的性命,更加珍贵的东西。”

      秦翊铮垂下眼睛,在自己的靴面看见了一滴水痕。

      “修身、齐家、治国,我奋力读书,日夜头悬梁、锥刺股,是以为我一步一步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就能改变身边人的命运,就能兼济天下。可是,原来考取功名,最后能变好的竟然只有我自己。”江怀瑾说:“我不知道这个国家出了什么问题,外有倭患、内有蠹虫,好像一片太平盛世。明明今上身体康健,四方诸王臣服,宇内吏治驯服,但是我们扬州商会,竟然只能用自己的三十六条性命去填补南直隶的窟窿。”

      她的声音甚至带了泣血一般的苦涩:“殿下,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佞臣吗?可是以严嵩父子一家之力,竟然能至于此吗?”

      这句话实在太过诛心,以至于秦翊铮实在不敢开口、也无法接话,昏暗的库房内唯余一片死寂。

      “我......我会回禀皇祖父。”长久的沉默后,翊铮哑着嗓子开口:“你的问题,我需要时间去回答。但是在此之前,我以我的姓氏向你保证,扬州商会的三十六条性命,我必然保住。”

      她抬起头,看着窗棂里投射而入的日光,和日光中飞舞的尘埃,又重复了一遍。

      “我必然能保住。”

      在翊铮下令释放扬州商会三十六位行首之后的第二天,黎贤就气势汹汹的找上了门。他这时候一张笑脸也挂不住了,慈眉善目也挤不出来了,脸阴沉得像要滴水,皮笑肉不笑的冲着翊铮说:“殿下可想好了,三年一贡这是祖宗规矩,坏了皇爷的大事,就算是小爷怕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翊铮看着这条死阉狗瘦长的脸,心里厌恶之情盛涨:“既然我才是南巡的钦差,大伴只要听我的吩咐就是。耽误了差使,皇祖父那边自有我去承担,大伴且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黎贤拂袖而去,翊铮心头火直冒,抬手狠狠灌了一口茶水,问简行殊:“冯保那边去问了吗?”

      简行殊点了点头:“问过了,他答应帮我们从中斡旋。印绶监向来被司礼监稳压一头,对于黎贤办砸了差使,冯保自然喜闻乐见。”

      翊铮心下松了口气,还没把这口气吐完,访客又再次上门。片刻之后,翊铮看着笑容款款、带着滚圆肥胖的肚子缓缓走进来的严世蕃,心里说不出的疲惫,但脸上依旧挂起了笑容。

      “这世间的人,不应当非得在殿下眼中辨出好恶,只要好用,就是好人。”

      可是,当真如此吗?她明明知道严氏父子横行朝野、贻害天下,却也要为了自己在皇祖父面前的脸面,去钻营讨好吗?

      严世蕃笑容和善,话音也是很甜腻:“......不过是一个商贩,得罪了我事小,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任谁也容他不得。再说,扬州富庶,天下皆知,若能得一二孝敬,自然要先请世子过目,连带着为裕王殿下、王妃和次妃也要选几样珍品。”

      翊铮沉默不语。

      严世蕃见她始终不回话,笑容也渐渐淡了,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泛出阴毒:“殿下是不肯卖我们严家这个面子了?”

      翊铮抬起眼睛,直视着严世蕃,一字一顿道:“盛家无罪。”

      严世蕃的脸上,那笑容瞬间如泡沫般消失。大概是太久没被人当面这样直白的顶撞过,他肥肉堆积的两腮顿时咬紧,几乎能看见青筋暴出。他的声音依然很和蔼:“来日方长。既然殿下不肯交在下这个朋友,那在下也只好道一声,‘凤子龙孙、高攀不起’了。希望殿下福寿绵延,裕王府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翊铮看着严世蕃起身,把那盏一口未动过的茶水举起来,在自己面前横着泼下,是一个生者祭奠死人的手势,始终没有说话。她沉默的看着严世蕃倒完茶水,将盏子信手一甩,在地板上溅裂得到处都是,然后大摇大摆的一脚踢开房门走了。

      简行殊看着她攥紧的拳头,脊背因为强忍屈辱而略略发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郑重的发誓:“小殿下,我日后必杀此僚!”

      翊铮咬着牙,却是冷冰冰笑了一声:“哪里轮得到我们出手?你且瞧着,将来有我要他好死的时候。”

      她闭上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有天下人要他好死的时候。”

      船只回程那日,扬州商会三十六位行首素服撑伞,在码头相送。

      翊铮这才第一次看见了盛天澜。果然是翩翩君子,长身玉立站在众人之中,也能一眼认出。她看了眼盛天澜,又回头看了一眼简行殊,暗自想,盛天澜出事之时是举人,简行殊也考上了举人,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几岁。若简行殊逢了这样的大难,她就算是豁出去这个世子之位,也要为他伸张冤情的。

      盛天澜带着诸位行首给她见礼,翊铮摇头,让他们赶紧起来。

      “扬州商会三十六家是殿下所救,日后定为殿下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盛天澜郑重其事,他身后抬起了同样的三十无双满含热泪和感激的眼睛。

      翊铮将他拉起来,说:“皇天后土,人神共证。既然这世间有人,就有公道。公道不会放任奸人横行、坐视好人受难的,盛会长,你当多多勉励自我,广开织造坊,福泽更多的州府女儿。其他行首亦如是。”

      盛天澜垂头应诺。

      翊铮便回身上船,及至登舟之时,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对盛天澜道:“你那位义弟,是否明年要参加乡试了?”

      盛天澜点头:“正是,他将回祖籍九江府去考。”

      “乡试可不比童生试,搜身检查严苛无比,希望你这个义兄能为她多加打点,勿令烦忧。”翊铮意味深长道:“请你转告令弟,江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右承宣布政使余大人,曾是我的老师、国子监司业章涵先生的同门,我已请老师修书一封,请余大人在乡试之中,对令弟多加照拂。”

      盛天澜有些迷惑,似是不明白堂堂世子为何会对一介秀才青眼有加,但还是感激道:“多谢殿下!”

      翊铮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上船去了。直到御船悠悠离岸。码头送行的众人逐渐远去缩小成了星星点点的黑影,仍未离开。

      简行殊见她不肯进舱,仍在远远看着码头,便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说:“既然关心那位江秀才,何必不干脆挑明?非要迂回婉转的请老师出面,平白欠余师伯一个人情。”

      “如果不是有苦衷,我想她不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如果能够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命立足于天地之间,没有人会愿意借用别人的身份汲汲营营,活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翊铮说:“科举搜身之关严苛,众目睽睽脱得几乎只剩亵衣,还要让抄检的差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她如何能不露馅?让余师伯卖个面子吧,想个法子先让她混过去,将来到了京师参加春闱,我再来想办法。”

      简行殊无奈的笑了一下。

      时间又回到七日之前,江怀瑾单独前来拜谢之日。

      翊铮在老地方接见了她,顺道问了问她的身世,江怀瑾半是迷茫半是实诚的说完了,翊铮笑了一下:“所以,在你姐姐不慎失足溺水之后,你们全家就搬去了九江府准备举业是吗?”

      江怀瑾点头。

      “那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江怀瑾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像是怀念,又像是厌弃。她低声说:“......念璋,所以爹为我取名怀瑾。”

      民间有说法,生女则给她瓦片玩耍,生儿则给他玉器玩耍,所以称生男孩为“弄璋之喜”。念璋,其实也就是招娣好听一点的说法罢了。

      翊铮看着江怀瑾眉宇间瞬间低落下去的神色,语气很温和:“昔年我的老师章涵先生出生,他的母亲梦见月落水瓮、白龟浮起,所以曾祖父为他取名‘白圭’。后来考童生试时,因年岁尚小,受到荆州知府李士翱的怜爱,以朱子名句‘涵养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养为首,致知次之,力行又次之’勉励他,为他改名章涵。如今我也有一个字想送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江怀瑾霍然抬头,双眼明亮:“请殿下赐名!”

      “驰。”翊铮轻声说:“‘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小江,我为你取名‘驰’。是愿你前程广大、一驰无阻,也是愿与你君臣相得、千乘并驰。”

      江怀瑾已经说不出话来,茫茫然看着秦翊铮,嘴都合不拢。

      秦翊铮却只是一笑:“希望你喜欢自己的新名字,江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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