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陌长卿

15、云雾&十三

　　“看来菀芷已被发掘，”秦笙将记载的册子纳入袖中，“现在只需回凤凰居交换信息，如若不谋便抢过来。”
　　慕予看向菀芷山谷方向，落日逐渐朝山谷方向移去，“目前还是先以和平为主。”
　　江卿瞥到刘盼楠尸首旁露出一角庇佑符，在腰侧虚掩着。
　　他将庇佑府从棺中取出，红色底子上用金线勾勒出“庇”字。
　　“往事的灵器。”顾习将庇佑符系在江卿腰间，“往事凶险莫测，我们尚且自保，或许对你有益。”
　　江卿攥着庇佑符，低头闷声道，“哦…好。”
　　待众人离开灵婆庙，金像泛起金光睁开眼睛，“
　　【往生者秦乾渊—199367】愿望下放中…”
　　“【往生者余浩—199373】愿望下放中…”
　　“信徒愿望已实现，既已如愿，莫忘其返。”

　　凤凰居的门扉大开，里面桃花化作的穆逸亦消失不见。
　　秦笙迈入凤凰居，用火折子引燃桌角的油灯，油灯昏暗不明闪烁几下熄灭了。
　　他蹙眉再次引燃油灯，油灯再次熄灭，“看来不止归故里，整个往事都是颠倒的。”
　　“颠倒?”慕予望向四周，回忆起思淼曾言过的一句话。
　　一楼采光不好…
　　顾习举起火折子半蹲在地上，火焰朝下方吐舌，“被掩饰的东西才我们想知道的不是吗？”
　　“那是自然。”穆哺鲤站在楼梯口上，望着楼下的几人，穆阳紧随着她身后，“我们在菀芷探到一些信息，可以同你们分享，但是我要你们在灵婆庙全部的信息。”
　　秦笙将无心化作长明珠照明，将册子放在桌上，“为表诚意姑娘先讲关于菀芷的内容。”
　　“菀芷是暮歌被屠杀之后抛尸的乱葬岗，曾经在牧篾战役中死去的将士也在菀芷。”穆哺鲤将列星的笔记册子抛给秦笙，“关于里面的东西笔记里有详写。”
　　秦笙单手接住笔记，蹙眉看着上面的文字。
　　慕予看到秦笙这般便凑过来看着笔记上的文字， “我看看。”
　　秦笙将笔记递给慕予低声道，“能看懂吗？”
　　“大概。”慕予指着笔记中的文字，“我试试看。”
　　“传说自菀芷离开的百姓，身体状况日益下降，有人说里面有邪神存在，会吸食人的魂魄，收去人的精魂。
　　我为一睹真相，拜访暮歌进入菀芷山谷，周围环境有些荒凉寂静，百草不生，横尸万里。
　　比起山谷或许它更适合叫乱葬岗。
　　是的，经常有人在这边抛尸体。
　　我目睹过苍生的冰冷和险恶，听过苍生的残杀和哀嚎。
　　当时有个骷髅朝我扑来，我暂且将他命名为‘活死人’。”
　　秦笙听到“活死人”一词，“这便是菀芷重生出来的人吗？”
　　“大概是。”慕予向后翻一页，继续往下面看。
　　“他们有些异于常人的敏捷，我想他们大概利用某些方式，像人衍生出技能提升自己。
　　经过几天的跟踪，我渐渐发现他们可以通过吞噬对方来获取自身的能力加强，在这种地方可以吞噬对方来帮自己?我不禁惊叹于这种生物的恶行，这太匪夷所思了。
　　我的心境受到强烈打击，我停止这次探查，等我调整好心态再次探查的时候…”慕予停下来没有继续再讲下去。
　　秦笙抬起眸子看他，“后面怎么了？”
　　“后面说…”慕予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当时暮歌已经灭亡了，这令我感到痛心。”
　　秦笙听到这里脸色有几分异变，他不可惜自己国家的覆灭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剩下的呢？”
　　“我没有忘记我来时的目的，我在里面寻找当时的‘活死人’，想要观察他们身上的奥秘，并且杜绝此后的灾祸。
　　我行走很久，寻找经常出没‘活死人’的地方，然而遍地白骨，四周寂静。
　　意味着我将再也研究不到‘活死人’的构成，但同时也庆幸此后不会再有‘活死人’的灾祸。
　　此次我平安无事的走出山谷，我想里面大概多了一位守护神。
　　守护神是上天赐予人类的一份礼物，算得上真正的神明。
　　落款是列星。”慕予将笔记的内容读完，放置桌上。
　　顾习抵着扇子思考，“这么看来她所言是正确的。”
　　秦笙指着上面两个字，“慕予，这二字是何意思？”
　　“神明。”
　　“阙思公子说，菀芷山谷重生的人是非人的，”顾习道，“那我想他们能够平安出来应该就是靠这个‘神明’。”
　　“我的线索给你们看了，”穆哺鲤从楼梯口走下，将手按在桌子上的册子，“那你们的线索可以给我了吧。”

　　顾习给慕予留下剑讯，“我同阿卿先去勘察这层的情况，慕公子与凤仪便与他们周旋。”
　　秦笙将册子用手压住，“等等。我想姑娘和在下耍诈就不好玩了。”
　　穆阳将剑脱鞘，穆哺鲤一记刀眼瞥过去，他只能将剑按回剑鞘。
　　穆哺鲤双眼含笑看着秦笙的眸子，“我何时诈过公子?这般冤枉我倒是委屈。”
　　“姑娘还未告诉我们菀芷的‘神明’究竟是什么？换句话说，姑娘并没有告诉我们你们如何从凶险万分的菀芷逃生?”
　　“运气好咯，”穆哺鲤暗中较劲同秦笙抢着册子，“公子想要知道这个倒不必拐弯抹角。”
　　穆哺鲤将手从册子上拿下，“不过是得了菀芷留影片段中的暮潮军遗骸帮助罢了。暮潮军是一队弓箭手，隶属穆逸部下。”
　　“那在下可否询问姑娘一件事情?”慕予看向穆哺鲤问道。
　　穆哺鲤思考片刻，衡量几分道，“你问。”
　　“姑娘进入凤凰居的时候可曾见到一个身长七尺有余的男子，身着浅粉衣衫，头上簪着一支桃花。”
　　“不曾。”穆哺鲤掩面打哈欠，“现在可以交换你们的信息了吗？”
　　秦笙将手从册子上抬起，“这是第一任灵婆娘娘的资料，我们经历的三个阶段对应的是灵婆娘娘的祭天过程。灵婆娘娘产生于欲望，而思淼是未登台的第九任灵婆娘娘。”
　　“我猜测正常的灵婆娘娘祭天应该是四个阶段，最后一个是登台。”慕予朝秦笙道，“所以往事的核心人物是思淼。”
　　穆哺鲤打量着对面的两人，“往事凶险，不如诸位同我们结盟。”
　　“此为上策。”慕予朝他们行礼。
　　顾习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握着拿着罗盘，江卿跟随着顾习归来，摇头道，“黑暗之中无边无际，容易迷失方向，探查不清。”
　　太阳自山半腰开始移动，晚霞铺满天色，暮色笼罩着杞梓城。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慢一快连续三次的梆子打更声再次响起。
　　顾习挑起花窗看着空无一人的街上，“在灵婆庙的时候貌似从来没有听到过打更。”
　　“在往事中也没有听到过。”江卿想起不论是何地点，只要进入回溯也没有听到过。
　　慕予将指尖搭在秦笙掌心传话，“你还记得之前在暮歌的时候有打更吗？”
　　秦笙看着慕予摇头，回道，“早年之事，早便遗忘了。”
　　顾习望着外面天色渐黑，“上面可以居住，诸位不如先休息。”

　　“你觉得往事的载体会在哪里？”慕予看向窗外晦暗不明的月色。
　　秦笙半蹲在慕予面前，抬头看他，“不如去看看?”
　　慕予沉默许久低沉道，“倘若我一人，我便无所畏惧。如今却是两人，我尚不够格带你涉险。”
　　“好吧，故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往事是颠倒的吗？”秦笙戳一下慕予的额头。
　　慕予摇头道，“不知。”
　　“你还记得进阵的时候路面是什么铺成的?”秦笙笑着问他。
　　慕予回想道，“玄冰道。”
　　“是的，”无心在桌上化作三寸小人和带着龙角的异兽，“当时有个小人特别喜欢异兽，偏生异兽喜欢赤脚而行。”
　　“但青沥砖堆砌而成的路面凹凸不平，不适合赤脚而行，于是这个小人便下令拆除所有的青沥砖改为玄冰道。”三寸小人举着小旗子呐喊，身后出现一个三寸长者。
　　长者将书简摔在地上，小人跪在地上不语，“可是小人的父亲不同意，说玄冰路面不适合通商行走，小人违抗父命修做玄冰道，小人父亲大怒，罚小人在万罪台上赎罪。”
　　小人跪在台子上，整日整夜跪在地上，“小人父亲便说要恢复之前的道路，小人不同意，将簪缨取下，甘做庶人。”
　　长者站在小人面前，小人却将头冠取下。
　　小人俯在地上，长者愤然而立。
　　“那后来呢？”
　　“小人同父亲博弈，允诺玄冰道对苍生利大于弊。后来小人父亲以擅作主张削去小人的官职，玄冰道也就这般被留下来了。”小人消失了，鸿鹄羽躺在桌上。
　　秦笙望向慕予，“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冰道，才形成了往事的颠倒，或许我们现在就处于冰道的另一面。”
　　“这个小人是你的哥哥秦乾渊吗？”慕予思考片刻便笃言道，“异兽应该是昭仪。”
　　“故人自是聪慧。”
　　“暮歌秦氏倒是多深情男子。”慕予打趣道，“暮歌称第二，可是无人敢称第一。”
　　“也不全是，毕竟流言蜚语说道，暮歌皇同西域公主向来感情不合，况且二哥他可算不得深情。”
　　“自古以来甘愿为心上之人削去官籍的寥寥无几，皇子的话更是前所未闻。”慕予又道，“况且秦公子也道是流言蜚语，那么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但那时也没用意义了，毕竟想知道的人早便不在了。”秦笙转而道，“不过——故人猜猜倘若是我，我会怎么抉择?”
　　“尚且不知。”
　　“我倒是认为倘若用官籍，便可换得心上之人的笑，那此变为上册。”
　　慕予看秦笙这副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千金难买佳人笑?”
　　“那是自然，”秦笙望着他虔诚道，“但既无心上之人，便为故人长存于世，愿意同故人生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