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亡》宇圣泽

1、第一章：见面就拔枪

　　“滴答…滴答…叮！”

　　病床上的少年垂眸看向这个无数次提醒自己到了半夜十二点的闹钟，默默地合上手中的书放在它旁边

　　少年平静地拿过水杯和药，全部灌入了口中，然后赤脚走下床来到窗边

　　夜晚的风轻轻拂过窗帘，少年微长的头发下掩盖着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淡蓝色的眼睛，沈萦瑞看着窗外，城市中些许灯光和夜幕上稀疏的星星相映衬，又吹来一阵风，吹动着沈萦瑞身上稍大些的病服以及右耳上的红色的六芒星

　　有些冷了

　　沈萦瑞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来关窗，窗外却突然垂下一根攀岩绳，还未等他反应，一个白色的身影紧接着出现

　　那人一脚踩在窗框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裹腿长靴，另一条腿吊儿郎当地垂在外面，含笑的表情，淡灰色的瞳孔，眼神却透露着危险，白色的狼尾在空中吹的凌乱，左耳上挂有一个亮眼的十字架耳坠

　　下一秒，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嗯哼~不想死就进去”对面笑了一声

　　“……”沈萦瑞这才发现对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血迹浸透了白色的衬衫，抓着攀岩绳的左臂还在往下渗血

　　沈萦瑞听话地后退了几步，平静地看着他

　　白发少年轻巧地跃进窗户站在他面前，手中的枪始终没放下

　　“别紧张~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毕竟这么好看的脸扭曲了，我可就不喜欢了~”那人还是一副微笑着的模样

　　“这把枪不是已经没有子弹了吗？”沈萦瑞一脸平静的真诚地发问

　　“哈哈~真有趣”那人拿起枪玩味地挑起沈萦瑞的下巴“想试试吗？”

　　“……”沈萦瑞垂眸看着那白皙的手指握着的小型消音枪，看不出丝毫恐惧

　　倒是白发少年有些疑惑“你不害怕吗？”

　　“有点儿。”

　　“哈？哈哈哈哈……“那人疯癫地笑起来“你真有趣……”却转而掐住沈萦瑞的脖子，表情变得疯狂“那你还敢跟我开玩笑？”

　　“呃…不…不是……”沈萦瑞被掐的喘不上来气

　　在沈萦瑞快撑不住的时候那人猛地松开手，跑到窗户盲区的墙角，警惕地看着窗户的方向

　　“咳咳…咳……”沈萦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看向窗外

　　窗外的攀岩绳上又下来了一个金发男人，看着不比他年长多少，以一个同样的姿势吊在攀岩绳上，脖颈处带有一个十字架项圈，不同的是他没有拿枪

　　”晚上好”金发少年温柔地打着招呼并摆摆手“还没有睡觉吗？”

　　“……嗯”沈萦瑞慢慢点头

　　“是吗？打扰了，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少年礼貌询问，并且全程微笑，如果他不是挂在窗外，到挺像是温柔的高中学长一样

　　“……”沈萦瑞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看见我那个不听话的弟弟从这里过去？”少年睁开了眼打量着沈萦瑞，嘴角依旧扬着淡淡的向上的弧度“或者说你把那个白毛藏起来了？”少年笑的愈发危险

　　屋内的白发少年死死盯着窗外，屏住呼吸，手上不由得攥紧枪壳子，浑身颤抖，他感到一阵反胃

　　太恶心了，真是要吐了

　　“没有”沈萦瑞淡淡开口“我没有看见任何人”

　　“……”金发少年收起了笑容，上下审视着穿着病服的沈萦瑞，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寒气

　　屋内的少年很意外但没有过多表达，他看向沈萦瑞的眼神迅速从惊讶转为警觉

　　“啊啊……那好吧，晚安，祝你好梦”金发少年恢复原来的笑容，温柔地告别，在他说话期间，他的身后有三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掉落，紧接着他也摆摆手 松开攀岩绳任由自己向后坠落

　　沈萦瑞急忙来到窗边向下看，什么也没有，四个人仿佛被黑夜吞没不见了踪影

　　仅仅只是一瞬间，沈萦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被白发少年扼住喉咙摁在床上，右手也被禁锢，那把空枪壳早就被扔到了一边

　　“为什么帮我？！你什么目的？！”白发少年紧紧掐着沈萦瑞纤细的脖子，眼神里尽是恐惧与防备

　　“咳…呃……”沈萦瑞被掐的喘不上气，双腿本能地挣扎，却被对方压的死死的，他左手颤抖着攀上对方带伤的手臂，艰难地开口安抚着对面这个疯子

　　“不……不要害怕…我……没想……害你…咳咳……”

　　“害怕？呵，我为什么要害怕？”少年僵硬地笑了笑“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开……”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开始请求这个疯子，看向对方的眼睛微微闪光“哈……你…在害怕……恐惧……甚至憎恶……咳…别折磨……自己……”

　　少年看着他，手上的力度渐渐减轻，沈萦瑞恢复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少年的手并没有收回去，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与防备

　　“你在说什么啊？”少年笑着，但表情却有些苦涩

　　“咳咳……”沈萦瑞平静地看着他“你在恐惧什么？是刚才那个人吗？你也在憎恶他对吗？”

　　“你到底是谁？还知道些什么？”少年没有否定他的胡言乱语，的确，他憎恶那个人，也似乎明白，这个人并不想伤害自己

　　“……”沈萦瑞转头看向窗外，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但很奇怪是吧？为什么？”

　　“……”少年没有说话 静静地盯着他

　　“这种情况一直像一个牢笼一样困着我，让其他人明白，我是不一样的，是个怪胎”沈萦瑞转回头看向少年，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们远离我，害怕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说我只是生病了”

　　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隐匿在微长的刘海之下，像一滩被雾霾遮掩的永远的死水，毫无波澜

　　“你……什么病？”少年松开了手，笑着，漫不经心地问，其实少年也能大概地猜出来，这人也是个精神病

　　“我不知道”沈萦瑞直起身坐在床边“母亲说我病了，他们都说我病了”

　　“你妈呢？”

　　“死了。”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十一年前出车祸死了”

　　少年似乎感到一丝头痛，只是一瞬，也没怎么在意，他转移了话题“为什么帮我？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你希望我这么做”沈萦瑞只是淡淡地回答

　　“哈？”

　　“不是吗？你在害怕，在憎恶他恶心他，我能感受到，你希望他去死，希望他消失，那种感觉很强烈，但你做不到，你希望我能支走他”沈萦瑞转头盯着少年淡灰色的眼睛

　　“你……感受到？”少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嗯，我能感受到其他人各种各样的情绪，这些情绪都会刺激到我的脑神经，我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感受”沈萦瑞指了指自己的头解释道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并不相信沈萦瑞的话，加上这身病服，少年坐实了他是个精神病的说法

　　“……你并不相信是吗？”沈萦瑞盯着少年

　　“呃……”

　　“你的情感很复杂，有厌恶他人，有憎恨自己，有疑惑，有无奈以及更多……”沈萦瑞凑近少年轻轻地叙述他在少年身上感受到的情绪，似乎在证实自己的话

　　少年似乎有些抗拒，远离了沈萦瑞凑上来的清秀的面庞，他感到有些反胃“……离我远点”他低声警告，现在他稍微相信了面前穿着病服的少年的话

　　“你拒绝他人的触碰和靠近，会感到恶心是吗？”沈萦瑞淡淡地继续询问

　　“啧，离我远点，不然我杀了你”

　　似乎是感受到少年真的会杀了他，沈萦瑞默默坐了回去

　　“你叫什么？”少年开始对面前这个人产生点兴趣

　　“询问别人名字之前，不应该先表达一下自己的礼貌吗？”沈萦瑞淡淡开口“我也不是精神病”

　　“你会读心术？”少年嘴角抽了抽“改造人？”

　　“……”沈萦瑞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普通人”

　　“沈萦瑞，你呢？”

　　“暮泽”少年咧起嘴角，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阵沉默

　　暮泽瞥了一眼旁边似乎是发呆的沈萦瑞“哈~好了，小家伙，我困了”暮泽自顾自地拿起被子盖在身上躺在了床的一边，一条腿架在床上，另一条仍然吊儿郎当地搭在床边，双手抱头地躺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晚安宝贝”

　　“……”沈萦瑞坐在一边看着他，宝贝？喊谁？

　　“我没死”暮泽虽然闭着眼，但他稍强于常人的感官敏锐的察觉到了沈萦瑞的目光“用不着这么盯着我，亲爱的”

　　哪儿这么多称呼？

　　“……你的伤，不处理一下吗？”沈萦瑞有一丁点洁癖，有点无法接受这人带伤血，甚至没换衣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不要紧，我不在乎，这些过一会儿就好了”暮泽撩起眼皮，勾起嘴角，调戏着说“怎么？要不宝贝帮帮我？”

　　“……不要脸”沈萦瑞被暮泽一阵骚操作整无语了，面无表情地默默扯过一角被子侧躺下，背对着暮泽

　　俩人就这样挤在一张床上入睡，正如暮泽所说，他身上的伤慢慢愈合，留下一些不深不浅的伤疤，这种事他经历过无数次，伤口愈合的过程极其痛苦，在那个女人给他的第一次任务中，他丢掉了半条命，伤口愈合时，他仿佛都快疯了，蜷缩着不停的发抖，白眼都快翻上了天，现在他几乎都快习惯了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沈萦瑞，一阵恶心涌上大脑

　　啧，真恶心

　　暮泽烦躁地翻过身背对着他，沈萦瑞感受到了身后的人情绪，默默闭上了眼

　　我果然是讨人厌的啊……